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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少年虽是听着便让人胆寒的上武天位,可于落茵内城与绿竹翁一战定然内力大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少年双臂皆断,他再怎么厉害,也只能双腿御敌。
应山鬼四人立即摆开阵型,从四个角度,分别围住双臂包裹绷带的少年。
“嘿,正要攒点人情!”
欢喜兄弟中看上去较为年长的青年见状握刀在柄,正要挺身,却被兄弟暗中一把拉住。
“咋了?”青年被拉回同伴身边,疑惑问道。
年纪小些的青年单手提着白包裹的带绳,缓缓摇头道:“若是这就要我们出手去助他,怕是这家伙也解不了我们的困。”
青年当下一想,暗道的确如此,于是退到兄弟身后,按刀不动。
温轲脸上波澜不惊,扫了一眼四面,轻声道:“你们主子的确是我杀的,可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可不怪我杀了他,他甚至要谢我,若不是我败了那绿竹翁,你们这群丧家犬,恐怕十有八九也要留在那落茵内城了。”
应山鬼狠声回应:“你胡说什么!落茵内城留不住我等,更留不住殿下,殿下就安葬在白柳堤下,茁阳君死不死日后再论,但今日,阁下必须要去陪葬!”
闻言,少年笑了,他笑得很灿烂。
脸罩铜面狮子的男子最先出手,只见他全身好似软若无骨地一荡,俯身在地,手脚不动便贴于瓦砾上极窜,如同游蛇折曲,眨眼窜至温轲脚边,倏的绕圈腾起,手头划过腰间,刹那冷光一闪,竟是柄藏于腰带的软剑!
那软剑近身,顺着腰腹向上直取喉间,温轲偏头侧身看似惊险地躲过一剑,垂松臂膀轻轻摆动,横风一腿鞭在骨妖腹部,气力宏壮,轰得空气都在此间戛然爆响。
然而那铜面狮子腹部像是一团淤泥,内府滚动凹陷,竟是卸去少年八分劲道。
可独独这二分力,男子便被腾身抽飞数丈,落瓦之时再如游蛇伏地,环曲而走,那柄冒着沱光的软剑被拎在腿边,浑然一体。
温轲出腿落地后环顾四周,心知这里不便施展拳脚,退身才是上计,于是趁着骨妖离位,脚踏明龙,往一角飞步而去。
“好快!”
应山鬼刚要压身,却见温轲已然跃出数丈,顿时与四人拉开一大段距离,不由心想虽然重伤,可少年要走,他们定然是留不住。
南寒姬掌中寒冰泛蓝而凝,霜雾萦绕,挥手间迸出密密麻麻的冰针,那冰针速度极快,温轲眼眸一开一合,感到身后寒气,只得转身,一根已然打到面门,他双臂不便,只得纵地而旋,身子腾出八尺罡风,罡气流窜,凝成颜如淡墨的实质,冰针根根停滞,不得入体。
“你跑不掉的,难道没有感觉到运气之时便心如刀绞吗,在你踏进这楼顶之时,便已经中毒了!”长眉老者见温轲动作有些僵硬,只道是少年已经中了他布好的毒,当下心喜,不由拄杖冷笑。
欢喜面兄弟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偷偷运气,顿时含胸缩身,痛得大呼小叫,当真是中了毒了。
温轲抬首摇头:“知道你们中有一人擅长用毒,我可早有准备。”
事实上温轲确实没有中毒,他虽无心打斗,但登楼之时便屏住内息,上武之后,内力深厚
,纳气屏息时久,常人远不及之,温不乐曾有言到血异,南海有血异者,可水中而居,于水中语,内力深厚者亦可。
当年温不乐触犯乌潭禁忌,掌潭下令其入乌门谷深潭内悟罪,因而温轲曾有一年未见师父,那一年也是温轲最畅快的一年,等到温不乐自水下归来,见弟子懒散至此,海扁了一月之久。
“哼,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若真是如此,你四肢方才僵硬又是为何!”长眉老头满脸褶皱,此时狰笑连连,冲着三人道,“机不可失,你们还不快些动手!?”
“用不着你说!”
