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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贵交界处绵延万里青山。
青翠山林间总是覆着一层如烟似云的白雾,老树古道小溪间,点缀着一座座木制小楼。
这种小楼很特别,依山靠水,方方正正,与传统房屋坐北朝南不同,这些小楼要么坐东朝西,要么坐西朝东,其中一角倚在基座上,其余三边悬空,底下立柱撑着。小楼一般都分上下两层,古色古香的镂空木栏绕着上层一围,间或雕着古兽奇鸟图,屋檐角四边翻翘,展翅欲飞。
这,便是兵祖蚩尤后人,苗家的传统居房,吊脚楼。
大山山顶,矗立着一座古老的小楼,这栋小楼颇为玄异,远远望去,模模糊糊,仿佛一幅蜃景,及至近时,就会发现,构成这座小楼的木质极其古怪。
青翠欲滴,仿佛覆着一层厚厚的青苔,然而,细细看去就不难发现,木头之间的纹理清晰可见。
住在这远离尘嚣的山里苗民,每一个都会很认真地告诉你,这座小楼,便是我荒古遗脉的神祠,它已经在此矗立了数百年之久。
里面住着的,便是最为强大,也最为神秘的苗族精神信仰,荒古祭司。
小楼外,一袭银色倩影坐在山巅巨石上,两条大长腿悬在悬崖外晃荡,正是云遥。
此时的她已换上传统的苗家服饰,上身银衣,内衬淡红百褶裙,山风轻拂,拂动她那身银色彩铃叮铛轻响,仿佛清泉流淌一般,那张娇颜,映得山花都黯淡了数分。
云遥没有哼唱山歌的心情,她扭头看了眼身后的神祠,黛眉紧皱。
“那张九龙血谱,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奶奶研究了三个月之久,连祠堂都没踏出半步。”
自言自语着,云遥娇俏的琼鼻轻皱,娇憨地哼了一声。
“神神秘秘的,也不让我进去,奶奶也真是的,我好歹也是当代圣女吧?”
九龙血谱原图当然是被源所的老头带回总部研究了,在那之前,奶奶就通过寄居在云遥灵台深处的图腾神兽传话,让她带一份副本回苗疆,这也是云遥匆匆离开J市的原因所在。
“喂!死老虎,你倒是吭一声啊,奶奶那边到底研究出什么了没?”
随着话音,云遥眉心传来淡淡波动。
“是是……我知道了……每次都这句话,真是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正当云遥发着牢骚之时,倏然,神祠中陡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丫头,进来吧。”
云遥先是一怔,随后大喜过望,身形划过一道流光闪进小楼。
“你这丫头,都是圣女了,还这么毛手毛脚,没个正形。”
木楼二层,透过窗棂洒落的光芒仿佛被某种东西吞噬了一般,以至
于小楼内部一片昏暗,房间一片空旷,东南西北立着四根木柱,柱上镂着玄异古纹,隐约间构成一只只诡异的兽图,朝东方位,立着一尊不知用什么材质雕成的男子塑像,一身甲胄,手持一柄奇形兵刃,神威凛凛,身边趴着一只……
呃……大熊猫。
很显然,这大熊猫就是他的坐骑。
从古至今,把国宝当坐骑的,只有那位了。
兵祖蚩尤。
当然,按云遥的说法,其实那不是我家老祖宗的坐骑,那只不过是他老人家看大熊猫太养眼了,收着当宠物罢了。
塑像下首,一名身着银衣的慈祥老奶奶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风风火火闯进祠堂的云遥。
老奶奶看着大约六十出头,满头白发,精神矍烁,脸庞上还能清楚看出她年轻时的几分模样,与云遥颇为相似,想来,她年轻时定然是一位绝代佳人。
云遥吐了个舌头,连忙道:“奶奶,那张九龙血谱是什么来头?弄明白了吗?”
