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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轻轻的,就像泡在水里,僵硬了许久的手脚松软了下来,甚至能感觉到手指头的抖动,两条腿也不再夹得紧紧地,像有一股气,从脚心一直往腰部流动。伴着胸口的起伏,吐出去的气渐渐变得温热,脊柱像有热水流过,整个背部都热了起来,这种感觉好熟悉,是在哪?是在哪?
……
还没想到答案,整个人又涣散开了,身体没了知觉,没有任何的疼痛,也没有放松,迷迷糊糊的,偶尔听见些响动,可也无法做出反应。
池州都督府宅子里,真金站在涂安真的床边,一脸关切盯着她不安跳动着的眼睑,问正在施针的孙承:“她怎么了?”
“回燕……王,”把这个在自己家里住了两个月的年轻人称作王爷,孙承还不是很习惯,“在下只能先行施针缓解这位姑娘的不适,其他的待以后慢慢医治。”
真金听孙承这么一说,脸色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朗声问道:“先生可是有医治办法?”
孙承作为前朝御医,自然能够觉察到真金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不卑不亢地说:“这位姑娘是中了一种叫象谷的毒,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一种瘾,一旦上瘾,若不能及时服用,轻则全身麻木、精神涣散,重则丧失心智、神行俱散。”
“啊?”真金忍不住叫出了声来,适才渐朗的脸色又阴郁了下来。
“燕王不必着急,据在下诊断,姑娘中毒时日尚短,毒瘾不深,只要施药得力,用心调理,半月内必有好转。”
真金听罢,轻轻吐了一口气,眼角流过些许疼爱,善于察言观色的孙承自然看在了眼里。
“那就有劳先生了,先生是否方便暂住于此?”真金语言中满是恳切。
孙承上下打量起眼前的真金来,老实说,虽然作为前朝御医,见惯了各种达官贵人,可是当看到衣冠整洁的真金时,整个人还是被震到了,这还是那个住在自己的茅屋里、话不多却努力干活的年轻人么?眼前的男子眉宇间有傲人的威严,举手投足间却又有彬彬有礼的高贵,让人不由得产生敬畏之心,顺服之情,那么所谓的请求,又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管他是宋朝的还是蒙古国的王爷!再说了,这不是给月瑜找靠山的最好机会么?
“医者父母心,在下自当尽心尽力。”孙承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不过……”
“不过什么?”真金一听,眉头一紧,又有变数?
“回燕王,在下要回家整理一下,把鄙人的徒弟月瑜安顿好,顺便再带些针器和一药材过来。”孙承有意提起月瑜的名字。
“那是自然,我叫人送你回去。”真金松了一口气,眼睛一直盯着涂安真,根本没想孙承的用意了。
孙承见真金并未在意,只得接过话:“有劳有劳!”
孙承离开,真金又差人来帮涂安真擦身换衣裳,为顾忌闲言碎语,真金退到门外,等着下人擦洗完毕,才进屋探了探涂安真是否安好,转而离去,此时,天已经黑了。
“启禀燕王,安将军请见。”下人来报。
“快请!”
此时,午夜子时已过。
“安童,怎么样?”真金见安童推门而入,连忙问。
安童撇了一眼真金案头的文书和未干的毛笔,平缓了下呼吸,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没成”,边说还边脱去宿卫的盔甲。
哈兰术适时地端上两杯茶,接过安童的盔甲和面具,退了下去。
“与我细细道来。”真金示意安童坐下。
安童也不拘礼,喝了一口茶,向真金讲述:“距此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处隐秘的村子,村子的名字叫淮山村,里面住些宋朝的流民,李资谦也混迹其中。”
“李资谦?此人是谁?”
“高丽皇子,高丽当年为寻求宋朝庇护,把他送来宋廷做质子。”
“就是他说要给我们提供衢州布防图?”
“是的,他说淮山村里住着一些宋朝的将士,那些将士有衢州布防图,臣此次前往,就是随李资谦去取布防图。”
“那为什么没拿到?”
“淮山村的人提前把布防图送走了。”
“为何不追?”
“淮山村地势复杂,不识路的话根本无法通行,臣带的人手不够,不敢贸然追击,再说淮山村战斗力未知,不宜轻举妄动。”
作为将军,安童的谋略自然不再话下,真金并不质疑,只是他心里一直想向安童打听涂安真的各种情况,却又不便开口,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安真与李资谦有关系?”真金问。
“涂姑娘是李资谦的人质。”安童在真金面前,还是一律称涂安真为涂姑娘,安童自知君臣有别,不应当与他用同样的称呼。
“此事怎讲?”
