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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百丈峰下,地宗总部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闭目打坐。忽然,他睁开双眼,淡淡的问道:“你师兄传信回来了?”
“是的,师傅!”门口一个少年躬身说道,白里透红的脸上闪现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像是被憋得很辛苦的表情。
“说什么了?”老者问道。
“师兄说唐枫和李亮公子飞出金陵了,他们正在追击。”少年古怪的说道,这个师兄也太不靠谱了,什么叫做飞出金陵,师傅怕是都做不到吧。
“嗯,我知道了!”老者淡淡的说道,双眼重新闭上,仿佛默认了这个理由。
少爷一阵奇怪,硬着头皮问道:“师傅,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由他去吧。继续盯着人宗,一有动作杀无赦。”老者开口说道。
“是!”
官道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在阳光下拉的很长,漫天的黄沙在飞舞着,显示着灾荒后的荒凉。地面上坑坑洼洼,一株草也没有,被饥饿的流民连根挖起。远处成片的树木也脱了皮,光秃秃的在风沙中迅速苍老。
没有蓝天,没有绿色,更没有清澈的水源,只有一路的枯骨,和站在树梢上等待行人死亡的乌鸦,刺耳的叫声让每一个人从心里涌出绝望。
“噗通……”
终于有人支撑不住的倒下,是一个年轻的妇女,她唇色灰白,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小孩。没有人上前救她,也许只是一碗水的事情,但却是遥不可及。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女子颤抖着手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的犹豫,刀刃划过手腕,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入孩子的口中。本能的,孩子喉咙微微耸动了几下,气息也开始恢复。
“孩子,记得要活下去。”女子泪流满面的望着怀里瘦小的孩子,双眼缓缓闭上,手腕上的血液依旧不断的涌进孩子的口中。
五天中,她无数次的乞求来往的人,要他们救救自己的女儿,但无一人答应。别人家有男子,能够找到草根和树皮吃,但她却无人帮助,没有任何食物来源,到今日已经是极限了,除了一身的鲜血,再无其他能够救自己孩子的了。
她知道,自己死后孩子一定也会被活活饿死,但是哪怕能够让孩子多活一盏茶,她也要尽自己的努力,为孩子争取。也许,在一盏茶内,就会有人救起自己的孩子。
“把孩子交给我吧。”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妇女猛地睁开双眼,抬头望着眼前衣衫破烂的少年兄弟,伸手将孩子托出。双眼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挣扎着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再无声息。
孩子,娘亲为你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李亮眼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声音沙哑道:“她就这么死了,孩子真的就这么重要。”
“对她来说,孩子比自己的命重要,她手腕上数十道伤痕,就是她的决心。”唐枫声音沙哑的说道,
“等这个孩子长大后,我会告诉她,她的命是她娘亲数十次割腕,用自己的血争取来的。”
“大哥……”
“我想建一座城,就在这里!”唐枫沉声说道,“李亮,你将所有的银票都换成现钱,带着它们跟我走!”
“好!”李亮点头,策马飞奔而去。
日落后,唐枫和李亮两人推着满满一车的财宝,迈步来到了这最后一批流民的面前。夺目的光亮刺激着每一双眼睛,所有人都挣扎着站起,相互搀扶的朝着两人围来,目光炯炯的望着唐枫二人,脸上闪现出一丝疑惑。
“现在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是拿起眼前的钱财,去二十里外的许昌城内谋生,此后天大地大再相遇就是陌路人;第二条是跟着我走,没有钱财没有富贵,甚至还需要忍饥挨饿,但是我让你们的子孙不再绝望。我数二十下,要留下的站到我身后,选择离开的自己看着拿吧。”
唐枫说完后便退后一步,怀抱着救下的小孩,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李亮上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大声喝道:“现在开始选择!”
