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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手村说远其实并没有多远,出了南月城南门继续向南走半个小时就能到,可是现在的一分钟对于韩非来说都如三秋。韩非想迈开双腿,用尽全身力气飞奔,但是他现在是在游戏里,人物的属性束缚着他,即使韩非心急如焚却也只能一步一步跑过去。
出了南月城十分钟的路程,眼前的景象就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曾经这里是一个叫“野猪林”的低级练级地图,最多只会出黑铁器的地方,遍布树林的野猪安静欢快地吃着地上鲜美多 汁的野草,即使每天都有冒险者的打扰依旧不能改变它们天生的活泼可爱。
地上会有很多的脚印,或是被野猪笨重的躯体压坏的小花小草,偶尔还会暴露出来的野猪粪便……
可是如今的野猪林,即使阳光依旧明媚的照耀,露水聚集在草叶的尖角,冒险者急促地穿梭在林地里,可却再也没有一只野猪发出沉闷的嚎叫。
在韩非眼前的根本就不是美好的自然风景,而是成百上千只野猪倒在了地上,多数都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尸体。血液染红了这片土地,惨白的骨头沾着未被吃净的血肉被随意丢弃在草地上。
冒险者络绎不绝的从城中赶过来,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惨像。虽然只是一个个数据,虽然只是被玩家用来练级的牺牲品,虽然总是会被杀死的野怪,此刻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变得异常宝贵。
无言不代表沉默,一股无形中的怒气在这残破的树林里膨胀开来,人性的反思在此刻挣扎。
沉默不同于无言,玩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前因后果,这件事情发生的导火线。
于是很多的玩家在论坛上把矛头指向了念破,指向了他们的盟主-千里无形。
争吵、怒骂、辩驳瞬间淹没了整个神话,而作为他们眼中的始作俑者就站在这幅残忍的炼狱面前。
韩非做错了吗?还是韩非太自以为是了?
留下抒发不尽的心酸继续往新手村奔去,不管别人怎么说韩非,这个锅韩非背了。在巨大的人数差距面前,一切真理都会显得荒诞可笑,继续解释只会徒增笑柄罢了。
一夜之间,整个南月城的四周像是被血液粉刷了一遍,数不清的血迹洒落在偌大的疆域上。一路向南,路边的尸骨韩非已不忍心再看,或者说已经麻木了。
暗夜军团吗?真是好手段,如今造出了这等杀孽,竟然还妄想韩非会加入他们,如果遭遇,就算拼上他的这条小命也要杀掉多几个垫背。
一心里祈祷小丫头不要出什么事,哪怕没有这个sss级任务,哪怕从来没有任何奖励,韩非只希望那个可爱善良的小女孩能够安然健康的存在着。可是当韩非远远看到那个新手村时,希望直接砸落到谷底。
韩非还记得第一眼出现在这个小村庄时,农夫们穿着麻布长裤,身披麻布外衣,脚上穿一双草鞋就拿着锄头镰刀下田干农活。平平淡淡的生活给了他们无限的满足,也许他们这辈子也没有到过
南月城去看过一眼,也许他们从未喝过一口上号的美酒,但是在这桃花源一样的小地方,平平安安地过一生就是他们的追求。
而眼前哪里还有房屋,唯独剩下的只是灰烬。曾经挨家挨户的草房子全都变成了一地的碳灰。几根木头柱子还在冒着青烟,几只乌鸦来回盘旋。一个被啃了一半的手臂掉落在草丛里,招来了一窝蚂蚁;一副散落的铠甲再也找不到它的主人……
韩非靠着记忆摸到了村子东边,村长家同样变成了灰烬,一根烧剩下一截的桃木拐杖倒在门口,韩非清楚的记得这是村长的,是囡囡的爷爷的。
这里一片废墟,看起来已经烧了一两天。韩非在村子里来回穿梭,希望可以在某个角落发现那个娇小的身影,但是一连三个小时过去了,这片废墟已经来来回回找了三遍还是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韩非不记得自己喊了多少声,最后他开始往外找,去路上,去树林里,去一切他看不到的地方。
游戏里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黑夜,整整六个小时过去了,这附近还是只有韩非一个人。残破的地图被系统慢慢刷新掉,那些死掉的野怪也重新复活,依旧在草丛里吃着鲜草,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最后韩非无奈地回到城中,论坛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没想到竟是阁主和北宫一直在为韩非抵抗着,雄霸江湖那个家伙最终说了几句客观的评论才终止了这次数万人的讨伐。
……
走到酒馆门前停了好久,还是没有进去。启动退出程序,摘下头盔,窗外已经变暗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手机上显示着小哲发来的短信:韩哥,今晚我加点班,就不拖到明天了,明天出去好好玩玩。