“其实臣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涂姑娘也住在那淮山村里,是淮山村的村长首要保护的人,他就抓来做了人质,本想以此要挟他们交出布防图。”安童故意不提涂安真是宋朝公主之事,有心隐瞒她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真金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为了不引起真金对涂安真身份的怀疑,安童岔开话题问道:“涂姑娘怎么样了?”
“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给他医治,不必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安童一直提着地心放了下来。
“阿嚏!”真金打了一个喷嚏。
“燕王当心身子!”安童一脸的关心,脑子里闪过案头景象,知道燕王一定是在操劳池州城务。
“没事,晚上还是很凉,你也劳累了一天,早些回去好好休息。”真金对安童说的话,完全抛开了君臣的身份,就像老朋友一样。
安童心知肚明,会心一笑,与真金别过,消失在池州都督府的夜色当中。
安童离开已经一个时辰,夜很深了,天地间的一切好似平息了一般,四下里都毫无响动。半个时辰前哈兰术打着哈欠进屋来添茶,半闭着眼睛给真金披上了大衣,真金见状,让哈兰术先下去休息,而自己仍独自在书房里翻阅文书。
烛火蹦了一下,摇摆起来,一颗小小的蜡滴溅到了文书上,真金下意识的去抹,不想却把蜡蜡滴拉长了,他搓了搓手指,小时候秉烛夜读的场景在脑子里闪过,那时,太傅窦默就会提醒他不要去动蜡滴,否则书会越来越脏,窦默还告诫真金说:读书人就应当爱书。
想起旧事在汉地读书的时光,真金的心柔软了下来,整个人亦放松了不少。涂安真怎么样了?真金的那柔软的心动了一下。去看看呗!他合上卷轴,向涂安真的房间走去。
涂安真的房间烛火并不明亮,下人想进屋点灯,被真金拦住了,真金就在幽暗的夜色中,坐到了涂安真的床边。
她只是那样睡着,没有了白天时不安的扭动和急促的呼吸,她只是那样安静地睡着,她就像周遭的一切一样,都平息了。真金也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坐着,他看不清涂安真的脸,可是他还是那样看着,而且他甚至希望能一直那样看着,她消失的这段时间,真金的心里总有一个洞,怎么也填不满,现在她回来了,心里那个洞渐渐充盈,一切都美好了起来。黑暗中,真金闻道空气里有一股芬芳的味道,那是因为有一种叫□□情的花在他心中徐徐开放,他动心了!
人在陌生的地方很容易感到恐惧,可是当恐惧变成一种习惯,内心所能感到的只剩无限的悲哀。
白天醒来的时候,涂安真看看四周,冷笑。她自我解嘲:这大半年来到的陌生地方,比之前十六年到过的地方都多,而且每次都还是在昏迷中到达的,这些的经历,恐怕比以前浮梁城主街上说书的先生口中的奇闻轶事还要精彩吧!衢州驿所的床、淮山村的温汤、还有现在的地方……她思绪飘荡,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她根本不担心自己到了哪,更不担心自己的衣服换了没有,两眼无神地睁着,脑子里放空,就连雕花围床这种最典型的汉人器物都没有去辨认,只是呆呆地看着床顶。
“床顶有什么好看的?”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涂安真没有回答,转头看了看,认出了一袭藏青色长袍的真金,“原来我在这里。”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感觉怎么样?”真金本意关心涂安真,可心中蕴藏着的丰富连绵情谊一表现出来,就变成了不合时宜的质问。
“还好,没死!”涂安真的回答简短而单调,真金从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嗯?她居然这样搭话?真金的心像被人泼了凉水,一下子冷了下来,之前准备的所有的问候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毫无感情地问:“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么?”
“不知道,不过应该跟李郎中脱不了干系。”一个是蒙古人,一个是高丽人,自然很容易联系到一起,她稍微想了一下,回答的话就切中了要害。
“看来你状态不错嘛,脑子倒是转得挺快。”话一出口,真金就后悔了,因为这句话听着真的很像冷嘲热讽。
“蒙古人和高丽人在一起干不了什么好事!”她丝毫不示弱,她早知宋朝一直把北方的少数民族称为“北狄”是有原因的,就是他们常常勾结在一起嘛!
