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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继续说道:“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李有德是和珅派来坏我事的。等平台之事完成,我便拿他找和珅麻烦去。”
伍拉纳应和道:“是啊是啊。这福建官场有福大人来整肃,下官便有如拨云雾见青天....”
伍拉纳马屁正拍到一半,福康安冷笑一声打断了他:“你这马屁,留着给阿桂大人吧。”
伍拉纳立时收声,不说话了。
福康安等他乖乖闭嘴,又说:“总算这次寻找大爷的事情完成了,往来联络查探的事情,你功不可没。” 说到一半,福康安从案牍之中抽出一个奏本,让在一旁随侍的仆人递给伍拉纳。
伍拉纳打开奏本,看了一眼,立即起身跪下,对福康安说:“大人的提携,下官没齿难忘!”
福康安没让他把后面那些奉承话说完,命他起身回坐,说:“这福建巡抚的位子,我虽然允诺了你,但也要等平台完成之后再说。眼下海上还不安宁,大爷暂时没法护送回京城。待过几日队伍整训完毕我出征之后,你要在此处看护好大爷。”
伍拉纳点头应诺。
福康安说:“我倒是奇怪的很,近几年洋人频频在沿海出没,怎么这样不安分?”
伍拉纳附和道:“说的是呀,我今年见过一个广西来的的知府,回到福州返乡丁忧的。说是那边佛兰西人在安南那边不知道搞什么名堂,说是安南国内反贼四起,都跟他们有关系。”
“如此说来,这些洋人包藏祸心已久,想在咱们的地界儿弄出点事情来?这福建大大小小的和珅一系官员,但凡跟港务沾点边的,全都吃过洋人的贿赂,帮他们转运走私。哼!看我不将他们一网打尽!”
伍拉纳继续附和道:“下官一定尽心竭力,辅佐大人整肃吏治!”
陆炎坐在一边,静静地听他们谈天,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话。中间这么多环节,他总算弄清楚了一些。但是坐在这里,听他们讲一些朝廷官场的事情,甚是无聊。
虽然福康安说不日就要出征,但是具体行程,他也不知道,他也不好问。又担心林爽文和庄大田是否遇到福康安大军之后,战事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顺利,暗自踌躇起来。
福康安像是能知道陆炎的心事似的,忽然就将话锋转了过来:“伍大人,听你说这位陆公子可帮了你不少忙?”
伍拉纳赶紧对着陆炎眨眨眼,
示意他不要傻不拉几的坐在那出神了。现在上官问话,还不恭敬一点?
陆炎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一脸懵地看着伍拉纳,整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伍拉纳轻叹一声,心想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不上路子,便赶紧答福康安的话:“回大人的话,这小子身手确实不错。那日我听闻京城有人雇佣了洋人,想帮柴大纪从鹿港出逃,便尾随至此,却不料被英吉利人裹挟至船上。”
“上船之后,当即表明我乃大清官吏,彼等倒也并未为难于我。只是在船上迁延日久,我担心误了寻回大爷的事情,屡次提出将我放走,均被彼等无理拒绝。”
“幸而遇到了这位陆兄弟,伸出援手,将我救了下来。”
福康安听完伍拉纳的陈述,忽然转头问起陆炎:“你又是因为何事,困在英吉利人的船上?”
陆炎正在走神,思索该如何从此脱身,会合林爽文和庄大田。突然被福康安这么一问,立时楞在当场。
难道说是自己跟法国人签了协议要给他们租港口?然后英国人见有便宜可以占,所以也来找自己麻烦?
肯定什么都不能说好嘛!
伍拉纳见陆炎愣住了,打圆场道:“想必这些洋人缺少人手,掳掠我大清子民,在其船上为奴为仆当牛做马。想来甚是可恨!”
福康安眼睛瞟了一眼打圆场的伍拉纳,脸色沉了下来,半晌不说话。
陆炎看到他这幅表情,知道是伍拉纳给自己打圆场,让福康安觉得是跟自己串通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不爽。
“伍大人猜的不对。” 陆炎说道。
福康安和伍拉纳都将头转向陆炎,听他准备说些什么。
“小的跟柴大纪有仇。这老贼勒索乡里,强抢民女,鱼肉百姓,我家也遭过这柴大纪的祸害,所以趁着乱子,便想找他寻仇。听闻他想要到鹿港来,便贿赂了一些银子给贼军,我提前埋伏至此,却不料中了洋人的埋伏,也给捉了去,辗转了几条船,有幸得见伍大人。小人不忿于洋人欺压我大清子民,便出手相救,不是什么值得伍大人记挂的功劳。”
陆炎反应极快,听了伍拉纳刚才说的话之后,便赶紧学着他的样,又掺杂了一些自己真实的经历,编出了这段瞎话。他判断这些人与和珅是死对头,而柴大纪又是和珅一系,将脏水全部往他身上泼,一定没错。
更何况,这些指摘
柴大纪的话,也不全是乱说。
伍拉纳听完,表情倒是柔和了许多,显然是放下心来。一来陆炎这遭遇经历,倒也听不出什么毛病;二来这话说得甚是得体,完全不像刚才那副桀骜不驯的黄口孺子的模样。
福康安听完,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忽然又问:“你母亲不是蒋知府的女儿嘛?怎么柴大纪还敢惹你们?你这官话口音倒是颇为顺耳,不像是跟着闽粤移民一起长大的。”
陆炎见福康安穷追不舍,颇多试探,一定是心中有疑。若是想含糊其词,三两句话就把这老狐狸打发了,那反而破绽越来越多。
陆炎稍稍沉吟,便开口道:“家慈从小家教甚严,不允许我随便结交这些罗汉脚。即使家道中落,生计难以维持,家慈从不允许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时常教导我,外祖和舅父为官清廉,屡遭和珅一党迫害,但为人行的正,坐的直,不会担心百姓们戳脊梁骨。”
说到这里,陆炎忽然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往前走了两步。
接着,他往前一跪,拱手对福康安说道:“但小人时常不忿朝中这些蛇蝎鼠辈的行止,听闻伍大人说福大帅便是此地官民的青天,还望福大帅能拨乱反正,替百姓们做主。”
陆炎寻思,这家伙既然是和珅的政敌,自当是夙夜为谋,整天想着如何扳倒他。那么将话题转移到他所关注的地方,再适当拍拍马屁,也许能蒙混过关。
福康安说:“胡言乱语,当今皇上治下,四海清平,朝中哪有什么蛇蝎鼠辈?小孩儿家家,说话可要注意自己的舌头!”
可陆炎听得出来,福康安虽然言辞颇有批评之意,但语气并不如何狠厉,知道是挠到了他心中的痒痒处。
伍拉纳也看出来福康安对陆炎最后那段话也颇为满意,也从椅子上走下来,跪在那笑嘻嘻地说道:“福建官民一体,无不企盼大人早日平定乱贼,济时拯世,纲纪四方,使本省政平讼息,成为我大清的一片王道乐土!”
陆炎惊叹于伍拉纳这家伙的马屁能力,真是无时无刻,无孔不入。
他偷偷瞄了一眼福康安,见他面有得色,显然经过自己和伍拉纳的马屁男子双拍之后,颇为受用,心中一定开心的很。
看来今天这关,勉强算能过了。
然而,陆炎有些忿忿不平。
今天给你这鞑子狗官下跪,改日定教你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