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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推移,邢止渐渐地适应了撕心裂肺的痛楚,渐渐地麻木了。感觉自己就要死了的他想起了妍妍——
关于妍妍的一些被尘封记忆——
“邢哥哥,这朵花好漂亮啊!”
那是妍妍十五岁时,一个夏日的午后,妍妍手里拿着一朵小花,她两腮通红娇声说道。
“你给我戴上好不好?”她让邢止帮她别在她的发梢。
……
“邢哥哥……”
妍妍十六岁时,她的身体愈发成熟,也变得愈发矜持,“我爹让我好好修炼,不能总是和你腻在一起……”
……
妍妍十七了,俏丽得像是出水的芙蓉,她轻轻一笑都能令百花失色。那天晚上星空灿烂,妍妍好像喝了点酒,酡红的脸颊,笑颜展开之时比之星空更加璀璨,她说道:
“邢哥哥,如果有一天你能想起今晚,我就放弃我的众生,放弃我的道,放弃所有……”她醉眼朦胧,含情脉脉,轻细的言语好似怕惊扰美妙的夜色,“我就放弃所有一切,与你长相厮守。”
那之后,
妍妍与邢止的距离无形中隔了一层,又无形中近了几分,邢止后来忘记了,妍妍也藏进了心底最深处。
被尘封的记忆似乎被疼痛触发,一点点揭开,邢止又想起了娘亲,想起了死去的百宝,想起了霸气好斗的关武,还有半年前离去石灵白兽小石头,卖鱼的余麦、晴姐姐、孙锁、小容……
然而记忆的门户又将闭合,邢止只感觉他们变得模糊不清,好像大雾弥漫的清晨,故人渐行渐远。
“不要走……你们不要我了吗……”邢止拼命地向前面虚抓,想把那些记忆牢牢抓住,黑炭般不成人形的他,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虚弱,不禁让人潸然泪下。
“妍妍,妍妍……”
所有的记忆都已远去,邢止现在只有一股信念,活下去!
不能死,我不能死!无比强烈的求生信念迫使邢止忍受万般剧痛,哪怕犹如一座山压在身上,骨头都已散架,邢止爬了起来,艰难地盘膝而坐。
内视体内,经脉错乱、血肉崩碎、筋骨寸寸碎裂……就像是满目苍夷无人打扫的战场。邢止能坐起来,完全是一种意志,一种奇迹。
该怎么做……
邢止浑沌的脑袋里想着,本能地修复起经脉。十五道潜力之门,得到意志指引,涓涓细流变作喷薄洪流。好似生命危机下被激发出暗藏的潜能,原本黑漆漆的潜力之门光芒大放,犹如星辰般璀璨夺目,它们相互之间放射光芒,联结在一起,竟然直接绕过受阻的经脉构建起一条独立的惊气通道!
十五道潜力之门,每一道门与另一道门之间都有一条独立通道,它们分别位于邢止手、脚、头顶等各个部位,一时间相互贯通,便是形成了另一套经脉!
而邢止体内还有七道储备的惊气,它们虽然没有打开对应穴道的潜力之门,但是其磅礴的惊气却是一点也不虚于潜力之门,只不过潜力之门胜在源源不绝,而储备惊气的优势是可以短暂地提供惊人的爆发力。(就比如,潜力之门是有着源源不断水源的水龙头,不用担心断水,但同样水管、龙头的大小限制了它的流量。而储备惊气,它就是一缸水,可以瞬间倾倒出来,但是倒完就没有了。)
储备惊气有了传输通道,它们化作无数条灵活的小蛇,游向身体各个角落。每一条小蛇都像是忠诚的士兵,它们奋力地清理战场,将坏死的细胞吞噬化作精气;将还未死去的血肉进行梳理温养;将断裂的血管、筋、骨接续在一起,用身体来固定住。
随着一处处经脉被打通,邢止体表的惊气旺盛很多,算是暂时缓解了被灰黑色能量吞噬的危机。
“哇——”邢止一连吐出几口漆黑如墨的污血,这些污血大多是那些武者刀剑之上蕴含的内气,它们进入体内大肆破坏,阻挡邢止的惊气运转。
整个身体的痛感舒缓很多,邢止的头脑也清晰不少,他左右扫视一圈,周围一滩滩人形血迹,想必都是之前被投饲之人,已然被灰黑色能量腐蚀殆尽。
生命何其之脆弱,若非邢止的惊气特殊,也是沦为一摊血水了,而且再过不了多一会,连血水都不会剩下。
这就是饕餮,食人无骨,一切物体都可以消化。邢止望见,那个和他一同被吞的武者的兵器也化作残片。
很快邢止将体内能修复的经脉都已修复,能压制的伤势也压制住。然而生存的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饿!
邢止无比的饥饿,失血过多的他必须马上得到食物,不然即使不被痛死、不被灰黑色能量吞噬,他也会不断地虚弱而死,或者活活饿死!
