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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大会,五年举行一届。
今年武林人士齐聚丰城一决高下,一来平息江湖纷争,二来推举新任武林盟主。
丰城靠近殷都,之间也就相差数百里,快马一日一来回。
几天后,我准备亲自去趟丰城,参加武林大会。
当然,我并不是去找人打架的,也对武林至尊的位置没有兴趣,而且,我现在武功尽失,未免找死还是要尽量单调。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穆承岚问我,顺手为我斟酒。
我端起酒杯,放眼亭台外的湖水和岸上如红霞般燃烧的樱花,转回视线看向穆承岚。
“武林大会的对决只有三日。我明早就走,赶在最后一天到。”
“的确,最后一日才是最精彩的。”她眼底带着酒色熏染的微红,却依旧清澈冷静,“朝堂上你不用担心,我会收拾的。”
我从容自若的笑了笑,抬手端起酒壶缓缓倾倒,“等我回来,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该没了吧。”
“杂草是该除了,也不枉筹划这么久。”
“你的手段,我放心。”我挑了挑眉,冲她举杯,“来,干了。”
酒杯相碰,溅出清脆的声响,穆承岚的微笑带着自信从容。
“你的手段,我也放心。”
风飞速卷起,狠狠吹皱池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一瓣樱花掉落湖面,被水浪打翻,无助的肆虐翻卷。
有些人,是该消失了!
第二日,天初亮,我拉上门,转身。
只见庭院樱花树下,站着一道白色身影,白袍宽袖,流纹面具,蓝色璎珞。
他似乎站了许久,修长的轮廓带着氤氲雾气,清晨的露珠落在他黑亮的发丝上,闪烁着晶莹光泽。
银白色面具上泛着薄薄的水雾,精美的红唇也透着亮光,但他仅仅负手而立,那姿态却冰冷清傲的高不可攀。
“你要离开?”他的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包裹,里面是装了几身衣服,干粮和水,难怪他会这么问。
“不是,我要去趟丰城,还会回来。”
说完,我才发自己是脱口而出,因为,我不想让他误会。
“原来如此……我也要去丰城,我同你一起去。”
“你要去参加武林大会?”
“嗯。”
武林大会早在一年前筹谋举办,近五六个月各国赶往丰城的英雄豪杰无数。
他身为江湖传颂的公子,九华剑的继承人,早不去,晚不去,最后一天才找上门。
所以,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我知道自十年前他从江湖销声匿迹,几乎神龙见首不见尾。
现在,又想去凑热闹了?
“明日是最后一天,你现在去不会太迟吗?”我步下台阶,清晨的寒冷让我忍不住微微瑟缩,拉紧了衣领。
卫临骨淡淡道,“传说,本该最后出场。”
“……”我竟无言以对。
这回答,还真是有卫临骨的风范,不仅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而且特自负。
“那,走吧。”我只得向他妥协。
最后,我和卫临骨,一人一马,从殷都出发,未曾休息,中午就抵达了丰城。
我拴了马,连续找了几家客栈歇脚,却被告知没有一间客房。
最后的希望了,我不甘心地询问,“人字号的房间也没了吗?”
“小姐,都没了。几个月前就都订完了,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那么多,半间房子都空不出来。”老板也很无奈,十分抱歉的看着我。
我放眼客栈内,在座的穿着打扮都是江湖人士,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客栈,分外吵闹喧嚣。
听着耳边的噪音,我突然有些头疼,难道今晚要露宿街头?
说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没为住处操心。
哪怕是在战场上,也有营帐可住,实在要风沙露宿,那也是没办法的。
这时,卫临骨从门外走了进来,头上多了顶遮挡的白色纱帽。
他一袭轻纱白袍,十分飘逸,清冷高贵,驱散了客栈内炙热纷乱的气氛,如最冷冽的寒风,侵袭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一瞬间,恍若凄风冷雨,拍打着枝桠,席卷樱花而来。
“公子,您是打尖还……”小二眼睛都直了,失神的瞬间,他已经来到柜台边。
老板和客栈所有的人一样,愣了半天才恢复了正常。
“公子,您是要……”
“我要天字一号房。”他的语气毫无波澜,但带着专属的冷意。
话音未落,客栈就突然炸开了锅:
“哈……天字一号房?那位白衣公子,你是在开玩笑吗?”
“是啊,别不自量力了。看你年纪轻轻的,让你家师父领回去吧,别丢人了。”
“男人?有趣。”
“要不过来,同咱们姐们乐呵乐呵,嗯。”女子笑的十分萎缩,惹的厅内的人邪笑不止,“姐姐我战败了,火气正旺呢,要不你来给我消消火。”
“哈哈,没错,没错。”
“说不定,姐姐我开心了,还能好心让你睡一晚呢。”
他依旧背对着众人,没有丝毫反应,老板也不想搭理女人们的起哄,略带歉意的看着卫临骨。
“公子莫生气,她们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狗屁玩笑,老娘说的是真的!”
说着,那个女子竟然趁着酒意,晃头晃脑地冲着卫临骨而去,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我抽了抽嘴角,她这是自找的。
卫临骨的洁癖有些严重,这次她完了!
