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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证人的话,那便完全不一样,虞县令现在只求陈睿若是没法子证明自己清白的话,就早点认罪,免得给这些人用刑的借口,事后他在寻机把他放了便是。
事实上,不管陈睿是打了罗文的人,还是讹诈了他八百两银子,他都是心向陈睿的。
因为这个人是横行霸道的罗文,在说八百两对他来说也只是小钱。
但若不是罗文这样的纨绔,那么他必会按律法严惩凶徒,不管是谁。
陈睿怕吗?当然不怕,就算背后没有秦王府这颗大树他也不怕,这事归根还是他们来主动找麻烦,他只不过是被动防御而已,楚国也有律法言,“夜闯私宅者,遇欲行凶者,皆可诛杀之,而不问责。”
就是说有人夜闯你的宅子,遇到想要行凶的人,即便是把他杀了,都可以不用被追究罪责,可见楚国对寻衅扰民禁止之言。
当然,这个行凶也有轻重之分,若别人手拿凶器,则可杀之而不问责;若他手中没有凶器,只是普通的拳脚相向,没人杀人之心,但你在反抗中把他杀了,便要追究罪责,只是不需要如同寻常时杀人要为其偿命。
而这也是为了禁止私斗。
所以罗文他们也不能算是行凶者,但却是他们先动的手,楚国也有正当防卫一说,面对施暴者,只要没伤人性命也不用问责。
所以陈睿一点都不急,他不是没有读过楚律的人,漫不经心的看向田别驾,说道:“这位姓田的老头,你说你儿子能证明我当街凶险讹人是吗?”
田墨既田别驾鼻子都气歪了,他是谁?从四品的襄州别驾,除了明面上秦王、国公这样的功勋权贵,在襄州他便是第二显赫的人物,一般人谁敢对他这么无礼?即便是秦王这等人物,和与他极不对付的周刺史……他就算了,一个粗鄙之人,最多也只是叫他的名字。而不会用“老头”这样不尊重的话语。
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叫他老头,他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不过看到他的神色,他便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怒喝道:“大胆,敢对朝廷命官不敬,给我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我对哪个朝廷命官不敬?你吗?你不是老头吗?长得老还不能别人说你老吗?楚国哪一条律法规定不能叫老头为老头?”陈睿不屑一笑,说道。
“你……”田墨手指颤抖的指着陈睿,厉声道:“把他给我拖下去。”
真是气死他了,他有那么老吗?
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有点老了,最近新纳了一房小妾有些力不从心了……
但是即便我老也不是你能随便说的。
“田别驾,楚国确实没有哪一条律法规定不能叫老头为老头,”虞县令在旁说道,
但是礼法有,他在心里补充。
这无异于在田墨洒满盐的伤口上在捅一刀,以他这几十年的修养都快忍不住要暴起打人了。
强忍了好一会才控制住这种冲动,眼中含着阴狠之色,如同毒蛇一般的看着陈睿,说道:“本官必不会放过每一个逞凶行恶之人,面对如山铁证,你还有何话可说?”
与他做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只是浪费时间,只要坐实了他的罪状,他自有一百种办法折磨他。
百姓闻言一阵担心,刚刚看到田别驾气急败坏的样子解气是解气,可是你把田别驾彻底得罪了又该怎么脱身呢?面对田别驾的报复又该怎么办呢?
百姓心中对田墨也是颇为不喜,就他能养出田光亮这样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虞县令不由的摇了摇头,他觉得陈睿太过年轻气盛,不明白过刚而易折的道理。
你把田别驾得罪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陈睿也不是什么想得罪他,就是看他不爽,叫他老头而已,至于会不会得罪他,他根本不在意,况且没叫他绿毛龟已经很不错了。
陈睿露出淡笑,看向田光亮说道:“你说你亲眼看到我当街行凶,讹了罗文的钱财吗?”
面对他的目光,田光亮还是有些惧怕的,他虽然很抗揍,可是也很疼啊!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说道:“对,我亲眼所见。”
看到陈睿镇定自若的样子,众人以为他会有什么诡辩之时,却见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你亲眼所见,而且连你我也一起打了。”
这下好了,不管有没有证人,证据都无所谓了,你自己都承认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把此凶徒抓起来,押入大牢。”罗文激动的跳了起来,大声嚷道。
越是怕一个人,就越是恨那个人,因为对他的恐惧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恨意。
罗文这些时日的委屈、恐惧统统一扫而空,只要他到了大牢,他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全由他高兴。
这次成国公没有阻止,因为他已经承认了,事情已成了定局。
田光亮眼睛也是闪亮闪亮的,与罗文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虞县令倒觉得这般最好,他果断认罪倒是可以免受皮肉之苦,进去之后在等他找个理由,寻机放了便是。
对于成国公和田别驾的压力,他是丝毫不惧的,他老虞家的人只论是非公道,还没怕过谁。
田墨捋了捋山羊胡,嘴角露出得意的冷笑,说道:“竟连我儿也打了,罪加一等,虞县令可要好好严惩
这凶徒。”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对于得罪了他的人,他一个也不想放过。
成国公也说道:“如此狂徒若是不严加以惩戒,定会为祸乡里。”
虞县令无视了他们所言,正欲宣判,却见陈睿说道:“你们高兴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虞县令皱眉,说道:“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虞县令,你断案竟是这般草率?我是打了他们,可你却连缘由都不问,难道你不记得楚律中有一条主动挑衅他人,率先殴打他人者,只要不被对方还手给打死,那还手之人便是无罪了吗?”陈睿说道:“如你这般草率断案,恐不知要造成多少冤假错案啊!”
