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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遇见的都是乞讨的身影,八王之乱,乱的是一个国家,贫的是一个国家的人民,而这贫穷的开端却是为了满足那些皇子们个人的私心,天湛挥军去平乱,不知如何了,有段时间未见安静的身影了,不知她是否遇到难事,幽玥知道,安静并不是她表面给人的那种柔弱感,她的确是朵芬香馥郁的花朵,可刺能扎人入骨。
静静的走着,幽玥的心很平静,师父是世上最睿智的人,他的话开导了自己,人生有得必有失,不可在一段苦难里沉沦,生逢乱世,无关对与错,只要尽心便好,师父何时何地坐禅,幽玥不知,但幽玥知道只要自己活的更好,对师父来说才是最好的回报,世间的亲人又少了一个,怎叫幽玥不伤心,但做人不可仅因自己的一丝好恶而阻碍他人高远的志向,幽玥也是为师父开心的。
“四海升平,八方归心”这远不是幽玥的志向,幽玥只想做个普通人,看见百姓安居乐业,回到夕城,重建一个拂花的小城,在那里,春播秋收,春花冬雪便好,不想有铁蹄的践踏,也没有阴谋的笼罩,师父说母亲临终前最大的心愿是自己能平安一生,不要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纯洁的心灵,是怨是恨自有佛祖而定,人只有沐浴在佛意之中,才能活的洒脱,对明日才会有更好的憧憬,抛弃该抛弃的,留下该留下的,轻装上阵,才能一路轻松。
“真是作孽呀,这么好的绸缎全用来裹树了”
“老太婆,闭上你那臭嘴,当心惹祸上身,快走---快走----”
幽玥也很惊奇,城外饿殍遍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城里怎么树与树之间全用绸缎裹上,阳国何时如此富有?若真的富有,为何不开仓救民,经济为何会如此凋敝,树用绸裹,这是千百年来最大的笑话,这样劳民伤财之举,不正是一个国家走向没落的开始吗?这是谁的主意?这又是为何?
“官爷,求您了,小人家都无衣无食了,以为是……”
“你这个刁民,官家的东西也敢偷,看不砍了你的手”
“官爷,求您了,小人家中都揭不开锅了,年前闹瘟疫,又遇到旱年,灾荒严重……”
“来人呀,拖下去,把双手砍了”
“住手”幽玥本非好管闲事一人,但听对话,言语中句句属实,又言辞切切,当官者为民谋福,又为何如此轻贱他们的双手,当下气不过,丝绸本就是为人遮风挡雨,增添温暖的,为何用来裹树,这不是千古一大笑话吗?更何况眼前之人,已是一老者,面黄肌瘦,双眼深陷,这明显是营养不足、焦食忧衣的后果,为民者如此,为官者怎可作威作福,为虎谋皮,“还有没有王法?”幽玥心中怒气上涌,不是想强出头,而是打抱不平。
“他偷盗”
“偷盗什么?”
