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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潮
看着何旭酷憋的小脸通红,隐含着些许的白,许秀美真想一把把他揽在怀里,叫一声“乖孩子,委屈你了!”
但听到那“嗤嗤”的急促的痰盂中发出的声音,再看看何旭酷那一脸的畅快劲,她又忍不住笑了。
这笑是心酸的,是痛的,也是悲涩的。
“你这是攒了一晚上的,就被一个梦吓的都不敢上厕所?”
被何旭酷气笑了,又是疼惜又是责怪的,温声道。
“我不是.....”
或许被妈妈温情感染,何旭酷险些冲口而出,但就在这时,他却被许秀美伸出的手,阻住了。
“别那么慌,我来。”
许秀美接过了略显羞涩想要弯腰将痰盂放在床下的何旭酷的手,竟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异样,大约看成了小男孩的矜持了吧:“你不是不想就是怕,就是不敢是吧,其实也不怪你,别说你,就是大人有些时候也会害怕的,梦就是稀奇古怪的呢。”
“呵呵”笑着,将痰盂放在了床下。
“我不是个乖孩子!”
何旭酷趁机变了个词语,将那“害人精、坑人鬼”咽回肚里。
“谁家的孩子乖啊,都不乖的,别说你是个男孩子,就是那女孩子,现在都是独苗一颗,谁家不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啊!”
终究忍不住了,许秀美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儿子,略微心酸的道。
“男孩子皮点,野点,甚至顽劣点不重要,就是千万别找事啊。”
眼角湿润起来,语气也涩涩的。
“这一次,多亏了人家韩煦的爸妈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医药费那是该花的,护工费那是该给人家的,还有误工费什么的,人家也都是尽量往少了要,他们也知道咱们的家境,再说,就是那唐思思的父母也多少给了咱们些呢,虽然你是替思思出气,可是人却是你打的啊,伤是你造成的,所以,唉!”
话声渐渐低下来,尽量放平缓变温软,劝慰并开导似的说。
这道理,何旭酷是懂的,其实他也一直未想什么后果,或者说要唐慕贤家帮着出钱,而且,当时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脚和着一拳,会有这么大的后患,若是知道,打死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这世上就是不乏不计后果、却在事后后悔的人,虽然至今何旭酷都没觉出自己有后悔的意念,但是,看到父母那么辛劳,以及爷爷奶奶也是唉声叹气的时候,他的心是痛的,是在责怪在自己的。
叔叔一家家境是不错的,但是也不宽裕,那个时候,工资都不高,所以,在得知何旭酷惹了这个事后,也仅仅口头表示了安慰和帮助,似乎并未真正的拿出具体行动来,事后,老爸何甄为了安慰自己,或者是维护亲情吧,一直说叔叔是拿了钱的,但是自己坚持没要,知道大家的日子都紧,所以,能自己解决的尽量自己解决,就是接受了他们的帮助,那也是要换的,是不能欠的。
无论是人情还是金钱,这,是绝对绝对不能亏欠别人的。
后来,韩煦伤愈出院,就直接转学走了,何旭酷与他再见时,险些都认不出来了,这又是不少年后了。
“现在没事了,天都亮了,你自己去上学,中午找我们吃,还是去你爷爷奶奶家,或者在家自己想办法?”
许秀美温温的笑,爱怜的看着他。
“你们就忙你们的吧,我自己看着办。”
何旭酷淡淡的瞄一眼她,淡淡的说,这一憋可是真难受啊,现在浑身都是轻爽的,真想再睡一会啊,可是,眼看又该起来去上课了,唉!
一个放松,何旭酷又躺在了床上,听老妈微微一叹,没再吭声,转身出去了。
下岗的滋味不好受呢。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潮流如水叠荡波,鱼跃龙门虾走沫,鱼蟹各凭浊浪涛。
那时节,举目茫然,满心无措,那失落那伤感,那
不知的隐隐的痛,当真是令人辗转难眠的。
何况是夫妻双双下岗,又是刚刚的新婚夫妇,这个工厂适应,渐渐衰败,那个工厂锻炼,又是不景气,三次机会就耗尽了,就无辙了,合计,揣摩,踌躇,商议来商议去,牙一咬心一横,下海。
那时候,下海也是新兴的词,似乎很时髦的词,现在的话说,很萌的词,可是你做了,才知道其中的艰辛,其中的滋味,大有“欲说还休”的无奈。
去这个城市,往那个城市,坐绿皮火车,挤得的侧身的空都没有,还得防备那些“掏天窗”的,还得防备喝多的醉醺醺的没事找事的,这一路背着包袱,可是热也热死,冷也冻死了,下车是跳窗户,上车,有时候你根本就找不到开着的窗户。
那车厢里的味道,就不是臭能形容的,汗腥味脚臭味酒气味,真是诸般“好”滋味啊。
贩布匹,被衣服,带鞋子,甚至有些人偷偷的倒腾香烟,鱼虾海货等等的,干什么的都有。
冒险的事,何甄夫妇一件不敢干,就做着倒腾布匹和鞋子,衣服,慢慢的有点起色了,嘿嘿,这几年攒点钱,有了何旭酷这个儿子,不想,被这宝贝儿子连番的折腾,非但手底的钱花光,还欠下了外债,唉,真是一言难尽呢。
也说不得,这孩子,不惹事,但是一旦摊上事,下手就是不计后果的,你说是,你不轻易还手,可是还手也不至于那么狠吧。
三五天,不是这个家长找,就是老师叫,何甄和许秀美那是一个头疼啊,陪是了这家给那家道歉,不是把人家鼻子打出血了,就是把人家的头磕破了,再就是把人家的衣服撕了纷纷碎,老师训,家长吵,何甄和许秀美都不好意思去开家长会了。
每每一去,就跟那过街的老鼠一般,被一群家长围住,被老师一顿数落,脸臊的真是有钻地缝的尴尬啊。
好在,后来,那些孩子似乎都知道了何旭酷的狠辣,所以一般是不敢招惹他了,但是,真没想到,这一次着小子竟把比他小的韩煦打那么重。
孩子惹得事,大人就得承担啊,谁叫咱们是为人父母呢,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其实,这本来也是自己这么教的啊。
何甄平常就是这么教导何旭酷的:
绝不能没事找事、惹事,但也不能怕事,被人平白无故的欺负。
这有错吗?!
