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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滋润万物,却又悄然无声.
午后稍许闷热的空气真落雨了,雨点似一位低泣的深闺怨妇,淅淅沥沥的,没有夏雨的豪情万丈,也不是秋雨的温柔缱绻,不是冬雨的寒冰彻骨,就这样恬静、悠然的飘散着,给大地抹上了一层新绿的色彩,可幽玥却不喜,如此天气,她只能像只圈在窝中的小鸟-----被关在屋中。
田伯、田婶,大伙们去参加农耕大会去了。
原本热闹散去了,给了幽玥一种曲终人散,雁去楼空的孤独之感。
幽玥不知,此雨过后,天地之间将迎来一个千枝吐蕊、万木竞发的盛夏。
幽玥不明,此雨过后,天地之间将迎来一个银河倾泻、沧海倾盆的壮景。
推开小轩窗,独坐在窗边的俏影,在托腮、静思。
卿天羽进来时,就看到了如画般的景致,让他有了错觉,平时风风火火、吵吵闹闹的幽玥也会伤春怀秋,也有心绪不宁的时候,不知此时她在睹物思人,还是在追忆往事。
卿天羽微蹙起眉,不知他是否发现,在幽玥面前,他蹙眉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心中的不悦也越来越显露,从前不显山露水的他,没想到有一天,也被真情撕毁了虚假的面具,此时他的不悦来自于幽玥的追忆,不论追忆人与物,肯定绝无半点他的身影,他突然有了一种要让自己的身影占满幽玥记忆的冲动。
“走,带你去个地方”卿天羽一把抓过幽玥的皓腕,生拉硬拽的将幽玥从窗边拖起。
幽玥很是吃惊,她感到了从卿天羽身上漫出的淡淡怒意,“她有惹怒他吗?”幽玥有些好奇,怎么卿天羽的脾气像夏天的骤雨呀?来去均让人始料未及,平日,他不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吗?怎么一到自己面前就原形毕露了?是他的本意还是刻意的掩饰?“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还没等幽玥同不同意,一把窄窄的雨伞撑在了头上,仿若这片撑起的天空下,只有他与她,遮住了绵绵细雨,遮住了姹紫嫣红。
雨点落在伞面上,像一粒粒欢快的豆珠子,狠狠的敲击着。
雨点落在伞面上,像滴进晶莹的玉盘,溅起了粒粒珍珠。
“你不高兴?“幽玥试探性的问道。
“没有“
窄窄的伞,狭小的空间,彼此不时的肌肤相触,在如此近的距离里,幽玥却觉得他们其实相距甚远。
冷清清的两个字,就如这伞外的雨珠,虽说也快到了暮春,可这春雨,若打在颈项之中,心底多少会生出几许寒意的,卿天羽不愿说,幽玥也不想问,出去走走也不错,虽说雨中出游有点扰人愁。
走了不到半炷香,雨住云散了,幽玥放眼四周,天空飞翔着鲜红的彩云,青山也都露出格外翠碧的色彩来,山石上的青苔和虎耳草沾了雨显得格外碧绿,针尖似的榛树叶也被清洁
的焕然一新,从山石丛草和榛树上不断地滴下来翡翠的明珠,山涧的白云,随风婀娜,真如画境般的湖山,山间的小道似倒垂天地之间的绿丝绦,而踩在这绿丝绦上的是两个一前一后相伴的身影,一只手紧拉着一只手,看似亲密无间。
一条黑丝带蒙住了幽玥的视线,不等幽玥去阻挠,自己双脚落空,被人打横抱起。
“你速度太慢了,如此走下去,天黑也未必可到“是卿天羽的命令声。
幽玥未曾发觉,此时自己的脸像个红透了的苹果,耳边传来了胸膛中的暖意还有节律的跳动声,让她感到无助与惊慌。
“这样不好吧?“幽玥讪然解释道。
“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是吧?“最后的”是吧“是用一种戏谑带笑的语气说出的。
“我----我----“幽玥不知该说什么,现在自己说什么都会越抹越黑,难道揭穿自己的性别,那个十六年的秘密若这样大白于天下,师兄们会怎么想?夕城的大伯大婶们又将怎样想?……这是个风险,幽玥不敢碰也不愿碰,既然有人以男人身份对待自己,还愿做免费的轿夫,这也未曾不是好事。
一抹浅笑含在唇畔,在卿天羽眼中,这满山片野的绿荫葱葱、苍翠欲滴都不及这个浅笑来得惬意。
风在耳畔呼呼而过,幽玥不自觉的抓紧了的卿天羽的衣领,这种微妙的感觉徘徊在两人之间,幽玥感到自己快飞起来了,自己是云又似雾,万物在脚下,自己穿梭在云隙间,真的化作了驮仙女去赴宴的流云了。卿天羽很安心,飘然肆意充盈于他的胸膛,感到自己如只雄鹰,在为呼之欲出的快意在自由自在的翱翔着、冲仰着,怀里是个安静的小野猫。
风住、雨住、天地住。
黑布拿去,睁开剪水大眼,幽玥无法不禁叫,她立在云端之上。
云,飘忽 不定,不知起自何方,也不知将落于何方,只知此刻就围绕在两人身旁,雨洗过的天空蓝的像干净的大海,没有风沙,也没有雾气,两岸陡峭的山峰如一尊玉石立在天地间,和蓝色的天空辉映成深浅不同的颜色,太阳光似有似无,在远远的天际边,可以找到有几丝薄得像弹飞了的棉絮的云彩。
站在山巅,极目远眺,似能看到白茫茫的湖水,转眼间云起湖灭,云,起自湖上,前簇后拥,推上山来,直飞上千万丈的悬崖上,涌来退去,飘飘荡荡,幽玥觉得自己行于云中,在云雾之间穿梭而过,忽明忽暗,忽真忽假,是在梦境或仙境中遨游吧!