“偷盗官家用来裹树的绸缎,这些绸缎可是宫里赏出来裹树的,一丝一毫都不能丢的”
老者手中的确缠着一节丝绸缎,可那双浑浊的双眼早已泪流满面,让人见之生怜,“官爷,老朽真不知,以为是……以为是……”
“你这种刁民就想偷官家的东西,还敢狡辩,死到临头还不认错,陛下口谕,谁敢偷官家一丝一纱,砍双手双足”
“你这老者,行为不端,敢偷官家之物”幽玥用手勾起那缕残纱,严肃的喝骂老者,老者一见,心灰意冷,想今日难逃一劫,早已泣不成音,“这位官爷,一看就是为人正派,秉公执法之人,对吗?”幽玥含笑赞许眼前带刀之人,当官的也是人精,虽说幽玥一身白衣,瞧不出几分贵气,但干净清爽,在这世道,能穿的得体显非不易,眼前这位“公子”,说不定也是非富即贵之人,能不得罪那是最好,瞧语气已变,找个台阶那就下吧,在这个老头身上费时费力,实为下策
。
“那是,小人也是食君栗,为君办事,陛下口谕,怎可不从”
“陛下口谕,偷者砍去双手双足,这偷分偷成与偷不成,不知陛下可言明,偷不成者如何?”幽玥笑着问道,她要把对方引进设计好的深坑里,不玩文字上的游戏,如何才能救眼前这位无辜的老者。
“这……”当官者一下子也被这个弯给缠进去了,偷还分什么偷成与偷不成?“这……当然也是砍去手足”
“官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偷不成还分有心偷与无心偷,见而未偷为无心偷,见而偷之为有心偷,官爷您的意思,陛下要杀所有瞧丝绸而偷之与未偷之人了,那岂不是杀净所有人吗?那官爷,这绸缎您也瞧了呀!”幽玥好心提醒道,可是心却莫名的痛,昊天帝怎会昏聩至此,幽玥与他也仅几面之缘,但从那次救天湛一事看,他并非昏君,可眼下的阳国的确民不聊生,听闻他登基后,先后将先皇子嗣杀的杀,贬的贬,迷信道教,追求长生不老之术,问神求仙,诸事不问,“不是说早抱恙在榻,已快药石无效吗?安静不是戏说早死早投胎,为贤者让位吗?”
“原来你与这老东西一样都是刁民,来人!”当官者面红耳赤,眼前这“小子”明显来者不善,是来触霉头的,“你敢栽赃陷害本官,死罪难逃”
啪啪啪-----有人带头鼓起掌,幽玥寻着掌声望去,人群自动分开,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从中走了出来,只见她面色红润,肤白貌美,鹅脸柳眉,金步摇在阳光下给人一种恍惚感,身上的绸缎无不光鲜,针脚细密,看不到半丝皱褶,双开戏蝶的绣花鞋给人一种欲登仙云的错觉,好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人群中一阵骚动,带到侍卫立马将人群分开,簇拥住这位显贵。
“怎么,不认识本王妃了?”美人抬袖遮脸轻笑,可那笑意根本不到眼底,那冰冷的眼神将幽玥全身凉了个透,怎么会是她?是她!
“草民叩见二王妃”幽玥一揖之后,两旁瞧热闹的百姓立马相继跪倒,立马鸦雀无声,幽玥叹了口气,没想到多年未见,一见之下,当年的那丝愧疚之情彻底消失,眼前之人那高挑的眉眼,虽未说只言片语,只怕来者不善,自己与她无冤无仇,若细论,当年还有一份恩情,可眼前之人似乎不是来论恩情的。
“见了王妃,你还不跪拜?”
“郡主今日好雅兴,怎么在这界头管起不该管的事了?”宋芊芊笑着挥退了四周的侍卫,走上前来,“妹妹多年未见,见着姐姐我也未流露太多惊讶,看来是早知我的呀!”宋芊芊嘻嘻的笑了起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妹妹今日的一番言论,令姐姐过目难忘呀!”
“王妃说笑,陛下是圣明之主,怎会草菅人命”幽玥不明白自己心中的那种厌恶感从何而来,当年的宋芊芊,是那样的娇弱,言语之间是满满的关切之情,可今日那种阴阳怪调,听的幽玥心中万分难安,虚与委蛇的做作,包藏祸心的诡计,“姐姐多年未见,光彩依旧!”既然大家都虚伪,那就虚伪相待吧!
