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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四十二、凋落的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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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前,动地的马蹄声呼啸而来。

    这是关键的一仗,奥尔格勒没有让兵士一窝蜂地狠冲猛打,而是在森林外宽阔的草原上严阵以待。

    奥尔格勒拎刀立马,站在队伍的最前列。

    原来,猎人的听觉异常灵敏,匈奴大军还没有来到近前,苏日勒和克和他的大部分兵士,已经被动地的马蹄声惊觉,发现正有大军向他们快速运动。

    苏日勒和克大惊,匈奴的大军明明正在东进,这里怎么会出现如此多的军队呢?

    难道匈奴西线对月氏国的战争已经结束,匈奴的全部军队都已经投入对东胡的作战?

    苏日勒和克已经来不及多想,更无心接战,急令兵士紧急撤军。

    去年准备集结大军备战时,苏日勒和克就曾提醒父亲多集结军队,要打就与匈奴打他个你死我活。

    可父亲和大哥固执地认为,在匈奴与月氏国打的正激烈的时候,他们突然在匈奴的后方发起进攻,打匈奴一个措手不及,五万大军足矣。

    当时他想,自己的上面尚有父亲和大哥,有些事情还轮不到他多操心,便没有多劝。

    当他得知父亲和大哥已被杀时,立即感到,东胡的全部重担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而且匈奴人已经杀上门来了。

    他虽然截下了哥哥的残军,可兵士已成惊弓之鸟,斗志低落,并且匈奴人也没给他余出再次集结大军的时间。

    好在匈奴大军进入了他设定的伏击圈。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匈奴人轻易便冲出了森林,他并没有收到预期的伏击效果。

    苏日勒和克曾经悲哀地想,难道上天要灭我东胡?

    苏日勒和克只想让匈奴大军尽快离开东胡,给他留出喘息的机会。

    于是,苏日勒和克想到了偷袭匈奴龙城,然后在匈奴大军回国途中再打一个漂亮的伏击战,这样,在匈奴力量大减的情况下,他就可以从容备战了。

    苏日勒和克没有料到,匈奴在龙城附近还有大军存在,这与他从探马口中得到的消息完全不符。

    也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匈奴在西线的作战部队已经回师了,再无其他可能。

    苏日勒和克更不知道匈奴用于西线的作战部队的兵力是多少,不敢硬拼,只有先撤军,保存实力方为上策。

    苏日勒和克犯了不明敌情又心存顾忌不敢冒险的错误。

    如果他带兵大胆向龙城进击,整个战场将会是另外一种情形。

    苏日勒和克命令大军向预先设计好的撤军线路仓皇逃窜。

    混乱中,匈奴军中牛角号声四起,混杂在一起的马蹄声惊天动地。

    苏日勒和克非常清楚,撤军的速度越快,兵士越没有斗志。

    可他别无选择。

    撤军途中,遭到匈奴大军数次疯狂的截杀,东胡兵士损失惨重,完全像奥尔格勒预想的那样,跑进了奥尔格勒设置的真正战场。

    面对整齐排列的匈奴兵阵,苏日勒和克立即明白,这里才是匈奴人布置好的拼杀战场。

    这里已距离森林不远,匈奴人显然已经料定他会由这里突围,预先在这里布置好了战场,要将他们消灭在森林边的这片宽阔的草原上。

    苏日勒和克勒停了战马,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阵

    容。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除了战刀的撞击声、兵士的呼喊声和惨叫声以外,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知道,那是劫他的大营和中途袭击他们的匈奴兵士一路对他们穷追不舍,追杀到了这里。

    前有大军拦截,后有大军追杀,苏日勒和克的心中立即荡起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悲凉。

    苏日勒和克松开马缰缓缓向前行去,便看到一个人正八面威风地立马军前。

    苏日勒和克猜想,这人一定就是匈奴的大单于冒顿了,仇恨之火顿时燃烧起来,催马来到那人近前,高声喊道:

    “冒顿,你放马过来吧,今天,咱们俩必须有一人要死在对方的刀下。”

    那人原地不动,冷冷说道:

    “我不是冒顿单于,是冒顿单于任命的东线战场总指挥奥尔格勒,已在这里等你多时。”

    苏日勒和克一怔。

    苏日勒和克早已从探马口中得知,冒顿正在与月氏人作战,与他交锋的,是冒顿派来的东线战场总指挥,归降了匈奴的月氏人奥尔格勒。

    显然,目前与他交手的仍然是匈奴在东胡作战的部队,冒顿的西线大军并没有回来。

    苏日勒和克想,奥尔格勒用兵,远在自己之上呀,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预料之中,怪不得能受到冒顿重用。

    早知是奥尔格勒的东线大军,那支部队的实力并没有己方强大,自己又何必要不战而退呀。

    而这大半夜的奔逃,己方损失惨重,并且已溃不成军,要重新组织反抗,已经不可能了。

    苏日勒和克后悔不已,突然仰头狂笑起来。

    这残败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配当东胡的主帅呀。

    苏日勒和克狂笑了一阵,说道:

    “奥尔格勒呀奥尔格勒,冒顿正在你的家乡屠杀你的兄弟,践踏你们月氏国美丽的草原,你却为虎作伥,帮着仇人来与我东胡打仗,你又何必如此!”

