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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轻轻呼出一口气,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悲哀地想,自己恐怕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日头了,再也闻不到明天的花香了。
冒顿刚才是替那匹老马悲哀,现在是替自己悲哀:匈奴王子冒顿,从月氏国的断头台上逃脱,便神秘地失踪了,谁都不会想到,他会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给野狼作晚餐。
冒顿感叹道,人在倒霉的时候,狼也来凑热闹欺负你,那咱们就来一次你死我活的搏击吧。
围着冒顿的几条狼开始快速向冒顿靠近。
冒顿明白,狼群对他的进攻就要开始了。
冒顿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看到天空晴朗,日头正在迫不及待地要扑进草原的怀抱。
这时,冒顿猛然发现,南面的天空正有一个小黑点在向这里快速运动,难道是自己的好朋友大黑?
冒顿的心里立即滚过一阵激动。
若那个小黑点真是好友大黑,有大黑参战,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想到此,冒顿顿时来了力气。
然而,眼前情况已经不允许冒顿多想,对面的头狼已经向他快速奔来。
冒顿将母亲给他留下的那把径路刀插在了腰带上,将手中的马笼头挥了几挥,马笼头立即变成了他称手的鞭子。
鞭子虽然要不了狼的命,可总比持一把匕首一样的小刀要强得多,起码可以致狼于几尺外。
头狼已近在咫尺,冒顿明白,不能等到狼向自己发起进攻时再反击,那样就被动了,必须主动出击抢得先机。
这也是冒顿这几年狩猎总结出的经验:在最困难、最危机的时候,也不能忘了进攻。
冒顿目测了一下头狼离他的距离,然后晃动手里的马笼头,猛转身向后跑去。
后面的两条狼或许没有料到冒顿会突然向它们冲来,急忙向两侧一闪,而冒顿却猛然回身,用尽全力将已成鞭子的马笼头扫向身后。
冒顿料定头狼在他向后跑的那一刻,一定会向自己发起进攻。
冒顿用尽了全力的一扫,正中已经飞快跑过来正跃起身扑向他的头狼的头上。
头狼嗷一声惨叫,整个身子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又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方站起了身。
冒顿看到,就在头狼摇摇晃晃站起身的时候,头狼的鼻子里、嘴里慢慢流出了鲜红的血。
其余几条狼似乎被冒顿的勇猛吓懵了,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冒顿将手里的马笼头往短抓了抓,这样在舞动或抽打起来会省下好多力气。
刚才对头狼的一击,冒顿已经使出了全力,这时,饥渴同时袭来,冒顿明显感到身体在抑制不住地微微颤动。
头狼在原地转了一圈,发出一声嚎叫,却并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冒顿明白,头狼是在给狼群发布进攻的命令,撕吃马肉的狼全都快速跑了过来,残酷的决斗就要开始了。
这时候,冒顿看到,一只金雕突然俯冲下来,立爪抓向他身边的一只野狼,果然是他的好朋友大黑在关键时刻来帮助他啦。
然而,大黑的进攻
并没有给狼群带来太大的威胁。
大黑惟一的进攻武器便是两只利爪,并不能致野狼与死地。
更何况,野狼也有游斗金雕的丰富经验,在大黑冲向它们的那一刻,总能快速躲开。
尽管如此,大黑还是分散了狼群的注意力,给冒顿减轻了压力。
太阳不忍继续观看动物间的争斗,躲到地平线后面去了。
一只老鹰在高空慢慢地转着圈,它也在等待,等待狼群降伏了猎物饱餐之后,它再去分享剩下的骨头。
冒顿将马笼头交到了左手上,右手拔出了母亲给他留下的径路刀,在狼群给他留出的空间里左腾右挪,或前或后,或而翻滚,或而上跃,不停地变幻着身形,左手的马笼头被他舞得霍霍生风,右手的短刀不失时机地刺向野狼的要害。
一会儿工夫,竟然有五六条狼不同程度地挂了彩。
那些狼由于顾忌冒顿手里的径路刀和皮鞭而不敢太过放肆,采取轮流进攻的战术,不让冒顿得到丝毫喘息的机会。
而冒顿也同样伤痕历历,身上被狼爪撕开了许多口子。
冒顿的大脑由于剧烈运动而缺氧,已经一片空白,只有手脚在胡乱地舞动,嘴里在急速喘息。
冒顿的心里只清楚和坚持一点:只要动作慢下来,立即便会被群狼吃掉。