虽然这县令很不错,但陈睿还是的提醒他一下,若是断案不仔细,即便这个人是个公正廉洁的好官,也有可能会造成很多的冤假错案。
虞县令有些懊恼,一时之间只是认定他打了人,打的还是罗文这等人,便想着怎么为他脱罪,却把此给忘了。
如罗文和田光亮的秉性,他们不去惹别人,别人又怎会无端打他们呢?
罪过啊!正如他所说,若是断案都这般草率,定会造成不少冤假错案的。
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襄城县令这个位置,兢兢业业待了十年都没有换到更高的位置了。
他真诚的看着陈睿,说道:“多些陈公子提醒,是本官的不对,不知你为何要打他们呢?”
即便心中知道也要问清楚,因为这是断案,讲证据的。
“虞县令,既然他已经承认公然行凶了,不管什么理由,公然行凶都必须严惩。”田墨看着虞县令,淡淡的说道。
可惜他虽为别驾,但却是刺史佐官,帮助此时处理一些政务,并不能直接插手底下县治的政事,不然哪还会与他们多言?直接就把他下狱了。
“田别驾,本官自有公断,不牢你费心了。”虞县令丝毫不惧的回看着他。
田墨虽然品级比他高,可却管不到他,他的直属上官是周刺史,而周刺史与田别驾不合,在襄州也不是什么秘密。
“虞县令任职襄城县令已有十年了吧?为襄城的百姓当了十年的父母官,可谓是劳苦功高啊!不过虞县令就没想过趁着还年轻,换个更高的位置,为朝廷,为更多的百姓谋利?”田别驾不急不缓的说道。
“田别驾年事已高,还是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别人的事就不要操心了,不然老的更快。”虞县令说道,他知道田家朝中有人,若是能为他美言几句,升官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但他岂是区区官职能诱惑的?
这县令还真有意思,陈睿看着虞县令的眼中露出了诧异之色。
“你……”田墨的胸膛又开始剧烈起伏了,愤怒的指向虞县令。
然而还不待他的话出口,就被虞县令打断了:“这里是公堂之上,田别驾若是想谈私事还是去别的地方。”
“哼!”田别驾最终冷哼一声站到一旁,刚刚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种话又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呢?
陈睿见虞县令的目光看过来,说道:“自然是他们要对我不利,而我不过是被动还击,但是由于他们身子骨太弱,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一般,哪我的对手?自然就被我打伤了。”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讨厌,罗文闻言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胸膛又起伏了起来。
田光亮抬起自己比女子大腿还粗的胳膊看了看,不禁产生在心中自问,我这身子骨弱?我这像娘们?
“可有证据?”虞县令说道。
“当然有。”陈睿一笑,看向外面的百姓,拱手说道:“若有目睹昨日之事的百姓在场,还请出来做个见证,陈某感激不尽。”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略有些犹豫,毕竟出来作证得罪的可是臭名昭著的罗文和田光亮,而且这点罪责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到时候他们必会报复他们的。
况且还有成国公和田别驾,他们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得罪了他们,以后可就不安生了。
陈睿见他们犹豫不决也不失望,升斗小民,活着便已不易,又怎敢为自己惹来麻烦?
曾经他也是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只想好生过自己的生活,根本不敢管不平之事,不过后来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他倒是可以用键盘默默的出一份力。
正当陈睿想说些什么,保证他们不受伤害的话之时,一个声音传来了进来:
“我作证。”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看到一个长相清秀俊俏的公子。
其熟悉的样貌不是那大名鼎鼎的刺史公子周泉还能有谁?
看到百姓自发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他大步向前走去,穿过人群,走进公堂,对陈睿微笑示意。
然后才向堂上虞县令拱手说道:“昨日我亲眼目睹,是罗文还有田光亮带人欲与陈公子为难,而陈公子奋起反抗,他们技不如人才被陈公子给打伤。而那些银子也不是陈公子讹诈的,而是他们祈求陈公子原谅,主动赔偿给他的,陈公子宽宏大量,也就收下了他们的银子,并原谅了他们,可没想到他们转身就不认人,真是让人寒心啊!”
既然你们可以歪曲事实真相,我自然也可以添油加醋。
陈睿闻言给周泉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周泉刚好看见了,抬了抬头,好似在说,我口才不错吧?
