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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胖子知道这事儿迟早要被揭穿,干脆就地坐在台上,一言不发,一副任凭发落的态度。
此时大家的眼光已经从文胖子身上转到了海风吹这里,想听一听他嘴里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就见海风吹看着陈先生,铁青着脸问:“陈先生,事到如今你还不想说吗?”
陈先生到底是一个读书人,刚才海风吹等人轮番审问赵麻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差点尿了裤子,如今看见海风吹目光一转朝向自己,灼灼的目光就好像两道钩子要把自己的心肝给勾出来,已经害怕得几乎要趴在地上了。
没奈何,他迟疑良久,抬起头,望了望不远处好像泄气皮球一样的文胖子,又看一看旁边垂头丧气的赵麻子,只得点点头,道:“县太爷,你说的不错。赵麻子的确是故意开错了药方,让文孟才把丫头又引到我这里来看病。他四丫头这病其实不过是受凉拉肚,可是我也没有正经给他开方子,所以四丫头在我这儿也没有看好。”
这番话顿时激怒了文孟才和杨双路等人,文孟才一个箭步冲到台前,一步揪住陈先生的衣领子,怒吼道:“快说,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
文孟才身材高大,陈先生瘦小枯干,被他抓在手上就好像一只巨猿攥着一只小猴子。文孟才本身就是个庄稼人,手劲儿自然小不了,气愤之下,力气更足了,一用力差点没有把陈先生攥得背过气去。
杨双路看出情势不对,连忙上前将握住文孟才的双手,解劝道:“孟才,别着急,听他慢慢说。你要是这么用力小心把他给勒死了。”
赵一丙也上来劝解,好容易让文孟才松了手,狠狠将陈先生往地上一墩,把陈先生一屁股墩摔到了地上,差点没摔得背过气去。
还是杨双路心善,上前把陈先生给搀扶起来。海风吹看他摔得不轻,示意一个仆人搬过一把椅子让陈先生坐下。看他缓过劲儿来了,于是问道:“陈金福,说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为了什
么。”
陈先生叹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来,跪在海风吹的面前道:“县太爷,是文,文仲达让我们这么做的。文孟才是他家里的佃户,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文孟才到他家里去,然后给文孟才介绍一个大夫。他知道文孟才没钱,看病的钱当然就得用每年的地租来偿还了。其实这个大夫水平和我也差不多,无奈是城里来的,顶着神医的金字招牌,价钱肯定就高得吓人了。听说文孟才在他那里来回看了五六次,光是银子就花了不下二十两,这些都是向文胖子借的,要不然文孟才也不会把地租增加到三十八担。”
他的话刚说完,文孟才已经忍耐不住了,三步赶两步地冲到了文胖子的面前,伸手啪啪就是两掌。他那是握惯了锄头把子的双手,孔武有力,文胖子养尊处优的胖脸哪里能够经受这样的风吹雨打,只听得啪啪两下,文仲达已经从“文胖子”变成了“文猪头”。
文孟才还要再打,突然间从文胖子的身后闪出一个人影,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行了,这人县太爷留着还有用,打两下就行了。”
文孟才定睛细看,这人个子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看他轻描淡写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自己却觉得生疼生疼的,好像被一个烙铁套住一样。
他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不敢再对文胖子动手了。
虽然他放过了文胖子,可是台下的众多乡民们可不会放过他,一时间群情激奋,人声鼎沸,看那意思好像就要冲上来把文胖子给吃掉一样。
海风吹没有立即制止台下众人的喧闹,等大家呼喊了一阵子,他举起双手,冲着大家使劲儿摇了一摇,大声道:“请大家暂时歇一歇。我知道,大家现在的心情都非常愤怒,像文胖子这样的利欲熏心的土财主的确让人气愤。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既然违反了律法,自然有朝廷来制裁他。我想,他既然能够丧心病狂地压榨像文孟才这样的佃户,肯定还有更多恶毒的手段来对付其他人。只
有把他押到衙门里,细细地审问,才能问出一个究竟来。”
说到这里,台底下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法办文胖子,打倒文胖子,给佃户们伸冤,给咱们穷人伸冤!”
这真是一呼百应,顿时台底下山呼海啸一样响起了“打倒”、“法办”的声音。大伙儿越吼越激动,有的人已经蹭蹭蹭上了戏台子,照着文胖子要打,幸亏文胖子旁边那个大汉护住了他,这才让他没有受到伤害。
蒋南平见局面有些失控,连忙走到台前,对海风吹耳语了两句。海风吹点点头,又对着台下挥一挥手道:“乡亲们,大家不要乱,听我说,听我说!”
县太爷毕竟很有权威,他这么一说,台底下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海风吹示意几个仆人将文胖子、赵麻子和陈先生三人带到了后台,然后对台底下的众人道:“乡亲们,目前看来文胖子违反了不少律法,必须法办。我现在宣布,他的田产暂且充公,待到罪名确实之后,再由朝廷另行分配。当然,今天咱们的主题不是法办文胖子,他只是咱们这一出大戏里面的一折,咱们还是继续来说分田的事情。乡亲们,你们大家都知道,咱们石羊乡八九成的土地都在大户们的手里,只要他们愿意典卖,咱们分田的大计就能正常实行。如今黄财主、刘财主已经自愿捐出了土地,文仲达的土地全部充公,可以说咱们石羊乡的分田大计已经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嘛,就能看一看台上另外这些财主们你们的态度了。”
说完,他转身看了看台上坐着的剩下那些大户们。自从经过了公审文胖子这个戏码之后,台上这些有钱人已经“噤若寒蝉”,除了身上打颤,脑袋里面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办法了。
他们这才知道,海风吹之所以要召开这个全乡大会,不是为了给全体乡民介绍分田大计,而是为了开一个“杀鸡儆猴”大会,如今文胖子这只“鸡”已经被妥妥地制服了,剩下的就是怎么来对付自己这几个吓得半死的“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