“你……”真金像受了冒犯似地皱起了眉头,他就没见过这么爱顶嘴的姑娘,还处处不饶人。
“怎么?我说错了么?”涂安真还不依不饶。
“好吧,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着,把身体养好。”真金一直盯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换了话题的同时,眼神也开始飘忽。
涂安真别过头,不再接话,面对毕竟是蒙古国的王爷,占了便宜就赶紧卖乖!
“那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真金受不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转身匆忙离开。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涂安真看着真金关上了屋子的门,自言自语道。
可是,真金走了,没人回答。
她透过窗子望着屋外的天光,突然害怕起来,她努力回忆这大半年来发生的种种,整个人却像陷入了一团迷雾当中,只是依稀记得一些片段:被人抱上马的清晨,淮山村群山中的夕阳,还有得知谢大娘和李郎中阴谋时的忐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像是一个人偶,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操纵着,总是离想做的事情越来越远,甚至原本的那点想找兄长的初心都没法实现了,她像掉进了沼泽,越是用力往上爬却陷得越深,惊慌得不敢动弹。
一个下人打扮的小姑娘送上来一些食物,恭恭敬敬地摆到桌上,又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搀着她走到桌边坐下,涂安真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那小姑娘却像被人呵斥了一样,立马跪倒在地上:“王爷吩咐要奴家好好伺候姑娘。”
涂安真虽然已经在衢州驿所见识过蒙古人等阶级礼数的这一套,可小姑娘下跪的时候,她还是轻微被振了一下,可很快她回过神来,和蔼地说:“你照顾得很好。”
“是,是,是。”小姑娘直起腰来,被吓得发白的脸这才又回复了一点血色。
涂安真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可一看到她哆哆嗦嗦的样子,只得开口:“我不习惯有人盯着吃饭,你先下去,我吃好了叫你。”
“奴家这就下去。”她又磕了头,跪拜完才下去。
这小姑娘怎么这般恐慌?谁欺负她了?涂安真看着离去的小姑娘,很是好奇。饭菜是热的,飘着诱人的香气,一闻到味道涂安真就知道自己真的饿了,肚子咕咕地响了起来,她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进食了,于是她抓起碗筷,完全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饱腹感是战胜一切负面情绪的灵丹妙药,一顿饱餐之后,涂安真渐渐恢复了力气,先前绝望和好奇的心绪转瞬就飘得不见踪影。她伸了伸僵硬的腿脚,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又扭了扭腰,她感觉右腿有点疼,可还是想到屋外走走看看,于是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推门而出。一出门,便看到刚才伺候她吃饭的小姑娘等在门口,低垂的眼睛里埋着一丝丝恐惧,她尽量温和地说了句:“跟我来”。小姑娘点点头,又低下去了,涂安真见状,已经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涂安真断过的腿疼得不轻,可她就是想到阳光下晒晒,所以只得慢腾腾地往前挪。显然小姑娘看出了端倪,连忙上前搀扶她。就这样,在小姑娘的帮助下,她慢腾腾地穿过了连廊,又一步一挪地穿过了花园,池州都督府真不小,就这么一点的地方,她居然走了半个时辰。
时值初春,偌大的花园本该百花齐放,不想却只见些许的绿叶嫩芽,夹杂在枯枝当中,保留着可怜的生机。景色虽不佳,可正午的太阳还是热的,加上半个时辰的走动,让她浑身留下汗来。
她有点累,看到花园边上有把椅子,被厚厚地蒙了一层灰,估计是许久都没人坐过了。可就是那样的椅子,在太阳的照耀下还是显得既温暖又舒服,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没等小姑娘来得及去擦那层灰,就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小姑娘惊得脸色又变了,欲言又止,用力闭着嘴巴,不敢说话。
“没关系,一会拍拍就好了!”涂安真朝小姑娘微笑。
小姑娘的神情放松了些,又听到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家叫璇儿。”小姑娘又放松了一些,可是还是不敢抬头。
“璇儿姑娘,不要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璇儿的脸色又变了,这次是变红。
“你几岁啦?家在哪里……”
迷迷糊糊地,她还想再问璇儿些什么,可是还没等璇儿回答,她就睡着了。
……
“你怎么伺候她的?怎么能让她在花园里睡着?”
涂安真被一阵训斥吵醒,说话的声音呢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只听见璇儿颤抖着声音说:“姑娘自己要在那儿睡的,奴家……奴家不敢……”
“姑娘要睡就让她睡?那么久了也不把她挪到房间里来?”老者继续训斥。
只听见璇儿的啜泣。
“姑娘是怎么走了大半个花园到椅子那儿的?”
