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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留一下您的……电话……号码……”谈梦溪后面需要交代的话还没说完,骤然听到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便生生咽了下去,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瞳孔猛烈一缩,讶异之色轰然流露。
莫北辰等待的这一刻终于到了,他脸上慢慢地漾出笑,双眼脉脉含情,期待着她露出惊喜的神情。
然而,他失望了。
“好的,莫先生。”谈梦溪却只是怔忡了片刻,便很快恢复如常,既不见喜悦,也并没有反感,“您预订的时间是下周日也就是19号的晚上,您最晚要在七点半前到达,那是我们的最晚制作时间。另外,我们这里是没有菜单的,这点我要跟您说清楚,如果您介意的话……”
看着谈梦溪熟悉干练犹如流水线作业跟他介绍,莫北辰紧盯着她的脸,心里不由自主一沉。
她是故意的吧?她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还是她已经把他忘了,真的放下了他。
近距离接触这么久了,她都没认出他。
现在她明明知道他是谁了,她却一点叙旧的想法也没有。
六年的时间,不仅会改变一个人的精气神,更加会将曾经浓烈的感情侵蚀得体无完肤。
“莫先生,还有别的事吗?”谈梦溪见他发呆,不由提醒了他一句。
莫北辰游离在外的思绪被拉回,他从谈梦溪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波澜,那么平静,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心中蓦然一阵揪紧,他不可自抑地剧烈咳嗽了一番。
正在用抹布清理桌面的何香媛好奇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那个,不需要留我的手机号码吗?”
之前,她似乎还跟他说过的,需要留一下电话号码的。
怎么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连他的联系方式都不问了。
谈梦溪勉强笑了笑,“是啊,差点忘了。你的电话号码是?”
刚刚还很客气地跟他用敬语说“您”,这一下就变成“你”了。呵,梦溪,你终究不过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他适时地报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别有深意地加了一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号码我一直没有变过。”
这是他的第一个电话号码,一直使用至今。
谈梦溪假装没听到他后面一句,低头慢慢地把他的号码登记下来。
她好不容易才努力忘记了他的号码,何必再来提醒她?
心里竟有一瞬的跳动,谈梦溪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
她低着头,都不敢再抬起来看他,她不断地在心里为自己打气:镇定,要稳住!他是陌生人,他是陌生人!
这个世界那么大,她以为这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他了。而当她把所有的恨意都挥洒完了,连同最后的一点留恋与爱意也消磨殆尽时,他却突然出现了。
造化弄人!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他,不然怎么会都距离这么近了,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她还没有认出他呢?
不过,他是变了好多。
比起以前单薄瘦削如笔竿的样子,现在健壮伟岸了不少,斜长的刘海也剪掉了,留着干净清爽的寸头,眉宇间锐意勃勃,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跟当年那个眉间淡淡忧愁,整天奔波于家教与夜市的求生少年相比,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了。
看他现在的神态,应该是已经摆脱了每天为生计奔波的窘迫处境,功成名就了吧?
其实她早就料到,他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只不过,她曾经以为,她再也看不到这一天了。
谈梦溪已经把他的号码记下来了,然而他还站在那里不走,她觉得有点烦。
“已经记好了。”她调整好情绪,敷衍了一句,“莫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有啊,你的电话号码呢?”他微微一笑,“我是说,以后我打电话过来预约的话,怎么联系你?”
谈梦溪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他。
莫北辰接过名片,珍而重之地放进了外衣口袋里。
“你……”
他还想说什么,又有一桌人吃好饭过来结帐,照例又跟她热络地聊了两句。
光顾这里的,多半都是回头客,基本都跟梦溪相熟,跟她就像朋友一样的,也都直呼她的名字。
“梦溪,我们走啦!”
起身离开的客人们纷纷跟她打招呼。
“走好啊!”谈梦溪也热情相送,“下次再来哦,可不能抛弃我啊!”
一行人嬉皮笑脸:“不抛弃,不放弃!”
谈梦溪也笑得一脸灿烂。
这样的生活,她感到充实自在。
刚送走这一拨客人,门外又有人推门进来。
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穿一件红色冲锋衣,深蓝色牛仔裤,背上背了个双肩包,一进来就嚷嚷说:“好饿,好饿。梦溪,还有吃的吗?”
看到来人,谈梦溪脸色一变,竟然偷偷地瞟了莫北辰一眼。
正在收拾桌子的何香媛抬起头来,“谈当当,你又故意来蹭饭啊?”
他们都是结束营业后,等谈梦洋回来就一起坐下来吃晚饭的。
“嘻嘻,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谈当当涎着脸撒娇,“嫂子,就赏我一碗饭呗。作为回报,我来帮你收拾,一会儿锅碗都我洗,好不好?”
何香媛被他的样子逗得好笑,嗔了一句,“油嘴滑舌。”
谈当当不由分说从何香媛手中接过抹布,眉开眼笑她作揖讨好,“谢谢嫂子!谢谢嫂子!”
“那个,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碗蛋炒饭?”莫北辰不想走,厚着脸皮问了一句,“我特地从市区慕名而来的,还没吃晚饭。”
正准备进后厨的何香媛愣了一下,谈梦溪和谈当当也呆了一呆。
梦溪菜谈是不接待临时客户的,谈当当跟这家店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算半个自家人,所以才这么随便的,这家伙是想来坏梦溪菜谈的规矩的吗?
就连剩下的两桌客人也朝这边投来关注的视线。
“这位先生,”谈当当只当他是首次光顾的客户不懂规矩,丢下从手中的抹布,好脾气地上前来解释,“不好意思啊现在我们已经不接待客户了。”
“不可以吗?”莫北辰眼睛看着谈梦溪,又是两声不由自主的咳嗽。
“不好意思。”这就是谈梦溪的回答,“你出门右转,第四第五两个门面,都是做吃的。”
唉,多情总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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