应山鬼几乎和骨妖同时奔至温轲身前,软剑剑刃寒光乍现,壮硕男子拔地而起,脚下瓦砾碎裂飞窜,身子腾空,向下双掌手背向下交叠握团成拳,大喝之下使出一招磐石坠地,顷刻便要落于少年脑门。
一刚硬莽撞,一阴险毒辣。
正上齐来,温轲屹然不动,剑眉下压。
周身立刻腾出缕缕实质化的淡墨罡气,那罡气窜动如潮,带动衣襟黑发不断飘舞。
一剑迎喉而不入,双拳锤首而不得。
出手两人如触钢墙,力道倏的回弹,掌间酥麻,震颤感由手掌往两头飞速延伸,下至指尖,上至臂头。
应山鬼恰好落地,温轲冷笑,又是一记扫腿,正好一并击中铜面人与壮硕男子。
这一次骨妖没有防备,又被应山鬼整个身子硬生生撞上,力道一丝不差得入体,两人同时喷出血雾,倒飞出去。
温轲这一次没有退走,反倒迎头跟上,他速度极快,跟至腾空者身侧,嘭嘭两腿,各将二人悬空改道,用作武器,一人飞向长眉老者,一人飞向妩媚女子。
南寒姬常年钻研血异冰能,自然不擅近战,当下骨妖身子飞如流星,莫说抬手施展冰法,尚且避之不及,轰上顷刻有断骨之声。
女子吐血倒地,欢喜面兄弟俩齐齐咋舌,心想这么美艳的女子少年竟然也下得去手。
再看长眉老者,亦然如此。
眨眼间败了四人,温轲面上也毫无喜色,他下意识想要去拉斗笠,却发现手臂无法动作,再想,斗笠放在楼内也没戴上。
哑然失笑。
摇了摇头,少年垂臂走到精神尚佳的应山鬼身边,低首道:“我只是不怎么适应实质内力罢了,我的确一直都在屏气。”
“你们让我想到了一句话,这句话是你们主子对我说过的,今天需要改改。”
应山鬼怒眉举头:“什么话。”
温轲抬了抬眉头:“你们很忠心,可在选择利弊上,不够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很愚笨。”
四人败得毫无疑问,自然没有话说,那壮硕无比的应山鬼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狠声道:“既然已经失败了,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少年颔首俯视:“在下根本无心打斗,且双臂齐废,你们手下全折,四人用尽浑身解数也拿我没有办法,待我伤势痊愈,那不是比登天还难,注定无法胜过,这些日子我手上占了太多鲜血,需要静静心神,今日我不杀你们,好自为之。”
温轲留给六人一个消瘦的背影,他步态缓慢,一步一字:“按理说此时最好杀的该是那绿竹翁,你们不去找他的晦气,倒来寻我自讨
苦吃了。”
“等等!”
欢喜面兄弟一愣,这一声本该是他们二人喊出来,听言放眼看去,没想到此刻说出这两字的竟是那妩媚无比的女子。
温轲止住步伐,回首皱眉道:“我不想杀人,不代表我就用那么多耐心来和你们打交道,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我知道。”
南寒姬顺了会儿气,温轲的话的确给了他们很大的启发,以至于南寒姬留住少年,三人也没有反对。
她看向被温轲一举重伤的三人,轻声道:“我似乎明白了殿下的苦衷了,你们呢?”
三人默然不语。
少年觉着无趣,皱眉转身欲回,却又被南寒姬叫住道:“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要收纳我们。”
“哦?你们如此蠢笨,觉得我会放心么,此乃是养虎为患,我虽然年少,可却不傻。”温轲闻言后依旧不回头,继续自顾自走着。
“人不可能糊涂一世。”女子正色道。
温轲驻足在廊下,冷笑道:“可若是此人生来便是糊涂人,那糊涂一世又有何妨?”
沉默许久的应山鬼终是发声,他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凝眉道:“所以,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
“有意思,你们这是打算接受我指派的意思吗?”温轲转身,面无表情地垂臂道。
长眉老者点了点头,将那根拐杖点在地上:“我等如今正如公子前言所提,一群丧家之犬,我们自知能力有限,不足以扳倒西齐,所以我们需要一个靠山。”
“你们的确很可疑,这样的举动当真如同硬的不行便来软的,此般的计谋放在三岁小孩眼里估计会起到一些效果,不过,”温轲脚尖踏在瓦上,轻轻下压踩裂一片,而后运气抬起一块碎片,扫腿将起踢出,直到黑点消失在众人视野,他才缓缓接着说道,“三岁小孩是无法承担一些后果的,就像大多数无能的掌局人一样,他们种下了祸根,可在最后却无法销毁衍生出来的祸果,更有甚者吃了下去,死在上头。”
温轲微微抬头:“可我有摧毁祸果的能力,所以我毫不畏惧。”
“那再好不过了。”南寒姬心头舒了一口气,轻声道。
此刻只有应山鬼看向少年踢飞碎片的方位,白垩的粉墙裂了一道口子,数寸厚的墙面被碎片穿了个通透,墙后一人心头被鲜血染红,瘫软在墙根,手中正待点燃的火信子滚落下来,顺着檐台滑坠,悄无声息地躲入巷内。
苏西全晃了晃脑袋,有些累了,此刻听得天香楼边巷内有奇异声响,不由转身贴墙眼巴巴望去,见四下无人,只当是猫儿鼠儿走过,不予理会,继续守他的大门。
温轲在楼顶面带笑意:“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说话有的时候也不一定算数。”
“公子请说,有何事要交代我等。”
有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完全插不上嘴,但又不敢打断温轲和四人的对话,只得干站着。
欢喜面兄弟盯着温轲的脸面,见那少年闻言后略微眯眼,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