人群里一阵沉默后,终于有胆大的人上前取了五两银子,见到两人并不阻拦后,一脸兴奋的冲了出去。随后,人群中像是炸开了锅,所有年轻力壮的男子发疯的上前哄抢眼前的钱财,一旦得到钱财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群老弱妇孺在原地失声痛哭。
一些怀抱着孩子的妇女泪流满面,她们的心早已碎了,直到现在她们都难以相信,曾经疼爱自己的相公如今竟然头也不回的抛弃了她们。
整个过程中,唐枫和李亮两人都冷眼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并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上前安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哭了多久,声音终于停止了。良久良久,她们抱起怀里的孩子,看也不看金银珠宝一眼,默默地走到唐枫的身后。
“大哥,人都到齐了。”李亮说道。
“再等等。”唐枫淡淡的说道。
风缓缓的吹着,突然数不清的黑影冒了出来,是拿着钱财离去的男子们回来了。此刻他们肩上扛着一袋袋粮食,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脸上洋溢着由衷的开心。
“爹,娘,我回来了。”
“孩子他娘,我回来了,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我回来了……”
一句句兴奋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找到自己的亲人,从肩上的袋子里拿出吃食,递给眼前的亲人。
“滚,我就是死也不迟你的东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怒骂着儿子,挥起手里的拐杖就把儿子往外赶。
“呜呜……你走!”一个面色苍白的妇女,抱着熟睡的孩子泪流满面,伸手将眼前的食物丢掉。
没有人吃他们带回来的食物,老人们双眼紧闭将头转到一旁,不管儿子们跪在地上怎样劝说始终都不去看他们一眼。终于,这些人将手里的食物
丢在地上,站起身来状若疯狂的盯着唐枫和李亮,双眼散发出无穷的恨意。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唐枫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们在拿起地上钱财头也不回的走时,可曾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是何感受?那是一种抛弃,是一种心碎的伤心!在你们转身的哪一刻,她们被你们抛弃了,成为了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你们还有脸怪别人,为什么你们不在转身的一瞬间,紧紧的牵住他们的手,让他们知道你们是人,不是冷血的畜生!”
话音落下后,年轻的男子们都羞愧的低下头,双手紧紧握住,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正如唐枫所说的那样,他们本可以带着亲人一起前往,但是他们却在亲人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他们最残忍的等待。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资格站着,一个为了眼前的利益抛弃亲人的畜生,有什么资格来数落别人的不是。都给老子跪下,看着你们满头白发的父母,看着你们的结发妻子,看看她们的眼神有多痛!”
“我错了!这钱财,不要了。”所有人跪在地上,五尺高的汉子眼泪一滴滴落下,唐枫身后的妇孺们也哭成一片。
“哭,你们还有脸哭,再哭就打断你们的腿!看看你们做下的破事情,禽兽出去觅食的时候,都要带着自己的孩子!而你们就这么走了,别以为你是去买吃食就情有可原,倘若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都出了意外,你们该拿什么来悔恨!”
唐枫一脸暴怒,伸手指着怀里的小女孩,大声喝道:“你们给我睁大眼睛看这个女孩,她是今天早上我在草丛里救下的,她的娘亲为了让她活下去,把自己的血给她喝,到死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活下去的机会!我看到她的手腕上密集的伤口,她割腕足足三十次。我在想,这么长的时间里若是有人肯帮助她,这个女孩她就不是孤儿!而你们,为了自己活下去,选择冷眼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母亲流干血液,永远的闭上自己的双眼。”
“或许你们觉得这是人之常情,不是亲人就没有理由帮助。但是,我们是人,我们是大华人,我们是炎黄子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胞死去而不救,你们算什么,比畜生有什么区别!?”
唐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孔,大声喝道:“都给我抬起头来,我说这些不是让你们羞愧的!而是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让悲剧永不再上演。我说了,我给不了你们富贵,也保证不了每个人都能吃饱穿暖。但是,我能保证从你们跟着我开始,将不会再有人死去。我可以给你们信心,让你们做一个自食其力,自强不息的流民。愿意的人,上前一步走,我带你们去拼搏未来。”
“公子!”所有人齐齐的往前一步走,目光炯炯的盯在唐枫的身上,虽然他们仍旧饥饿,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好。
“好,既然都愿意,那就跟我走。”唐枫沉声说道,转身率先向前走去,李亮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一前一后保护着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