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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大手大脚花着出门前爷爷塞给自己银两珠宝,后知后觉的单璠开始担心自己的钱不够花了,她终于明白了师兄的不易之处,趁着钱财还没有完全用光,她也打算跟着师兄多学学攒钱。
单璠开始有目的地花钱了,师傅那边不用担心,新的衣裳单璠孝敬了他老人家三套,坚持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至于住宿伙食那些,单璠便感觉比较棘手了,照目前的状态下去,再过三月肯定坐吃山空,她不想这样,还得想法子赚钱才行。
接近午饭时候,老道人领着俩徒弟在一座人来人往的城镇里走着,老道人正寻找了可以下馆子的地方。途径一家烤鸭店,老道人跟徒弟单璠不经瞩目,倒是陈雍庭径直路过,对待美食没有抵抗力的单璠看着店家的酥皮油亮的烤鸭咽口水,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单璠还是知道要勒紧裤腰生活,却是走在前边儿的师兄折返回来,与她说道:“小璠你想吃烤鸭么?”
单璠一个恍惚,连忙摆摆手:“不想不想,我想吃面。”
陈雍庭看着生活方式开始变化的师妹,心头升起一股无力感,他能赚大钱该多好啊,师妹那眼巴巴地看着,他心理活动剧烈,直有将整个烤鸭店买下来的冲动。
可是陈雍庭腰包里的钱不够啊,还差很多呢。
“老板,一只鸭腿怎么卖啊?”
陈雍庭打算着不能给师妹买一整只烤鸭,酥脆滑香的一只鸭腿也能买得起的吧,可满脸红光的店老板说道:“客官,我们这儿的鸭子不零卖,最少也得买半只,大小自己挑。”
身上的钱很够买一整只烤鸭,向来勤俭节约的陈雍庭又开口道:“老板,我来这半只,麻烦帮我把鸭腿整只留下,其余的都切小块一点。”
店老板得咧一声,将陈雍庭看中的烤鸭一刀切开,摊位前的单璠连忙跟师兄说道:“师兄,我不是那么想吃的。”
陈雍庭笑道:“师妹你不想吃,正巧师兄想吃。”
屁咧,单璠知道师兄以前顿顿都是咸菜馒头,就算是师傅,最多也就能吃他陈雍庭一顿发糕。至于烤鸭,师兄陈雍庭无论如何也不会去买来享受的。
看着老板用油纸将烤鸭打包,陈雍庭问道:“老板多少钱。”
老板是个实诚人,切好了之后才将烤鸭称称,他说道:“客官,七十纹钱。”
陈雍庭跟老板钱物互换后,从油纸袋里特意挑出那整只鸭腿,递给单璠道:“来小璠,你吃这个。”
单璠没接,她看了一眼前头等着他们的师傅,说道:“师兄把鸭腿给师傅吧,我们一块儿吃切好的。”
陈雍庭眨眨眼,又听单璠说道:“师兄,师傅他辈分高,鸭腿给了我,那就是在打师傅的脸,这是轩哥在我小时候就教我的道理,那会儿我也乖乖地把好东西给我爹爹了,没敢私吞的。”
被师妹搬出父亲来的陈雍庭想得通这样的道理,他反正已经不把师傅当师傅看了,碍不下情面,陈雍庭让单璠将鸭腿交给师傅。单璠很期待地接过师兄手中的鸭腿后,动作迅速地跑到老道人面前,说道:“师傅,师兄叫我给你的。”
老道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而一想,说道:“还是小璠吃吧,师傅待会儿吃饭。”
单璠蹦跶道:“不行啊师傅,就一个鸭腿啊,我吃了就是不尊师重道,师兄他也不敢吃呢,特意叫我拿过来给你的。”
善意的擦边球谎言撒出口,其实很舒服,也的确是师兄要她给师傅送过来的啊。
老道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雍庭,老道人脸上有股像小孩子胜利后的微妙脾性,他笑着接过了单璠手中的鸭腿,捞起腰间的酒壶唑了一口,可劲儿闻了闻,目光再一次投向单璠,见这丫头笑脸嘻嘻的模样,老道人便不再客气,一口咬下,满口留香。
大街上,单璠喜滋滋地来到师兄身边,她拿过了师兄递给自己的油纸袋,见师兄趁她没在的时候也没动过油纸袋里的烤鸭,心间一股暖流趟。
单璠满心期待地选了块儿又大又精瘦的酥皮烤鸭给师兄:“师兄,你吃这个。”
陈雍庭不客气,便用手去拿,却被单璠怪声叫道:“哎呀师兄,我喂你嘛。”
陈雍庭盯了一眼单璠,知道这丫头在耍心眼儿,没理她,依旧用手拿住那块烤鸭,往嘴里一扔,大口嚼着流油脂的鸭肉往前走,跟师傅汇了合。