看着父母走出了院子,带上了门。
何旭酷是不敢睡了,一睡就睡过了,还有,今天还要去见常老师呢,还要带几个苹果,作为拜师礼呢。
摸摸裤兜,那点钱还在,这是以前攒下来的,自己一直没舍得花,大约是够了。
老妈临走时的眼神,令何旭酷说不出是何感受,反正心里是有点难受的。
那是理解的,呵护的,又含着无奈的似乎责怪的眼神,我做错了么?
等,何旭酷长大了,知道了一种见义勇为的叫法,但是,也知道了见义勇为其实是很难界定的,甚至有过当的说辞。
打个比方说,你眼见歹徒对别人逞凶的时候,那歹徒手持的刀子不扎在被逞凶的对象身上,你一旦将歹徒手中的道具夺过来并一刀结果了他,那你就是失当,就该负责任的,这,岂不很难把控的事情?!
可是,一旦那歹徒的刀扎在了被逞凶人身上,是什么后果呢?再去阻止还有用么?
谁来解释!
懒洋洋的走在路上,尽量躲着别的同学,尽量不去看他们。
转眼就到了下午放学了,何旭酷急急的赶回家,急急的吃了点剩饭,急急的把作业做完,就匆匆的出门了。
顺路,在街上买了点苹果。
那时节,何旭酷也仅知道苹果有什么品种,什么国光啊红富士啊金帅啊,却分不出说什么好孬来,随便的听商贩的称了几斤,早早把手里的钱拿给了人家后,好叫卖苹果的商家看着称称啊。
“老师!”
当时没觉着重,走了那么一段路后,何旭酷竟觉得这苹果很是勒手呢。
“好!”
眼见常老师,穿了一身
中山装,很是严肃的朝着自己点头,何旭酷心里扑腾起来,这一句“老师好”,就不自觉的分作了两截,嘣着说的。
“嗯,随我进屋!”
老常一脸肃穆,点头,也不多言,转身就朝屋走。
进屋一看,窗下北墙上正对屋门的桌子上,一个排位,一个香炉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排位上写着曲里拐弯的字,何旭酷竟一个都不认识。
“把苹果拿出来,分三份摆在香炉前!”
来到桌前,老常一个转身,稳稳的坐在了桌子左侧的椅子上,朝着一脸懵然的何旭酷道。
“哦,哦,哦!”
何旭酷连连答应着,慌张的把手里提着的苹果往桌上放去,伸手,一个个拿出来,分作了三份,摆在了香炉前。
“竟是这么巧?”
老常看着一脸惶然的何旭酷,瞅着桌上的苹果,眼中闪出一抹精光道。
“什,什么?”
何旭酷蓦地一惊,惶声问,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刚好九个么!”
“我,我不知道,我就这么些钱,就都买了,没查啊。”
何旭酷说话有点结巴,眼中闪着疑惑的光,怯声道。
“呵呵,很好,很好,这是运数吧!”
见何旭酷小脸有点发白了,不知是怕还是怎么的,倒把实话说出来了,老常“呵呵”一笑道。
“你来,把那香点上,插在香炉中,磕三个头。”
“哦!”
何旭酷似懂非懂的,照着他的吩咐,将香点燃,插进香炉,而后,规规矩矩的跪在桌前,朝着那排位磕三个头。
“好,很好,这是给祖师爷磕的,现在你给我磕一个头,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老常手一挥,示意何旭酷站起来,然后说。
“哦!”
又是一声“哦”后,何旭酷依样跪下来,给老常磕一个头。
“很好,你去里间把那茶杯端出来,给我。”
再次示意何旭酷站起身,吩咐着。
“哦!”
虽然,何旭酷一直是迷茫的,甚至懵懂的,但是却遵着老常的话去做。
“老师,给你!”
双手将茶杯递给老常,何旭酷很是温顺的道。
“叫,师傅,喝茶!”
老常却不伸手接,这样对何旭酷道。
“哦,是,师傅,喝茶!”
何旭酷依从着,叫。
“呵呵,好。”
老常“呵呵”一笑后,双手接过茶去,然后往后一缩,腾出一只手来,伸向了内兜,摸索着拿出一个红纸包着的红包,递向何旭酷:“这是师傅给你的,收着吧。”
“师傅!”
何旭酷明显一惊,朝后退去。
“我,我不要。”
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本能的,他想,哪有师傅给徒弟东西的?再说,我也不能要别人的东西啊。
“接着,必须接着,这是师傅给徒弟的拜师礼,这也叫礼尚往来,记住!否则那就代表你不愿意跟我学,明白么?”
老常的脸沉了下来,极为冷峻的说。
“是这样么?”
何旭酷疑惑着,伸手将那红包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