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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棚外一片嘈杂,白大褂们渐渐从茫然无措的状态中苏醒过来,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我怎么跑这儿来了?老李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还在医院里呢。对了,有个患者的怪病突然好了,咱们不是正在给他做检查吗?”
“哎呦,我的脸怎么火辣辣的,又疼又胀,是不是肿了?”
“楚老,楚老在那儿呢。”有眼尖的在人群中发现楚教授,老头不知什么时候让人挤倒了,半躺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呻吟。鼻青脸肿,衣服上还挂着几个鞋印,老花镜也挤掉了,正伸手在地上胡乱摸索。
“楚老您没伤着吧?”
“楚老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一群人围过去,七手八脚把老头搀起来,连声询问着。所有人都搞不清状况,大家只能把这个业界权威当成主心骨。
楚教授颤巍巍直起腰,皱着眉分析道:“行为失控,间歇性记忆缺失,显然是一种精神疾病。”
楚教授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这种疾病是通过什么途径传播的,居然能在极短时间内传播给我们这么多人,实在太可怕了。”
“我们这不是又痊愈了吗?”人群中有人说道。
“这才更可怕。”楚教授满脸忧色:“不清楚发病原因,不掌握治愈条件,一旦大范围爆发根本无从控制。再者说我们现在看似痊愈了,可谁知道会不会病情有潜伏的可能,要不然如何解释我们这一路上间歇性恢复意识的原因?”
一听说病情还可能反复,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这时冯院长和大胡子校长挤进人群,一左一右扶住楚教授,冯院长还不忘殷勤的对老头嘘寒问暖,大胡子校长则直接冷起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所有人马上回校医院。”
校长跟着大队伍一路折腾,心脏已经不知道跳出来多少回,他已经不考虑平息事态,只希望尽快控制住局面,别让影响继续扩大。好在这一百多癫狂的疯子总算恢复理智,派出所的干警也赶到了,加上保安一共有二十多人,校长心里多少有了点底气。
干警和保安们一起维持起秩序,在围观的学生中打开一条通道,半护送半押送的组织白大褂们离开工地。
这会儿工地里里外外已经聚集了好几十个学生,正看戏看得过瘾,没想到竟戛然而止,有胆大的挤到前面冲校长喊话:“校长,校长,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怪病大爆发了?”
“学校得给个说法啊,要不谁还敢在学校里呆着?”
“就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染到我们身上了。”
“学校不能因为顾忌影响一直藏着掖着,学生的安全怎么保证?”
自从学校里出现类猫症类鸟症这些怪病,学生中已经人心浮动,学校把生病学生集中到校医院监管也只能暂时消除影响,今天这么多负责治疗的医生集体犯病,让学生们的心里彻底恐慌起来。
人群中有吵着退学的,有吵着举报的,还有的默默把短视频发到快脚和逗鱼这些网站上,标题起的一个比一个吓人。
“群魔乱舞,史上最大鬼上身事件惊现大学校园”
“黑心学校枉顾学生安危,危险病情瞒而不报”
“生化细菌袭击港体大,丧尸横行肆虐”
各种视频在网上疯狂转载,还有的学生举着手机在人群里喊:“校长,我不造谣,你给个解释我好写标题啊!”
大胡子校长脸色铁青,大声训斥着学生们要他们删除视频,可这些学生哪会听他的,反倒纷纷拿起手机记录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想要实锤学校不顾学生安全,企图压制事态的行为。
大胡子校长也明白这时候多说多错,只能伸手遮住脸,旁边的冯院长见领导陷入窘境,只好临时充当起新闻发言人的角色,正襟挥手道:“同学们不要慌,病情现在已经得到控制,一个叫周强的同学已经痊愈了。”
“周强病好了?怎么没见他回寝室?”学生中有认识周强的人。
“最后再为他做几项体检,今天就能出院。”冯院长连忙答道,他可不敢继续强行拿周强取样化验。
再说现在也不缺病后治愈的病例了,那一百个大夫,还有大胡子校长,甚至他自己,都曾经间歇性的陷入癫狂,又间歇性的恢复正常。
“那这些医生呢?明明是病情扩散,还说控制住了,骗鬼去吧!”学生们纷纷质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周强他们没看到,反倒是这些暴走医生肆虐校园的场景就发生在眼前。
“同学们误会了,我的同事们因为攻克了一种疑难杂症,不免有些过于兴奋。”冯院长眼珠子骨碌一转,想出个托词:“为了庆祝,他们特别组织了这次游行活动,现在活动结束,同学们也都回去安心学习吧,要相信学校,相信医生,一定会把所有患病同学全部治愈的。”
冯院长一边说一边给几个相熟的白大褂递眼神,这些医生纷纷附和,证实冯院长的说法。学生们将信将疑,乱哄哄的议论起来,突然有人大声问道:“不对啊,那个大石头人是怎么回事?”