“满口胡言,颠倒黑白,周
泉,你有什么资格作证?你别忘了,你昨日也在大街上打了我,讹诈了我八百两银子,也是有罪之人。”田光亮指着周泉,愤怒的说道。
说完紧接着对虞县令说道:“我要状告周泉在大街上公然行凶,讹人钱财。”
这一会儿证人变受害者,一会儿证人又变成了行凶者,这变化太快,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虞县令也有些无言,不得不无奈的问道:“可有证据?”
田光亮想了想说道:“罗世子可以作证。”
罗文也点了点头,说道:“本世子亲眼所见,可以作证。”
“受害者不能为证。”虞县令皱眉强调道。
“本世子不是受害者,周泉只打了他,没打我。”罗文说道。
“对,”田光亮说道:“我要状告的是周泉打我,而罗世子状告的陈睿,我们可以互相为证。”
“我们也可以互相为证,都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是不得已才打了他们,然后他们主动认错,赔银子给我们。”周泉说道。
一般事情到了这里,都是各打五十大板,就这么过去了,因为周泉是刺史的公子,也是权贵,两方都是权贵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和稀泥,因为即便分了谁对谁错,这么小的事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官员也没必要为这种吃力不讨好,且没有结果的事情耗费时间和心力。
但若是一方不是权贵,而那权贵又不依不饶的追责的话,那自然就要讲证据,按律法来了。该罚罚,该判就判。
这就是身为世家权贵的特权,他们有钱有势,法不容情,可人却会对他们宽容,只要他们不做太过分的事情,不是杀人放火那些恶贯满盈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虽有判罚,可对他们来说却是挠痒痒一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出生不好呢?没权没势就得低调做人。
所以虞县令面对这种情况自然也想和稀泥,而且这正合他意,这样陈睿连牢房都不用进了。
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如此……”
“慢着。”
县衙外传来了一个娇美的女声打断了虞县令的话,他看到来人瞳孔骤然一缩,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上前迎去,客气的说道:“赵姑娘,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慕容嫣的贴身大丫鬟赵冉,模样清秀俊丽,清丽脱俗。
她虽是丫鬟,但在襄城无人敢不郑重对待。
因为她是秦王府的人,不仅因为秦王府的权势,还因为秦王是楚国的保护神,秦王府的人根本不会做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相反,秦王府还会隔三差五的施粥,接济贫寒,所以在襄城很受人尊敬,虞县令也是因此才对她礼敬有加。
赵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跟陈睿打了声招呼:“陈公子。”
这一幕外面的百姓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怎么,但堂内的人却都吃了一惊。
整个襄城能让赵冉如此对待的人屈指可数,就连虞县令她都只是点了点头。
罗靖坤眼眸微眯,看来王妃对他不是一般的看中啊!
而田别驾则咽了一口唾沫,心底产生浓浓的疑问,他到底什么身份?和秦王府有什么关系?
虞县令诧异的看着陈睿,他是谁?
周泉嘴巴大张,他不是秦王府下人的亲戚吗?怎么会让王妃身边的丫鬟对他礼敬有加?
即便是罗文和田光亮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
罗文早就知道陈睿是王妃的贵客,可却从没太当回事,但是见到赵冉如此对他,便也知道这恐怕不是简单的贵客了,背脊有些发凉,刚刚消散的恐惧又浮上了心头。
陈睿点了点头,也有些诧异,慕容姨母对他还真是疼爱有加,竟然也派人来了,而且还是赵冉,赵冉他见过几次,自然是认识的。
赵冉看向虞县令,说道:“王妃让我来告诉虞县令,此事若不公正处理,县令之位恐要让人了。”
这句话如果是成国公对他说,虞县令都会都会嗤之以鼻,毫不在意;但说这话的人却是他敬重的秦王的王妃,王妃的话他是不会质疑的,襄城虽然名头最大的秦王,但是说话最管用的却不一定是秦王,这对襄城世家权贵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通过刚刚赵冉对陈睿的礼待,虞县令自然明白了王妃的‘公正处理’是什么意思,就是不管怎样陈睿都是对的,处理的都是与他相对的一方。
若是陈睿做了什么恶事,对方也不是罗文和田光亮这等纨绔,虞县令哪怕拼了不要这县令之位,也不会听从王妃的话,哪怕是他敬重的秦王的妻子。
不过好在陈睿也不像什么坏人,而又是罗文和田光亮主动找麻烦的,他‘公正处理’起来没一点心理压力。
当然有了王妃这句话,他就更是理直气壮了。
他这理解不能说有错,但确是不全面,因为哪怕十年不见,哪怕人会变,但在慕容嫣心中,陈睿都是当初那个心善的孩子,他又怎会无端招惹别人,做坏事呢?
虞县令能理解,成国公和田别驾这样的人物自然也能理解。
他有了王妃撑腰,他们也明白今日自然不能达成所愿了。
所以成国公起身说道:“孩子们之间打闹打打闹闹也属正常,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出手重了点,不过这次我们便不计较了,告辞。”
田别驾也战起来说道:“我们也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