“我……我……”璇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哭什么!”老者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涂安真看看窗外,原来天已经黑了。
“行了行了,涂姑娘是燕王的上宾,如果等孙大夫来了还治不好,你就自求多福吧!”屋外传来老者离去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听他俩的对话,涂安真才发觉原来屋外那两人是在讲自己,这时才发现自己手脚关节酸痛、浑身在冒汗。感染风寒了?可自己是什么时候躺进屋里的呢?
正想着,璇儿低着头走了进来,看到涂安真睁着眼,怯怯问了一句:“姑娘醒了?”
“嗯。”她看到璇儿惧怕的样子,没敢多说话。
璇儿沉默了一会儿,又挤出一句:“姑娘,感觉怎样?”
一点都不好!她很想这样说,可是看到璇儿红肿的眼睛,她知道璇儿刚才肯定是哭过了,所以故意岔开话题说:“我衣服湿了,你帮我换下。”
“哦!”璇儿使劲点点头,忙活了起来。
“孙大夫什么时候来?”真金听完管家刘伯的汇报,拧着眉头问。
“回禀燕王,哈兰术已经去请了,带回来的话是明天一早就到。”刘伯回答。
刘伯在涂安真的房里训斥完璇儿,便到真金处回复。刘伯是真金早先安排在池州城负责接应的管家,先前涂安真到池州劝降,真金就安排的刘伯照顾她,这次当然同样安排了刘伯照顾。
真金一脸不悦:“什么事这么久?”
刘伯心里清楚,真金是担心涂安真,于是劝导似得说:“兴许他有其他病人走不开,高明的大夫找的人总是多一些嘛,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只能等孙大夫了,况且他明天一早就到了。”
真金不语,黑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刘伯自知多说无益,只得退了下去。
半夜里,涂安真被一种奇特却难以忍受的感觉惊醒了!骨头里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啃,想抓却抓不到,胸口像有千斤重物,让人喘不过气来,四肢冰冷,额头却不停的冒汗,这样的感觉多一刻都忍不了,可是,这种感觉一会毫无征兆的消失,一会又排山倒海的来袭,反复几次后,她开始陷入绝望,她四肢僵硬,紧握拳头,手臂不时着敲击着床板。
响声惊醒了璇儿,璇儿急忙跑过来,看到涂安真的情况,吓了一跳,颤颠颠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涂安真死死盯着璇儿,不知如何回答,璇儿慌忙中只是帮她擦了擦汗,她转头看向漆黑的窗外,第一次如此企盼白日的来临。
璇儿跑出门叫人去了,留下涂安真一人继续挣扎,那种奇特的感觉再次来袭,同时伴随着全身莫名的痛楚,她开始在床上打滚,额头的汗珠像水一样往下淌。
“什么?”刘伯边披衣服边往外走,璇儿也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
顷刻间,两人便来到涂安真的床边,刘伯发现璇儿所言非虚,涂安真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满脸是汗,全身不停的痉挛。
她嘴里不停地说道:“救我,救我,救救我!”
刘伯看着挣扎中的涂安真,心生怜悯,他对璇儿道:“你照顾好她。”
璇儿点点头,顺手拿过布巾就帮她擦汗,璇儿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不自觉地就握住了她的手,希望能够给她力量坚持下去,而刘伯,却直往真金的住所走去。
“哈兰术,燕王在吗?”刘伯叫醒还在睡梦中的哈兰术。
“嗯——”哈兰术一个灵醒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说:“燕王才睡下没多久。”
“涂姑娘不好了!”刘伯对哈兰术说。
“啊?”哈兰术比谁都清楚涂安真在燕王心中的地位,他连忙起身要去向燕王禀报。
“慢着!”刘伯拉住了哈兰术,说:“让燕王休息吧。”
“可是……”哈兰术为难。
“你现在赶紧出发,去看看孙大夫到底为什么没来,如果他天明时已有来此打算,你就提前带他来。”刘伯吩咐哈兰术。
在身份上,哈兰术是比刘伯高的,毕竟他是燕王身份的贴身侍卫,可燕王尚且对刘伯信任有加,哈兰术年轻,自然也更信任刘伯,于是他并没有迟疑,拿上骑马的行头,就直接出门了,刘伯也尾随其后,出门时顺便看了看黑着灯的真金的房间,悄悄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