没有得逞的单璠瘪瘪嘴,但她心里依旧很开心,手心捧着的油纸袋里是师兄大概这一辈子都舍不得买来吃的烤鸭,即便分出去了两块,单璠都还认为全在自己手中。
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比这只烤鸭还好吃的了。
后来的日子就更穷了,单璠心头担心钱会被花光,这样对未来恐惧的感觉来得很真实强烈,每天都有些吃不好睡不下的情况。师兄陈雍庭不知道师妹有心事,每天看师妹的样子也都挺开心的,而至于老道人,除开每天要跟着徒弟们走很多的路外,他则是生活得美滋滋,心头没有一点负担。
单璠想挣钱了,这个想法很唐突,可她没有挣钱的路子,也就这般每天拖着坐吃山空。
有一天她主动跟师兄陈雍庭旁敲侧击道:“师兄啊,你以前都做过什么挣钱的活路啊?我很好奇哩。”
陈雍庭想了想,说道:“没别的啊,师妹你都见过,要么杂耍要么给别人捉鬼,最不济的时候吃过掉在地上的饼子。”
单璠没将自己的情绪多有表现,却是陈雍庭说道:“小璠,你最近花钱挺节约的,是不是钱快花完了?”
单璠想要掩饰,低着头说道:“没有啊,我还有钱,可以养活师兄跟师傅的。”
看着师妹与平时说话的样子大相径庭,陈雍庭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你抬哪根手指头我都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还想在我面前逞强到什么时候?要真还有钱,你问我以前做过什么活路干嘛?”
单璠认怂,讪讪笑道:“其实还有一点钱啦,就是我怕不够嘛,就想着赚一些钱来。”
师妹肩上的担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加重了,看着眼前像是变了个人的单璠,那以前活泼开朗且任性的师妹哪儿去了?
陈雍庭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他说道:“师傅不赚钱了要养老,这个重任万不能让师妹你给担了去,以后的饭菜咱们自己买菜自己做,就不去下馆子了。”
单璠怯生生道:“这样好吗?”
陈雍庭知道单璠尊师重道的理念太过严重,他义正言辞道:“师兄说的话,就是咱们星冥帝国的皇帝来了也不能说是错的,何况是师傅,钱少就该换钱少的活法,一会儿我去买口锅,今后要吃饭就我来做。”
师兄陈雍庭的手艺很不错,以前单璠爹爹出族历练时,也常做吃食,味道鲜香,但跟爹爹住在一起时,单璠很少能吃到爹爹的亲手之物,家餐都是娘亲劳作出来。
三人远离了人群,在一条巷尾深处自个儿搭灶做饭,懂事的单璠给师兄搭把手,师傅老人家也要来帮忙的时候,师兄陈雍庭看了一眼师妹,单璠也就很懂事地将师傅拉至早已铺好的草席上,说着让师傅等着吃饭的暖心的话来。
这是一锅乱炖,菜在油亮的汤里咕噜煮着,陈雍庭先后有序放入食材,锅里肉跟菜,肉煮得烂透,菜还很有脆劲儿。
起锅后,放在用卵石做脚、支起街边别人丢弃的木板上,陈雍庭拿过师妹的碗就给她盛汤菜,师妹有些急,觉着先给师傅盛才好,所以在师兄递给她盛好的碗后,单璠转身就递给了师傅,还说道:“师傅呀,师兄先给您盛的,师傅先用。”
端着碗筷的老道人不说,单手持瓢的陈雍庭也不言语,老道人跟徒弟陈雍庭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的同时,对单璠这样的小姑娘心中大有赞赏。
用过膳食,临走前的师徒三人由单璠将之前的木板擦拭干净,再安稳地摆放在墙角下,老道人很喜欢单璠徒儿这样有始有终的行径,陈雍庭看在眼里,觉着师妹真真儿地将来可以在这道灵界撑起一片新天地来。
锅碗瓢盆由陈雍庭洗干净后,背负身后,所以之前陈雍庭所背的竹箱就由单璠接手了,单璠身量不高,但不娇作,过往陈雍庭背久了都喊累的竹箱,在单璠背上好似轻如无物。
陈雍庭估计着是丫头体质原因,亦或者使了什么法术,总之他不那么担心师妹会吃苦头了。
单璠从师傅那儿学了许多本领,使得她走在路上的眼神都跟往常大不一样,修炼灵力方面一直都是禁忌,直到四年前得到人身才能够接触到一丁点。爹爹单允十几近二十年里为单璠做的铺垫,在经过四年的厚积薄发,单璠现在看天上的景象都觉得流光溢彩,她觉着自己摸到了梦祯姐的一些火候,但还不敢跟梦祯姐造次。