“大胆,对王妃说话怎可如此不恭敬”
“草民句句属实,哪怕对天子说话,也是直言不讳”
“妹妹现在今非昔比,姐姐自愧不如,妹妹可知,这绸缎裹树是陛下的旨意,意为迎接三日后下凡的诸神,妹妹乃聪明人,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应该比谁都懂,姐姐我也是奉旨办事,若有不当之处,也是我这个姐姐未把陛下的嘱托办好”宋芊芊捻起那块残绸,微笑着说:“今日,这定是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一听,生怕惹火上身,一哄而散,那位老者早跑的无影无踪,幽玥打抱不平不是为了他人的言谢而是为了还天下人一个公平正义,希望民还有生可言,君昏臣庸,这不是一个
人两个人的过错,是一个朝代的悲哀,纵观古今,求仙问道的帝王不少,又有几个得道升天、长生不老了?就这样一个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那些自诩为天子的凡人却永远不愿停住对这种荒唐事的追求,无休无止,这刚好为那些投机的小人创造了条件,他们一个个鼓吹自己得仙机修仙道,迷惑君心,哪管民的死活,哪管民的艰辛。
“多谢王妃菩提之行”幽玥不想与宋芊芊有太多瓜葛,扪心自问,无一处对不起她,可宋芊芊眼中那冷意是掩不住的,对方无善意,自己又何必与她有太多纠缠,似乎安静曾提过,她是二皇子的侧妃,悠暮“死”后,她便母凭子贵,眼下是芳芷皇太后眼前的大红人,她的儿子过继给了昊天帝,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宋芊芊了,至于她如何成为王妃,幽玥也就不得而知了,当然,这种八卦内幕,幽玥也不想知道。
“多年未见,妹妹未变分毫,这侠肝义胆是好事也容易引火上身”宋芊芊绕着幽玥细细打量着,细细琢磨眼前这位一直男装的佳人,若涂抹胭脂,戴上金箔,也是有几分姿色的,可她疑惑,仅凭这几分蒲柳之姿,如何让当年的卿天羽还有眼下的苏小侯爷对她一往情深,这个莫名其妙的郡主,身上的话题可是闲妇贵人们的谈资,她的魅力可不是仅靠姿色博来的,听闻,曾当众与悠雪争宠,这苏小侯爷对她也是诸多喜爱,金屋藏娇,暗卫守护,这可不是一般女人的手段,能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游刃有余,全身而退,这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此事,我会上书给陛下,求他宽宥天下有罪之人,体谅民间疾苦”幽玥一向心思过于单纯,她讨厌与别人打哑谜,特别是宋芊芊这种话中有话,言谈之中夹枪带棒,给人一种如鲠在喉,上吐不出,下咽不去的难受感,幽玥虽与她无深交,但当年的她真的是一个羸弱的小女人,眼神清澈见底,那副梨花带雨样不失为一副美人图,一恍惚多年过去,再见已然全变,不知是自己太傻还是对方太精明了。
宋芊芊捂嘴笑起来,那抬手抚袖别有一番风情,可那眼神冷似水,无本分笑意,她低头假似按住两鬓的流苏对幽玥耳语道:“我一直好奇,你会有怎么个死法”幽玥整个人如三九天被泼凉水般,透彻心扉,自己不明白,与她无冤无仇,为何如此憎恨自己,当年自己未曾对她有半分过激之举,多年未见,从何而来的恨意,难道仅仅只是应了那句古语: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可世间万物皆事出有因,“为何?”幽玥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自己与对方有怎样的深仇大恨,而让对方索要自己的命,佛日:命是人之根本,无命则无生,无一切!
“一见钟情”
“谁?----卿天羽!”答案呼之欲出,幽玥万万想不到,世间还有如此怪异的仇恨理由,这不是贻笑大方吗?自己什么都未做过,为何在别人眼中就需以死谢罪。
“原来你是根木头,那么精明的一个人被根木头绊倒,也是一件奇闻”宋芊芊明显对幽玥不明白所以的反应很是满意,但转念一想,又很反感,眼前这个幽玥,多年来不是一直喜欢拿这种呆傻的表情来蒙蔽世人眼睛吗?而那些男人对这一套趋之若鹜,“别装了,装的我都快信以为真了”宋芊芊丢下一句很不屑的话,扭着弱柳的腰身走了,把这么多年的秘密挑破,在光天化日之下剑拔弩张也好!
佛曰:一切众生苦,苦与执念。幽玥根本未把宋芊芊的恨意当回事,哪怕你是世间最美艳的一朵拂花,也有人厌恶,因为她生来厌花,这便是世间造物主的心思,如此才能让这个大千世界,呈现它缤纷的一面,度者能渡人,可有时也无法自渡,幽玥对此报之灿烂一笑,不挂心尖,便无所牵,如此甚好。
不挂心尖身外事,怎叫眉锁劳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