“太美了!太美了!“幽玥一扫阴霾,快乐的跳跃起来。
卿天羽含笑注视着身边的小野猫,他擦了擦身后的石头,伸手把幽玥按坐下去。
眼前这片人间仙境,让人流连往返,根本让人无法联想到外面是一个模糊了苍穹的轮廓,带着几份深深的苍凉的肮脏世界,四处横尸杂成、狼烟四起、群雄逐鹿、生离
死别……
突然,卿天羽面对如此良辰美景却放声大笑,那笑声似放荡不羁、肆虐逞凶的狂风。
“幽儿,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万里河山为我升为我落,我要让天下人明白谁是一代枭雄,谁才是真正的霸主,我要天下人顶礼膜拜,我要天下人的卑躬屈膝,我要让十八皇叔明白他当年的决定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荒唐“
幽玥很郁闷,她与卿天羽很熟么?答案似乎是否,那“幽儿“这一称呼又从何而来,“算了,就是个疯子哟!”幽玥看到如此张牙舞爪的卿天羽,附和道:“嗯,我知道”
一双大手捏住了幽玥的下巴,被迫抬起的视线与那双丹凤眼相交在一起,“你不信我”卿天羽一字一句恶狠狠的问。
“疯了”幽玥低估了一句,一把打脱卿天羽的魔爪,“信与不信均是心生之念,你信顾彼信,若你不信,何来信之说”幽玥挑眉道。
“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丹青竹简中为我留下的浓墨一笔”卿天羽狂傲道。
幽玥不想再与卿天羽在这个天下之主的问题上争论不休,随转移话题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十八皇叔多可笑、多荒唐,什么意思?十八皇叔是谁?“
此话一出,卿天羽顿时沉默下去,刚才的嚣张消散的踪迹全无,就在幽玥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出声了:”你以后会知道他是谁的,现在不可告诉你,但我可以用一首诗来概括他的一生“
怅怅莫怪少时年,百丈放肆易惹花。
何岁逢春不惆怅,何人逢情不可怜。
杜曲梨花杯上雪,朝林芳草梦中烟。
前程两袖黄金泪,公案三生白骨念。
老后思念可应悔,僧衣持钵寺门庭。
“听起来似乎这位十八皇叔很可怜,一生为情所困,抛弃锦绣前程,遁入空门了,对吧!”幽玥问。
卿天羽淡笑不语。
世间万物无对错之分,只是待人接物的位置不同而已。
得失之间,悔与无悔,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时间----是疗伤的解药,也是相思的毒药。
“你怎知此处,我怎不知?”
“我来夕城已半年有余”
“那你是不是对夕城很熟,刚你……”幽玥刚想说抱又似乎不妥,“刚你领我是不是在飞呀?是不是说明你武功很高?”
“不,在下略懂轻功”
……
时间在两人一言一语,一问一答中溜走。
在临走之际,卿天羽回头细观了此处,此处名唤“一线间”,仰头望去,在这如同利斧把一座大山劈成两段的险崖绝壁之间,透过茂密的榛树叶露出一线天色,这里崖壁升耸,罅隙险隧,深涧中惊涛骇浪,给人一种“风萧萧以瑟瑟”的森严气氛。
不知此情此景,再来细尝,将是何朝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