百年间就有过一次僵尸侵略城镇,还是被云锦给镇压下来,单璠不觉可怕,倒很羡慕三伯能有这样的机遇。她单璠此时就恨自己遇不到那些妖魔,倘若让她遇见了,铁定会展示她的铁血手腕给师兄师傅瞧瞧。但就算是往前数五百年,三界安定的布局也就卫羽邻打破过一次,弄得天上仙人要将他绞杀,所以这几天下来,单璠都毫无收获,但却已有登高望远之心态。
师徒三人在野外搭棚,单璠懂事得把师兄搭起来的棚子给了师傅,师傅予以了否定,要是让单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不住帐篷,就算不怕单二公子听了去,老道人也怕单族长找上门来问罪,但单璠执意要让给师傅,说夜里天寒地冻,师傅身子骨吃不消,老道人这才无理由拒绝,安安心心地住了进去。
夜里寒风呼啸,帐篷旁的篝火被吹得滋滋冒火星,木材很快就燃烧殆尽,火堆是住在帐篷外的师兄妹唯一的取暖方式,眼瞧着就要枯竭,所以夜里陈雍庭起过好几次,给篝火里添新柴,才让师妹睡了个好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睁开第一眼的单璠睡醒来,觉着身子还暖烘烘的,晚上她不觉着冷,起身后才发现柴火没熄,一旁的师兄还睡得很熟。
知道是师兄在夜里添柴,单璠心中甚暖,没叫醒师傅师兄,她一个人去了不远处摘野菜。
火红的太阳出来了,单璠烧好了一锅炖菜,她掌握不好火候,结果阴差阳错给顿成了一锅细腻的粥。盐巴在师兄的背包里有现成的,师徒三人一大早吃得胃暖暖。
跟老道人以及历代道术掌门人相比,沦落到这一代的老道人在收了陈雍庭后,想着赚一些银两,然后再解甲归田的的念头,可自从见识了单璠那得天独厚后的天赋后,老道人就认为自个儿已得道升天,所以老道人没了以前的急性子,没了以前的牛脾气,改做为民请命的好话神仙了。
拥有这么个小徒弟,老道人心内逐渐膨胀,他不怕惹事,街上若有个纨绔子弟大摇大摆,碰面过后,老道人还要光明正大地在别人背后戳他脊梁骨,然后就见那位富家公子摔个狗吃屎。
对于师傅的做法,俩徒弟各执一词,陈雍庭永远都觉着师傅跟师妹臭味相投,有愤世嫉俗的豪情,所以陈雍庭惹不起,干脆就谁也不理,然后别人找上门来也都是师妹出手解决。
很少有穷苦的孩子被家里长辈强卖的场景,在巷尾煮吃食的师徒三人就遇到过一回,气得单璠当场要拿桃木长剑砍人。
发现不对劲的还是常年混迹道灵的师傅:买孩子的四五人跟卖孩子的中年人以及小孩,他们都没有生命体征。
老道人给还在拦师妹的陈雍庭使了个眼色,陈雍庭知道此事不简单,嘴里嚷嚷着师妹你冷静点的同时,从怀中掏出三张符咒扔了出去,吓得那一群人阴气暴露。
单璠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就听坐在墙根儿下的师傅嘲道:“你们都是鬼,为何在老道面前演这么一出戏,而既然演,就该认真一点,怎么跟玩儿似的。”
被揭穿了的鬼没有在此地逗留,脸上温温笑着没有回应,被老道人三言两语给说得闪离了。
苍蝇不叮无缝蛋,对活人敢在他们头上拉屎,而对出现的孤魂,老道人有自己的深思。
饭间,单璠没敢多话,师兄陈雍庭也静静吃食,老道人唑了一口黄酒,说道:“天降大任,是该有些奇难险阻,求道与问道,两者殊途同归,先才妖魔现世一事,师傅看来,他们只是来试试水……”
老道人远观道灵界几十年,除开混吃偷摸没少干,心中仅有的墨水却是少而精,他继续道,“道者千百年来被推上大统,让道上的术士、道士、佛陀遇见,具皆退让其旁,五百年前小璠先祖的那个时代,引来了天上仙人对道灵界的惩戒,促使此时的道灵,天道者开不出五朵来,继而术士、道士以及佛陀更是人才凋零,天道者自然有苍灵门林门主支撑门面,而到了咱们道士这里,那些妖魔想要将小璠扼杀于摇篮,为师第一个不允许。”
单璠的碗几乎扣在了脸上,她小口刨着,饭菜鼓起小嘴说道:“师傅,老百姓没有本事才会进庙拜佛,保一家平安。我们是除魔的,理应不让他们欺负,他们想要动小璠,小璠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陈雍庭细嚼慢咽饭菜,今天的味道很合他胃口,语气淡淡道:“符纸再不用就浪费了,小璠自然用不上我写的,可只是有人要是欺负小璠的话,师傅第一个不答应,师兄是第二个。”
可能俩个孩子还不知道将来要面临的时候,老道人心间从未有过的压力,他与单璠说道:“小璠,一会儿为师传你敕神。”
单璠一愣,开口道:“师傅,会不会急了些?”