他这一喊提醒了其他同学,有人跟着追问“还有那个鳄鱼人呢?”
“我还看见个六只胳膊的人,也是游行的?”
“这个……”冯院长咽了口吐沫:“那些都是为了活动效果请来的临时演员,他们都穿着演出服,你看现在活动结束,他们不也走了嘛。”
“穿演出服能浑身冒火吗?我还看见一个妹子手上飞出火球呢!”很快又有人发出质疑。
冯院长心里有一万句妈卖批:你们这帮小子眼睛可真毒,隔着里三层外三层都能看见里面,可你们问我,我问谁去啊?鬼知道这些怪物从哪冒出来的。
可眼看学生们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又要被调动起来,冯院长也只能硬着头皮胡诌:“特效,特效,那些都是电影特效。”
“神马电影特效,我们这都在现场呢,又不是看电影。”
“特效都是后期制作加上的,当我们傻子吗?”
同学们纷纷质问,现场再次吵成一片。
冯院长满脑袋白毛汗,难以自圆其说,干脆一推六二五:“电影制作我也不懂,你们问专业拍电影的去啊,校长您说是不?”
大胡子校长刚刚松了口气,感慨冯院长是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的好同志,没想到一转眼皮球就被踢了回来。
听着同学们急迫的询问,看着他们期盼的目光,感受着周围激昂热切的情绪,大胡子校长眼神愈发坚定起来,事到如今,只能祭出他应付学生的三大压轴法宝了。
他定定神,昂首
大喊:“十秒钟之后还围在这儿聚众闹事的,全部记过、减分、通报批评!”
“切,怎么又是这套。”
“校长太无耻了。”
三大法宝效果拔群,同学们留下一地的抱怨,很快就撤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看看周围人越来越少,也纷纷溜走。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不假,可谁又不怕这事儿摊自己身上呢。
大胡子校长和冯院长为控制住场面强装出严肃威严,其实紧张着呢,别人看没看见不知道,自己心知肚明这一路上也曾间歇性的失去意识,怪病的病毒曾经感染过他们,鬼知道还会不会像楚教授说的那样复发?
吃瓜群众总算纷纷散去,大胡子校长和冯院长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连忙跟着人群离开工地。
工棚门口,神仙们围成的保护圈本已岌岌可危。突然之间如潮的攻击骤然停止,医生学生纷纷离去,魔族杀手撤回工棚,不过片刻嘈杂混乱的工地清净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自告奋勇’在保护圈最里面指挥作战的老齐头拍拍屁股,从六点又软又有弹性的肚皮上站起来,扭动几下老腰,颇有些意犹未尽,这胖子坐起来可比门卫室那快散架的破椅子舒服多了。
“总算散了,还是我大孙子有办法,直捣黄龙啊。”老齐头盯着最后一个白马褂走出工地大门,老脸上菊花绽放,洋洋得意道:“多亏老夫未卜先知教他天罡三十六术,才能破解今日危局。”
天罡三十六术是人家上辈子就会的好吗?众人纷纷斜眼瞥向老齐头,眼中充满鄙视,只不过早已习惯这货的厚颜无耻,都懒得戳穿他罢了。
老齐头自顾自的吹了会儿牛皮,见无人呼应也觉得无趣,这才想起朱六点还躺在地上。“行了大孙子,你任务完成了,起来吧。”
老齐头见他不动,照着那肥硕的臀部踢了两脚:“赶紧起来,地上凉,躺久了小心长痔疮啊。”
身上的肥肉颤了几颤,朱六点仍是毫无反应。老齐头皱起眉头,蹲下身摸摸朱六点的鼻子,没有呼吸,这小子是还没还魂呢。
“大孙子,阵法破了,赶紧回来吧!”老齐头冲着工棚方向,扯开嗓子喊道:“再不回来我们可走了啊,你这二百多斤可没人抗的走!”
老齐头喊得口干舌燥,招呼不知所措的众人:“傻站着干什么?快跟我一起叫魂啊?”
朱六点还没死,叫什么魂?众人又是一阵白眼,不过转念一想老齐头说的也没毛病,现在灵魂离体不回来,可不就是得叫魂吗?
“朱六点,还不速速还魂!”
“祖师爷爷,你快回来吧!”
“六点,你快醒醒啊!”
“师兄,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
“嗷呜,嗷呜……”
吕洞宾、天罡、程苏苏、何琼纷纷冲着工棚喊了起来,叫喊声一个比一个惨,哮天也在那儿呜呜乱叫。
嫦娥见大家都喊,也不好意思不出声,低声呢喃着:“朱六点快回来,朱六点回来吧。”工棚前莫名弥漫起一股悲凉的气氛,那场面真就和叫魂一样凄惨。
就在大家被这个氛围感染,越喊越伤心的时候,工棚门咣当一声打开,一个顶着大波浪的脑袋露出来,恶狠狠道:“喊也没用,朱六点的灵魂马上就要炼化了,还是留着力气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