    苏日勒和克的话像一枚重型炸弹轰在了奥尔格勒的痛处。

    奥尔格勒激凛凛打了个冷颤,胸腔内五味翻滚,热辣辣不是滋味。

    苏日勒和克看的真切,趁奥尔格勒愣怔之机,打马从奥尔格勒的身边跑了过去,冲进匈奴阵营,举刀猛砍,杀开一条血路,快速向森林跑去。

    奥尔格勒从懵懂中醒转,发现苏日勒和克已经逃离,而双方兵士也已混战在一起。

    这一仗,最该杀掉的便是苏日勒和克,若让他逃归东胡,战争必将持续下去。

    奥尔格勒来不及多想,催马向苏日勒和克消失的方向追去。

    曙光映红了东方的天空,将林中的黑暗驱了个干净。

    奥尔格勒执意追了下去,心中想到,等到战争一结束,就带着呼延阿木尔离开这里,到自己的家乡,找一块好草场,养些牛羊,从此再不问人间胜败,了却此生。

    奥尔格勒不知道兰傲木嘎的大军现在在何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前方有己方的军队,只要自己咬住苏日勒和克,苏日勒和克就难以脱身,必会被前方的大军将其截下。

    却说兰傲木嘎听公孙伊德日讲述了奥尔格勒的兵力部署后,大吃一惊。

    苏日勒和克的目的既然是偷袭龙城,我们的大军就该回救

    龙城才是。

    奥尔格勒不救龙城,反在龙城的远处布兵,一旦龙城有什么闪失,想救援都来不及,这还了得。

    于是决定,这次决不能听奥尔格勒的瞎指挥,绝不在森林边布兵,直奔龙城,回护龙城要紧。

    兰傲木嘎心下发急,加紧了进军速度。

    由于得不到很好的休息,兰傲木嘎臂膀上的伤不但没见好转,而且更加肿胀不堪,连拔刀的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公孙伊德日和呼延阿木尔紧随在兰傲木嘎左右,跑在队伍的最前面。

    早晨的露水还没有落净,三人同时看到,迎面急惶惶跑来一骑,竟然是东胡大人苏日勒和克。

    紧追其后的是他们的主帅奥尔格勒。

    兰傲木嘎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伸手抽刀,受伤的臂膀一疼,竟然没能抽出来。

    而对面的苏日勒和克显然发现了前面有大军当道,急忙调整方向向北侧逃遁。

    走在兰傲木嘎右侧的是呼延阿木尔,看到苏日勒和克要逃,动作异常迅速,拔刀打马截了过去。

    此时的苏日勒和克已成困兽,一门心思只想逃离战场,更不答话,使足了力气,举刀向迎面奔来的呼延阿木尔砍去。

    呼延阿木尔有胆无力,看到苏日勒和克挥刀砍来,急忙用自己的刀去挡架,没曾想苏日勒和克的大刀力度奇大,自己的手臂一软,那锋利的大刀已斩向她的左肩,她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一头栽于马下。

    已追上前来的奥尔格勒看得真切,哇呀呀发出一声大喊,举刀向苏日勒和克砍去。

    苏日勒和克哪敢停留,在砍翻呼延阿木尔的同时,继续向前猛冲,奥尔格勒的大刀便走了个空。

    这时,军列中跑出了田扬武,在苏日勒和克的对面迎了上去,挥舞长把大刀,一招力劈华山,砍向苏日勒和克。

    结果田扬武的刀把太长,这一刀砍在了一个碗口粗的树枝上,哗啦啦一声响,硬生生将树枝砍了下来。

    那树枝被刀力迫使,迅速下落,恰好砸在苏日勒和克的马头上。

    苏日勒和克的战马受惊,猛地发出一声长嘶,两条前腿高高抬了起来。

    就这一耽搁,奥尔格勒已飞马赶上,一刀将苏日勒和克斩为两截。

    奥尔格勒挥刀之际,历史悠久的东胡灭亡了。

    各自一连串的动作,配合的天衣无缝,又发生在一瞬间,令人目不暇接瞠目结舌。

    此时,不断有东胡杀出重围的兵士乱糟糟涌来。

    公孙伊德日和田扬武顾不上多想,指挥大军向前方掩杀过去。

    奥尔格勒翻身下马,疾步跑到呼延阿木尔身前,看到兰傲木嘎已将呼延阿木尔揽在怀里,正大声呼喊着呼延阿木尔的名字。

    苏日勒和克那一刀从呼延阿木尔的左肩砍入,幸亏呼延阿木尔及时用刀挡了一下,才没被斩为两段,此时早已命赴九泉,还未流尽的鲜血,仍在不断滴落。

    奥尔格勒一把将兰傲木嘎推到一边,夺过了呼延阿木尔的尸体,仰头向天,发出一长串歇斯底里的狂啸。

    接着,奥尔格勒抱起呼延阿木尔的尸体,艰难地跨上马背,向西奔去。

    大黄狗紧随其后,渐渐消失在兰傲木嘎的视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