果不其然,他猛地退开了身子,条件反射的抬起了手,气氛陡然便得有些恐怖。
他强大的内力一展,瞬间让所有人都喘不上起来,众人脸色变得微微惨白。
“该死。”他是真的生气了,刚要挥手,却被我一把拦了下来。
“太脏,你不要沾。”我冲他微笑,一步挡在他的身前,低头厉声道,“白默,你还愣着做什么?”
顷刻之间,黑影一闪而过。
一股鲜血就溅在了我的鞋面和裙角,像腊梅侵入了黑色衣裙,我嫌恶地皱了皱眉头,退后一步。
“啊……我的胳膊,啊,救命,救命……”
接着,传来女子凄厉的嘶喊,一根断臂在桌脚滋滋喷血。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刚刚起哄的几人有些崩溃地扶住了女子。
“你们,你们是哪派的,报上名来,竟敢伤我师姐,我们不共戴天!”最年轻的女子指着我的鼻子就开骂了。
“小姑娘,如果你想和你师姐一样,我不介意你一直指着我。”我虽然在笑,但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森然。
与此同时,一块黑色刻纹腰牌就重重的落在桌上,老板却未从混乱里抽离出来。
“我要天字一号房,立刻!”他的声音带着压迫性的怒气。
老板回神,执起腰牌一看,震惊的看了眼卫临骨,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恭敬的迎了出来。
“原来是您,恕在下眼拙。您快请,天字一号房早已为您备下,就待您的到来。”
众人惊愕,纷纷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他将腰牌收入袖中,跟上老板上楼梯,完全没再搭理我。
“我先上去,你闯的祸,你自己解决。”
“……”
我本就没指望能得到他的感谢,但他也不能这么卸磨杀“驴”吧?
还是我的“夫君”呢,有这么对待自家“妻主”的吗?
那位“师姐”已经被送去就医了,只剩地上一大滩热乎乎的血迹。
眼前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师妹正瞪着我,而且大有我不赔医药费就把我揍死的冲动。
她们还执着于让我自报家门,计划找我所属帮派寻仇。她们眼瞎到没找卫临骨的帮派报仇,找我一个江湖之外的人做什么?
但我又不能,让白默全把她们处理了吧?
其实,对于白默太过草率把剁胳膊的行为,我还是有些吃惊的。但我很欣慰,她本是暗卫,手段狠辣,还算手下留情了。
“说不说!你究竟是何人,怎敢如此猖狂!”她直接抽出剑指着我,不停地质问着。
“……”这是我的愕然。
“好了,别打了。”老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皱着眉喊道,“公子要休息,你们再吵就全部轰出去。”
“……”这是我的无语。
那“师妹”转头愤恨的骂道,“狗屁公子,他有什么资格住天字一号房!让他滚出来,我要为师姐报仇!”
老板用一副姑娘你太傻冒,外加一副姑娘你活腻歪的表情,同情的看了眼她。
“小姑娘,明天你就会见到他了。”
“是吗?不过,他到底是谁?”
再场的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老板,等待着她的回答,静悄悄的。
老板眼带崇敬和仰慕的星星,恭敬无比的说出了几个字:
“南渊九华剑,公子卫临骨。”
“……”
“哐……”那是“师妹”的剑无力掉落在地的声音。
下面大厅里的那些人肯定是流泪的,因为她们不仅惹怒了连五宗掌门人都忌惮三分的公子,而且有人还调戏了那个江湖的传说。
我目睹了她们五彩斑斓直至黑透的表情,略感同情的摇了摇头,然后上楼。
天字一号房。
我推门而入,就见他端坐在床榻上,早已沐浴完毕,发丝还带着水汽。
“出去。”他偏头不看我。
“难道,你要我露宿街头?”我调笑的看他,笑的暧昧,“曾经有人说过,自己是我的夫君,现在是要翻脸不认人了吗?”
“闭嘴。”他的情绪真是比变脸还快,让人难以招架。
“我叫了午饭,你先休息一会吧,等会吃饭。”
不再逗他,我从柜中抱出两床被子,来到外间铺在了地板上,全当做床。
用完午膳,下午稍作休息,醒来就已经到了晚上。
小二端来了晚餐,一一摆在桌上。
“小姐,请用。”
“嗯。”
半天不见卫临骨出来,我转回内室去叫他,发现他还睡着。
“这家伙,真是的!”
他并没有取下面具,露出的红唇微张,浅浅的呼吸着,褪去白日冰冷,现在的他单纯的像个婴儿。
发丝落在身下,黑亮的秀发宛若盛开的花,将他托起。薄被搭在腰上,白色单衣微微滑开露出白皙的肌肤,却隐约露出数道可怖的疤痕。
我伸手将被子拈到他的胸口,将几缕发丝从他脸颊旁拨开,他却依旧熟睡着,不见转醒的征兆。
我微微一叹,关上一侧通风的窗,夜晚的风还是凉的,他竟然不关窗就睡了。
回到外室,我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就让小二把东西端了下去。
另外吩咐他做些鱼汤,装在保温盅里带上来,等着卫临骨晚上醒来喝。
但,我直到睡着,都没见他醒来。
可是,第二日清晨,我发现桌上的鱼汤喝的只剩一点了。
我望向屏风里,那还在熟睡的背影,唇边勾起了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