为了让徒弟俩都有个心理准备,深沉的老道人仰头望了望天,嘴角挂笑,与俩徒弟说道:“咱们师徒仨被魔道盯上了,你们还不怕么?”
陈雍庭怕死却更怕穷,这样的日子有个头也是不错,只是师妹的反应比较大,丫头站起身来,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别处哇哇嚷嚷道:“本姑娘不怕你们半夜来敲门,但凡让本姑奶奶捉到为非作歹的妖魔,定严惩不贷!”
陈雍庭责怪道:“师妹,树大招风,言多必失,出门前哥哥告诫我的话,今天师兄也要告诉你,就算师妹你是单族长的心头肉,但魔道跟天道从来势不两立,你莫要再夸下什么海口了。”
上一句师兄自己还要跟妖怪们死磕,下一句就在责怪自己言语过重,单璠没生气,只是低声应是,而师傅却脱下草鞋朝徒弟打去,口中理骂道:“让你破坏你师妹的心境!让你破坏你师妹的心境!就你小子知道明哲保身了,天底下的道者多不胜数,道士做到师傅这份上,可仅此一家,你小子要砸师傅招牌?”
师徒俩的出发点不同,闹起了矛盾,也都是陈雍庭认怂闭嘴,老道人助长单璠气焰道:“小璠,咱们这一派无名无姓,就是几百年前被逼得走投无路给遗了招牌,现有师傅在,咱师徒俩就热热闹闹地把牌子敲响喽,管他哪个妖魔来,反正师傅死也死在你们前头!”
陈雍庭沉着地说了一句:“师傅,你喝醉了。”
老道人哈哈大笑,单璠怕师兄顶撞了师傅,伸手拿住师兄的手腕,让他少言语了。
老道人眼光要比俩位徒儿深远不少,老道人问道:“小璠啊,为师教育你的绝技,你都学了多少啊?又掌握了多少呢?”
好动的单璠来了兴趣,她笑着回应道:“回师傅,小璠将点墨里的搬山手法、蔽日、分水、以及御空都掌握得很厉害了,就是眼力劲儿还没有师傅的刁钻。”
徒弟就是徒弟,一步步都得做师傅的带着,老道人点头道:“小璠啊,道者跟道士相差甚远,道力咱们可以没有,但灵力的修炼不能落下,师傅在被你们师公选做继承人的时候,看中的也是师傅的灵识,奈何道灵界修炼灵力的苗子稀有,你们师公见好就收,就选中了为师这个半点灵力都没有的废人。还没你师兄的时候,为师这么多年一人走来,在道法一路上从未精进,但为师心得颇多,希望你跟你师兄能够谨记。”
“自为师学成道法出山后,总共遇见妖魔上百次,居多的次数还是二十几年前,但自从云族长的佛法经典现世后,魔道就萎靡了不少。但要说佛门里的梵音是妖魔的罩门,那咱们一派的催命符纸就是一把杀生刀。前些日子遇见的凌元施主,以及单二爷收服的化境僵尸,只要为师有那么丁点灵力,就不会在他们手里吃大亏,所以道士一门,比起拥有强悍道力的道者一派在妖魔面前,咱们道士更应该勇往直前,披荆斩棘。”真是老道人喝了酒才会吐露心声,老人家似笑非笑,“几百年前天上的仙人绞魔不成,还是咱们道士帮了大忙,听说还有犯了天规的仙人下界跟祖师爷比法,最后落得个仙体被毁的局面。”
单璠疑问道:“师傅,就是你所说的敕神么?”
老道人唑了一口黄酒,连连点头。
单璠不明所以,问道:“师傅啊,敕神是用来打仙人的么,可咱们是被妖魔下了战书啊。”
老道人摇头道:“小璠呐,这个世界很混乱的,师傅交给你的,将来你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