没想到这小子自从上班后成熟了许多,韩非可是记得上学那会一直拖拉作业,老师不催他是不会做的。韩非无奈笑了笑,小哲已经变成一个大人了,这也是好事吧,毕竟他们不能做一辈子学生。
想起阿信的那首“盛夏光年”里面的一句歌词:长大难道是人必经的溃烂。希望我们都能一直年轻下去,虽然听起来是一种奢望。
韩非发现自己现在除了玩游戏就什么都不会了,除了游戏就没有其他人陪了。游戏里面的事情很闹心,而现实世界里不也一样的很孤单?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不是散步的时候,没有心情去玩游戏,发呆是一个好办法却度日如年。
韩非开了一罐小哲买的啤酒,入口如喝了热水一样,即使味道不尽人意,韩非还是一罐接着一罐地喝着,直到最后头脑发晕睡了过去。在梦里,很多人都在指责韩非,把他围在中间,韩非试了很多次都无法穿透人墙,渐渐地韩非不再动弹,任由别人说出那些难听的话。
可是这时一只柔软的手掌按在他的头上,没有多言一语。她蹲下身看着韩非,一双灵动的眼眸夹杂着淡淡的哀伤,那熟悉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突然女孩伸手把韩非抱住,抱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在抱着一个珍爱的毛绒玩具。烟然和紫兰在两旁笑,笑着笑着却哭了,一个小女孩从韩非身后走过来,玉手轻抬,一个深黑色的戒指戴在无名指
上,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雕刻在戒指上。
这是……囡囡?
韩非浑身一抖,终于醒了过来,原来开着空调把自己冻醒了。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八点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小哲知道的好,而且他在北极城,只要韩非不说,他应该意识不到的。小哲本来就是多愁善感出了名的,要是让他知道了恐怕一星期都别想好过来。
正在想着小哲怎么还没回来,门外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然后就看到披着外套脸色疲惫的小哲走了进来,一看到韩非,原本苦涩的面容一下子变得开心起来,笑得没心没肺。
“韩哥,你怎么没在玩游戏,不是十二点就可以玩了吗?你这是在浪费时间啊”小哲把外套挂在床头的衣架上,起身去洗手。
“昂,玩累了下线歇会儿”韩非随意的回应道,突然一瞬间,韩非觉得和小哲多出了一丝距离,那种距离不是代沟,不是排斥,而是一种担心,对对方的隐隐担忧。
“那晚上回来再玩吧,你一大早过来我都没时间陪你,晚上出去吃烧烤喝啤酒,你不知道济南有多热”
“今天我已经知道了”
“哈哈哈,不过济南也还是不错的,除了空气质量依旧是那样”是啊,环境问题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解决,要想有什么进展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那收拾一下就走吧”
“还有什么好收拾的,带个人去就行了”
“哈哈”
小哲说,来济南一定要去回民小区烧烤一条街去吃一次,似乎那是对老济南文化的一种尊重。于是两个人就坐公交车奔向了那里。
大夏天的坐公交也是人生难得的体会,因为里面开着空调所以倒也不会觉得热,可是一下车,那就像进了火炉一样,深呼吸好几口才适应下过来,这跟青岛的天气真是没法比。
小哲轻车熟路,带着韩非在小巷子里穿行,七拐八拐,把韩非带的晕头转向,反正身为路痴的韩非是一点方向感也没有的。这里很大,整个地方都是开着烧烤的店铺,外面排放着整齐的座椅,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是很适合他们这种男生。
虽然还没到天黑,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甚是有些男人已经撩起了上衣,露出了滚圆的啤酒肚。“滋滋”的声音从道路两旁传过来,融入人群的嘈杂声中。浓郁的烤肉香气混杂在青烟中,一种热闹而熟悉的感觉就被唤醒了。一切的不合适都荡然无存,心里唯一想着的就是待会要多吃上几口。
小哲没有一丝的小气,啤酒还没喝完就已经续上,慢慢地有些醉了,小哲开始情不自禁的说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偶尔插上一句游戏里的见闻。韩非知道,对于一个职场新人来说一切是多么的不容易,虽然韩非没有参加工作,但社会人的眼神韩非没少见过。
只希望他能一如既往地做一个健康开朗的小伙子,一个多愁善感的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