……
在饕餮洞穴以西三里外,一片宽阔的场地上几间茅屋棚舍,这里有五六十多人,正是妍妍领域所感应到的没有参与战斗的人。不过,他们并不是妍妍“匆匆一瞥”所想的那般是红色旗帜的人。
五六十人皆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每一个人脚上都戴着脚镣,他们走出茅屋棚舍,正痴痴地望着刚才发生战斗的地方。
“看什么看,都给老子回去!”刚刚参加战斗回来的武者手执皮鞭,“啪”一声抽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一声惨叫。
“祝九重!”武者继续喊道,“管好你的人!都给滚回去睡觉!”
一个四十多岁,浑身伤疤的男人走出来,牵强地笑了一下,“大哥,刚才是发生了什么?”
“问那么多做什么!”说着武者恼怒地一鞭子抽到祝九重脸上,“啪”一道血痕。
祝九重本能地想躲开,但是脚下的镣铐忽然青光一闪,他的动作不由迟缓,便是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鞭子。
“不准打我爹爹,你这个坏人!”枯瘦的人群里一个大头小孩跑出来,作势就要去同那武者拼命。
武者长鞭扬起,对准小孩的大头就是抽过去。祝九重在孩子冲出来的一刻,就是知道不妙,做好准备的他堪堪用后背挡住这一鞭。
“啪!”
祝九重咬着牙一声不吭,一把抱起小孩,回头说道:“我们这就回去休息。”又对一众同他一样戴着脚镣的人们说道:“都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兵器需要炼制,完不成任务的话又有人要去喂饕餮了!”
一听“饕餮”,五六十个人皆是面色一变,匆匆忙忙就回了茅舍,有的在棚子地下找了一块铺着干草的地方就是睡下。
“哼”嚣张的武者不屑地一哼,“一帮狗奴隶,想活命就给老老实实地!”
祝九重抱着儿子回到自己的茅屋,反手把关了
后脸上的赔笑笑脸散去,变得极为凝重。
“爹爹,你疼不疼?”大头小男孩轻抚着父亲脸上的伤痕,问道。
祝九重干笑一下,“一点都不疼。”
“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出去了?”小男孩问。
祝九重不由隔着门板望向赵龙他们曾发生战斗的方向。
……
“爹爹,爹爹。”小男孩呼唤道。
祝九重蓦然从沉思中惊醒。
“有人来救我们了吗?”小男孩再次问道。
“也许吧……”祝九重神色暗淡,抱着小男孩回到了干草铺就的床铺上,“靠自己,知道吗?”
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还有多久?”他悄悄地问。
祝九重看一眼周围,其他几个床铺上的人都是传来鼾声,“快了,爹一定会让你逃出去的!”
“我要爹爹还有大家一起逃出去。”小男孩的头很大,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致,他认认真真地说道。
“嗯!”祝九重重重地点头,僵硬地笑了一下,“赶快睡觉吧,好孩子。”
小男孩很懂事地挤在窄窄的床的一边睡去。
简陋的茅草甚至没有窗户,祝九重只能从门缝里找到一丝光亮,他出神地盯着,心里思索着是否真的有人来救他们了?
压下心中的企盼,理智告诉祝九重,不切实际的企盼就像是刺猬,怀抱的越紧,待你松开它时,越是鲜血横流、疼痛难忍。
十一年前,祝九重一时不慎中了红色旗帜的毒计,被囚禁于鲸吞山。与他同被囚禁的有上百人,都是陆陆续续从大陆各地抓来的炼器师,他们都被戴上一种名为“天地锁”的脚镣,纵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只能束手就缚。
没日没夜的炼器,红色旗帜提供矿石材料,炼器师们负责在指定时间内炼制出指定数量的器物,如果没有完成指令,就会有人被抓去喂饕餮,或者当众打死。
曾经的祝九重是一个心高气傲之辈,出身于九门炼器宗,无论是修为还是炼器技艺皆是远超同辈,二十五岁时众星捧月般加入执法队,有了更为雄厚的资源供于他修炼、磨炼炼器技艺,祝九重实力飞升,平步青云,更是三十岁时炼制出绝品灵器,一举进入执法队管理层。
斐然的成就如何让祝九重不傲然不羁?
只是上天跟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这时候,他被歹人算计,沦落为阶下囚徒。
曾经一切就像一场美梦,梦醒时分,才发现自己所生存的世界,其实一直是个噩梦。
不自觉一声叹息,祝九重脱下破烂的上衣,盖在已经熟睡的儿子的胸口。深山里的夜晚多少有些寒冷。
躺在床上,虽然白天的炼器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但夜晚几里外的战斗动静,让他难以入睡。
有饕餮存在的鲸吞山,执法队是万万想不到他会被囚禁于此的,也绝对不会派人来查探的,那只是枉送性命。
祝九重把这里叫做“地牢”,大地即是牢笼。
多年来,偶然闯入此地的只是一些初入修炼界的普通修炼者罢了,都是被红色旗帜的人轻易抹杀。
有人来救他们的可能性太过渺茫。一切只能靠自己。祝九重计算着,离最后一搏只剩最后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