一谈起九龙血谱,老奶奶脸色变得极其严肃,微微摇头。
“啊?奶奶啊,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祠堂里研究了三个月之久,结果就这么摇头算了?”
云遥一脸失望。
老奶奶盯着手里那张图,苦笑道:“大体上我已经有了一些端倪,不过,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云遥顿时瞪圆了眼睛,半晌,气哼哼地道:“又是这句话!奶奶……要不,这圣女头衔你还是收回去吧,爱给谁给谁!”
“胡闹!”老奶奶脸色骤变,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塑像,沉声道:“先祖神像旁边,还这么口不择言!你这丫头,当圣女是什么了?”
“本来就是,这也不能让我知道,那也不能让我知道,你说我这算什么圣女嘛?”
老奶奶沉声道:“奶奶这是为你好,这么说吧,只要你没有彻底激出图腾圣兽的能力,很多事,奶奶就不能告诉你,不然,反而是害了你,明白吗?”
云遥沉默半晌,悻悻地道:“那都不能告诉我了,奶奶你还叫我进来做什么?害人家白激动一场。”
老奶奶气乐了,伸手一拍云遥脑袋,拍得银帽上银铃乱响。
“叫你进来肯定是有事,你以为奶奶闲得很,拿你寻开心啊?”
“得……八成又是跑腿的活!说吧,这次又要去哪里?”
“就你鬼精灵。”老奶奶转头凝视雕像,半晌,转头,将手里那张九龙血谱副本递给云遥,沉声道:“丫头,你带着这张图去总部一趟,把这张图交给姓何的那老头,告诉他,这张图是关键,里面不仅蕴着未来大势,还藏着某些家伙的暗中盘算,让他悠着点。”
“是……是!反正都是跑腿!”云遥垂头丧气地接过九龙血谱,刚想转身,老奶奶没好气地道:“我话还没说完呢!”
“啊?还有什么事?”
老奶奶沉声道:“把这张图交给何老头后,你再去一趟京城,九五胡同第九十五号,告诉房子的主人两句话。”
“第一句,那孩子凝出正骨之日,便来苗疆,这段时间,什么都别做,静静看着就好。”
“第二句……”
说到这,老奶奶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沉声一字一句地道:“阴阳相溶,逆转乾坤!”
“记住了吗?”
云遥睁着黑白分明的水灵大眼,愣了半晌。
“这都什么神神道道的……”
老奶奶再次被气乐,没好气地道:“如果你想你奶奶早点死的话,刚才这些话就忘记了也没关系的,大不了,奶奶我就破禁亲自走一趟……”
“别别……我去就是了。真是的,也不看我是谁,您最最可爱的孙女啊,过目不忘的本事,可是遗传自您呢!”
云遥笑嘻嘻地道:“那我走了,又没人陪奶奶了?要不要我把那头懒虎留下来陪您啊?”
老奶奶笑着摸了摸云遥的脑袋,淡淡地道:“你那好姐妹阿离很懂事,经常来陪我这老人家聊天,倒也不闷,快些去吧,别耽搁了时间。”
“那我去了?”
“去吧去吧。”
走了两步,云遥突然回头。
“那个名叫莫愁的家伙……”
“不用管他,他有他的路,旁人若是太过插足,反而会生变数,明白吗?”
“哦……”
云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转头。
“你又怎么了?”
云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从何开口,嗫嚅半晌,抬头道:“奶奶,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那个莫愁时,我心底里总有一分诡异的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
老奶奶没好气地一瞪眼。
“你个丫头,脑袋里装的什么呢?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呸!就他?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从炎黄国给弹到月球上去,我能看得上他?走了走了……真是气死个人!”
随着云遥消失在山巅,老奶奶原本含笑的脸庞倏然就换上了一丝苦笑,低声自语着。
“很久之前就认识吗?”
“呵呵……是很久啊……唉……”
叹了口气,她抬头静静地凝视着那尊蚩尤像。
“多久了?久到我这老婆子都快忘记了岁月,这盘棋,终究到了该破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