冒顿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似乎力气就要使尽,就要被雄健的野狼扑倒了。
冒顿机械地舞动着、跳跃着,耳不能听目不能视。
突然,冒顿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幻觉中,冒顿看到弟兄们骑马向他奔来了,他们在大声喊他们的大哥,一支支劲箭射向正在对他进攻的野狼。
野狼纷纷倒地毕命。
头狼突然跳出了圈子,其余的狼也紧随其后没命地落荒而逃了。
冒顿又听到呼延吉乐在大声喊他大哥,说弟兄们接应你来了,飞马跑到他跟前,滚鞍下马,向他扑了过来。
冒顿扔掉了手里的马笼头和径路刀,也踉跄着迎了上去,扑在了呼延吉乐的怀里,耳朵呜一声鸣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冒顿不是出现了幻觉,而是他的弟兄们真的来救他了。
原来,冒顿走后,或许是畏惧影子四怪的威猛,或有别的原因,龙城的人并没有再来找呼延吉乐家的麻烦。
弟兄们整日出没山林帮助呼延吉乐打围狩猎,道也逍遥自在,只是时常还将冒顿挂在嘴上,盼着冒顿能早日回来。
然而,龙城的九月聚会早已结束,还是没有任何冒顿的消息。
呼延吉乐总觉得龙城在耍什么阴谋对付冒顿,时常让公孙伊德日到离龙城最近的地方去打探从龙城流出来的各种消息。
严冬过去了,春天过去了,眼见得秋天也要来了,仍然不见冒顿回国。
一天,公孙伊德日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说:“好消息好消息,单于已经派人去给月氏国下战书了,匈奴要与月氏国打仗了。”
兰傲木嘎等人听到消息,立即摩拳擦掌,觉得英雄终于有了
用武之地,可以到战场上去大显身手了。
呼延吉乐皱着眉头问:“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公孙伊德日满不在乎地说:“我到一户牧民家吃饭,并与牧民闲聊。那人参加过复土战争,对要打仗的事特别敏感。他亲口对我说,前几日,单于派往月氏国的使者在他家穹庐里歇脚,说是去给月氏国下战书。两国之间下战书,不就意味着要打仗吗?”
呼延吉乐疑惑不解,摇着头说:“不对呀。单于若是真的要与月氏国开战,首先应该下令集结军队才是。可我们既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更没有接到集结军队的命令呀。难道单于要凭龙城卫队那百十号兵丁对外宣战?这消息不实,不可信。”
公孙伊德日急了,立即涨红了脸,瞪着眼珠子说:“我亲耳听那个牧民说的,那个牧民又亲耳听派往月氏国的使者说的,消息绝对可靠。”
兰傲木嘎思索着说:“月氏国离我们这里远,可能单于已经通知靠近月氏国的那几个万户集结军队了?应该是吧。”
呼延吉乐仍在皱眉琢磨,突然一拍巴掌,说:“哎呀坏了,大事不好,龙城这是要置我们的大哥于死地呀。”
听到呼延吉乐的惊呼,弟兄们全都大吃一惊。
兰傲木嘎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呼延吉乐急切地说:“你们想想,大哥去月氏国做了人质,他的父亲却给月氏国下战书。月氏国国王接到战书以后,还不得立即杀了匈奴人质?这显然是单于要借月氏国之手杀掉大哥呀。大哥走后,我们不是一直在打听月氏国的人质何时到达,却没有任何消息吗?显然,月氏国根本就没给匈奴派人质,两国间互派人质的事是假的。现在已经清楚了,单于为了让小儿子成为合法继承人,便要借月氏人之手将大哥杀掉。他们好狠毒的计谋呀。”
兰傲木嘎急了,急切地说:“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去救我们的大哥呀。”
呼延吉乐望了一眼正在西沉的日头,也顾不上嘱咐父母弟妹,和影子四怪一起,跨上骏马向西方急走,不分昼夜向月氏国赶去。
呼延吉乐想,最好的结果是能追上单于派往月氏国的使者,将使者杀了,然后扮作使者骗月氏国国王放冒顿归国。
眼见得快到月氏国王城了也没有追上使者,却看到一队月氏国的卫兵急惶惶迎面奔来,跑在最前面的一位头目样的人问他们见没见到一个青年男子骑着没鞴鞍的骣马过去。
呼延吉乐脑子转了几圈,立即回答道:“是一个男青年嘛?已经离这里很远了,恐怕你们已经追不上了。”
那队人马急惶惶催马向东而去。
兰傲木嘎奇怪地瞧着呼延吉乐,问:“我怎么没看到什么骑着没鞴鞍的骣马的男青年?”
呼延吉乐正皱着眉头想事,听到兰傲木嘎的问话,回答说:“我也没看到。我只是觉得他们所说的骑着没鞴鞍的骣马的人就是我们的大哥。一定是大哥知道了自己危险的处境,抢了一匹没鞴鞍的骣马逃离了月氏国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