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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可知老夫为何收你为徒?”见薛衣侯磕完头,聂老头也不让他站起来,反而装起了深沉。
“为何?”薛衣侯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老夫在问你。”聂老头狠狠的瞪了过去。
“嗯……为了一瓶酒。”薛衣侯歪着脑袋想了想,弱弱的试探道。
话说,这老头可不就是眼馋自己的美酒才表示出收徒之意的啊。
“我呸!”聂老头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就是看中了小爷的三花聚顶之资了。”薛衣侯抹了抹脸上的唾沫,无比自信道。
这一次,聂老头没有过度的反应,只是那神情在火把的照映下显得无比怪异。
好吧,事实上,薛衣侯的这个回答虽不对,但也算沾了些许的边。
看重薛衣侯的资质确实是一个方面,却不是三花聚顶,而且也不是主要的原因。
“若是只看重你资质的话,老夫不会将你带到此处,更不会让你拜入剑庐门下。”老者想了想,最终说道。
只是这话听到薛衣侯的耳中,却是想歪了。
我擦,这老匹夫之前还真的打算留一手啊。
好吧,不得不佩服聂老头的眼睛,简直就是读心神器,不出意外的又一次看透了薛衣侯的心思。
“在此之前,老夫确实存了一些私心,原本打算只给予有限的指导。”能将心里的龌蹉说的这般公明磊落,聂老头的脸皮也是非一般的厚了。
“却不知你后来为何改变了主意呢?”薛衣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因为今天早上你跟喜儿的那场比武。”聂老头说到这,眼睛突然闪烁起了莫名的精芒。
“比武?”薛衣侯一愣,他实在想不出跟比武有什么关系。
“不错。那场比武,你虽然惨败……”
“聂老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用不着你一次次的提醒吧。”薛衣侯的表情立即就阴沉下来了。
“哈哈。”聂老头却是畅快的大笑起来。
看样子,那一场比武还是给这小子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啊。
“好吧,言归正传。老夫并非是嘲笑于你,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那场比武,却让老夫眼前一亮。”聂老头在薛衣侯失去理智之前及时的回归严肃。
“亮点?有么?”薛衣侯冷笑两声,或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他怎么听都觉得聂老头的话嘲讽多过赞赏。
“当然,亮点便在于你当时所用的兵器。”聂老头没有理会薛衣侯的胡搅蛮缠,直截了当道。
“千机扇,逍遥伞?”薛衣侯额头微微一皱,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错。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那两把兵器应该是你锻造的吧?”老者反问。
“是设计,不是锻造。”薛衣侯纠正道,但神情却是缓和了不少。
显然,不论是逍遥伞还是千机扇,对薛衣侯而言,都是其得意之作,能被人夸奖,自然高兴了。
“当时,老夫在旁观察了很久,不得不赞叹,那两把兵器设计之精巧,堪称大师之作。”聂老头感慨道。
“哈哈,自是当然。聂老头,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改变了主意,收我入剑庐的?”薛衣侯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这只是让老夫肯定了一件事。”出乎意外的,聂老头却是摇了摇头。
“呃?什么事?”
“那越女剑确实出自你的设计。”聂老头回道。
薛衣侯觉得脑子有些短路,有种绕了一圈后又回去的感觉。
“你的那把折扇还有伞固然精巧,但却并非是老夫最看重的。相比之下,越女剑才是。”老者没理薛衣侯的呆滞,继续说道。
“为、为什么?”
“因为老夫是剑庐弟子。”聂老头指了指欧冶子的石像。
薛衣侯立时就恍然了。
剑庐,不就是铸剑的么,事关自己的专业,自然更加看重剑而不是其他了。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聂老头为何绕了一大圈,由逍遥伞跟千机扇之精巧联系回越女剑了。
薛衣侯虽然一直自称,越女剑是他设计的,但毕竟口说无凭,谁又肯相信呢?后来,随着薛衣侯的身世浮出水面,再加上逍遥伞跟千机扇的施展,才最终让聂老头相信了,也因此,让其临时改变了决定,收录剑庐门墙。
一时间,薛衣侯只感觉人心好复杂,套路好深……宝宝好怕怕!!
“不对。”薛衣侯似乎想到了什么,激动之下,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聂老头就骂开了,“好你个阴险狡诈的老匹夫,竟然哄骗小爷。”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薛衣侯如何还看不明白,这聂老头拐了这么大的弯弯绕,其目的还不是引导着他成为铸剑师么?
剑庐或许拥有高绝的武经传承,但其主业毕竟还是铸剑。
因为越女剑,无疑让聂老头看出了薛衣侯在铸剑上的天赋,这才下定决心,将其收入宗门,这便是事情的真相。
对于薛衣侯的质问,甚至已经算得上是咒骂,聂老头却没有反驳,甚至没有生气,只是那张老脸上却充满了浓浓的哀伤。
“喂,老头,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下,反倒让薛衣侯有些不知所措了。
“剑庐自祖师创立之日,到现今已经有五百多年了。”聂老头惨笑一声,突然问道,“你可知,这五百年中,剑庐共有几代弟子么?”
“这……小爷怎么知道?”薛衣侯摇了摇头。
“算上你,是第五代。”聂老头脸上的哀伤已经变成了凄凉。
五百年却只传承了五代,换言之百年才出一代,这对于一个宗门而言,已经不是用凄凉所能形容的了。
薛衣侯心头一番计算之后,也是有些心惊。
“你可知剑庐自创立起,算上祖师以及你,又有多少门人弟子么?”聂老头再问。
薛衣侯摇头,但心中想来必定是一个更加凄惨的数字吧。
“五个半。”果然,聂老头的回答没有辜负薛衣侯的期望,只是这五个半是什么鬼?
“创业祖师欧冶子,二代祖师干将,三代弟子聂宗,四代弟子聂政,而你则是第五代的弟子。”聂老头如数家珍的述说着剑庐的
“族谱”,“至于那半个,却是二代祖师干将的妻子,莫邪。她虽没有拜入宗门,但于干将祖师而言,却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五百年五代,五代五人,这剑庐莫不是中了单传的诅咒?
“你可知我父是如何死的?”聂老头又一次发问道。
不知觉中,薛衣侯似乎也受了聂老头的情愫感染,再没有了之前的愤怒跋扈,反而心有戚戚,面露悲色。
“书上说,是因为铸剑误期,为韩王所杀。”薛衣侯不确定道。
“不错。”聂老头没有否认,“可你知又为何误期么?”
薛衣侯摇头。
“身为铸剑师,谁不想铸就一代名剑,更何况身为剑庐传人。”聂老头沉痛道,“祖师铸就有八柄神剑,干将祖师也有干将、莫邪出世。可我父穷其一生也没能延续这种荣耀,心之抑郁可想而知。也正是因为执念太深,所以他几乎将毕生的精力都放在了为韩王铸就的宝剑之上,日夜不休,一次次的锻造却又一次次的熔毁,只因为难以做到完美。”
“于是就延误了工期。”薛衣侯接口道,他虽然难以理解这种固执,但却不得不心生敬意。
“知道我父未能成功的原因么?”聂老头与其说是在发问,更不如说是在发泄,所以也并未期待薛衣侯的回答,反而转身,走到了洞窟一侧的阴暗处,一番摸索,再出来时,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青铜长剑。
这剑……好熟悉。
可不是熟悉么,正是薛衣侯到访的那个夜晚聂老头从房壁中拿出的那把青铜长剑。
也正是这把剑,薛衣侯研究了一个晚上,发现了其上的铭文之秘。同时也正是这把剑在聂老头的手中,于地上刻下了“吾乃聂政”四个字。
怪不得这一天,薛衣侯没看到它的身影呢,却是不知何时被转移到了这个洞窟内。
“是因为它。”聂老头横剑于胸,另外一只手所指,赫然是剑身上已经模糊了的蝌蚪铭文。
一时间,薛衣侯懵懂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些心虚。
“呵呵,世人皆知欧冶子之名,皆知干将莫邪之威,可又有谁知道,正是这一篇铭文,才铸就了我剑庐两代宗师的伟大。”聂老头状若癫狂,仰天一笑,“只可惜,成也铭文,败也铭文。干将祖师为炼干将莫邪耗尽心力,临死却没能将这篇铭文真义传给后人,也就是我父。我父穷其一生,只为勘透其秘,最终却不可得,直到现在……”
说及此,聂老头猛然转头,直盯薛衣侯,“天意弄人,小子,你不仅拥有超凡的铸剑天赋,更是机缘巧合得了我剑庐真谛,到了现在,却还想着逃避么?”
我擦,这是被赖上的节奏啊。
薛衣侯心中叫苦,想要反驳,却不知为何,张了张口,最终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薛衣侯……给老夫跪下!!!”
一声暴喝,薛衣侯不由自主的双膝一软,再一次的跪倒在欧冶子的石像之前。
“老夫剑庐四代传人聂政,再此宣禅让令,着薛十四郎衣侯为五代门人,全领剑宗之位,特赐内经一部,外经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