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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之后,云暖觉得她与骆丞画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上班抽空摸鱼聊几句,下班一起回家做饭,饭后散步溜狗,然后再由骆丞画送她回家,怎么看都是情侣的相处模式。哪怕之后他们再没有类似那晚的亲密举动,但云暖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
时间到了,一切自会水到渠成。
云暖每天充满了正能量,有时晚上躺在床上研究不够,连午休都要在网上查找菜谱,专挑那些做起来不难又好吃有营养的,每天换着法子变着花样,看到骆丞画把菜吃得精光,她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骆丞画喜欢吃鱼,云暖每天都会买鱼,但她讨厌洗鱼,熟了之后她会喊骆丞画来洗。渐渐地,骆丞画不止洗鱼,有时他会在一旁指点云暖烧菜,有时又是云暖在一旁偷师加偷吃,两人在厨房的互动越来越多。
随着年龄的增长,云暖觉得自己的口味喜好也在慢慢转变。
她以前最爱骆丞画拉大提琴的模样,那种阳光下眉目低垂的温柔宁静,美好到让她心悸。可也许是太久没见,记忆中的画面经久泛黄,又在十二年后被更鲜活的新画面取代,她现在更爱骆丞画把衬衫扣得严严实实的,一副清冷禁欲的气息,偏又挽起袖子,在厨房里洗碗收拾。
每次看着看着云暖都会忍不住犯花痴。她无数次地幻想能走过去从背后抱住骆丞画,手环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与他静静依偎在一起。光想象,心里就有种满到溢出来的幸福感。
兜兜转转、相聚离开,云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肯定,她喜欢骆丞画,是那么、那么地喜欢。
可惜云暖意淫多次,始终没有勇气把想法变成现实。
她无所谓主动被动,只是这样孤男寡女天天上门已经够大胆的了,再主动贴上去,岂不成了活生生的勾引?云暖毕竟不是什么男女经验丰富的熟女,她骨子里还保有一点儿女孩子的羞涩与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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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近的机会不是没有。自从上次被哈士奇撞倒后,再去溜狗时,云暖看到那些没有牵绳的大狗,就会不由自主地腿软。每当这时,骆丞画都会主动牵她的手,将她护在安全的一侧。
偶尔有大狗跑过来想亲近云暖,云暖会下意识地抓住骆丞画的胳膊,躲到他的身后怯怯地喊“丞画哥哥”。骆丞画从没有让她失望,他会转过身来,温柔地哄她:“别怕,没事的。”
虽然整个溜狗的过程于云暖来说惊心动魄,但不溜,她又不乐意。喜欢拖鞋是一方面,江边风景怡人是另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与骆丞画相处的机会,她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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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五一。
四月三十日晚上,骆丞画加完班已近八点,再去超市买菜做饭显然不现实,云暖就近挑了家杭菜馆,打算把快称得上宵夜的晚餐解决了。
那家杭菜馆的鱼头非常有名,云暖猜测骆丞画肯定喜欢。
饭馆生意很好,两人跟着服务员去座位时,迎面走来一伙人,其中一人视线扫过来,先是一怔,随即快步迎上前,笑着与骆丞画握手:“我说怎么这么眼熟,真是你小子没错!哈哈,这么晚才和女朋友来吃饭啊?”
对方是个自来熟,不等骆丞画回应,他已经转向云暖,主动自我介绍:“美女你好,我叫周原,是丞画的大学同学。啧啧,前两天打电话跟他说五一同学聚会,让他带家属他还不肯带,原来是女朋友太漂亮怕被人抢啊!”
说完被自己的幽默逗乐,周原哈哈大笑起来。
骆丞画闻言,只觉得一道惊雷炸响在他耳畔,震得他左耳嗡嗡嗡轰鸣得厉害。他回想起这段时间与云暖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当日的那种冰冷与绝望瞬间回笼,惊得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几乎仓惶的,赶在云暖开口前否认:“她是我同事,加班晚了一起吃个饭。”
云暖正要落落大方地来个自我介绍,不料被骆丞画抢了先。她看着周原脸上的表情由揶揄到惊诧再到尴尬,不由深深佩服起自己来。她敢肯定她脸上依然保持着适度的微笑,即使嘴角的弧度弯得僵硬,但绝没有当场丢人现眼。
最后她微笑着伸出手,打趣:“你好,我叫云暖,是骆总的下属,目前单身,欢迎来抢。”
飞快地握完手,云暖转身朝骆丞画道:“骆总,我先去座位,您再聊会儿。”
她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背影挺直,直到落座后低头看菜单,才一点一点隐去笑意。
“她是我同事,加班晚了一起吃个饭。”
原来在骆丞画的心里,她只是一个同事。
同事天天去他家做饭吃饭?同事天天和他散步溜狗?同事让他背、任他牵手?云暖想,对于同事两字的理解,她与骆丞画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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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画很快过来,云暖若无其事地和他聊天点菜,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点儿不高兴的迹象都没有。
菜上来得很快,两人边吃边聊,骆丞画耳边反反复复都是云暖的那句“目前单身,欢迎来抢”,一想起他就胸闷气短,不舒服得紧。
不该是这样的。
他心里有结有坎,不想和云暖再续前缘。如果两人最后还是会在一起,那么这十二年算什么?他经历过、承受过、痛苦过的又算什么?所以碰到老同学,被当头棒喝,他直觉地否认,否认云暖是他的女朋友。
既然如此,云暖开玩笑地让人来抢,何错之有?为什么他听了会生气、郁闷、压抑、难过?
他一直不想承认云暖对待感情是那样轻易又随便的态度。拿得起、放得下,转身飞快地找到下一个,身边的人好像谁都有可能、谁都有机会。好几次骆丞画看着云暖都欲言又止,他想问她真的想被人追吗?他想问她想找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可每次云暖都会在他开口前,把话题扯到不相干的事上。
“话说事业一部的宿舍是不是风水有问题?简直奇葩倍出。”云暖被辣到,灌下一大口茶,咝咝吸气,“上回有个妹子赖在男宿舍不肯走,一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这回有个男工深更半夜蹲在同宿舍另一男工的床前,就这么盯着人家半宿,把人盯醒了他竟然问那人,你寂寞吗?差点没把人活活吓死!”
云暖说着又灌了口茶,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好笑的,茶刚咽下就呛进气管。她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眼角带泪,然后她就这么像哭又像笑地看着骆丞画,哑着声问:“丞画哥哥,你寂寞吗?”
骆丞画心头一跳,脑子里空白一片。他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被诱惑了,完全本能地伸手抚上云暖眼角的湿意。
云暖浑身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她不着痕迹地避开骆丞画的手,低头小小地抿了口茶,轻道:“吃完就走吧,拖鞋在家要刨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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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晚饭云暖吃得眉眼含笑,她一会儿聊起公事,一会儿点评菜肴,一晚上没停嘴。坐上车后,她静静看着车窗外的霓虹流转,良久后别过脸看骆丞画:“不知为什么,忽然很想听丞画哥哥你拉大提琴。”
车子滑出一道小小的弧线,眨眼又趋于平稳,快得好像错觉。云暖一眼不错地盯着骆丞画,看他嘴角紧抿,看他眉峰微蹙,看他沉默良久,看他每吐一个字都像挤尾部最后那点牙膏般艰难:“我已经不拉大提琴了。”
拒绝人而已,既然出于本心,何必虚情假意地做出这副为难的样子?云暖低头笑笑,只觉车里忽然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按下车窗,冷风灌进来,不备之下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一时恶心得想吐。
云暖手抚着胸口,使劲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就以时间太晚为借口,让骆丞画直接送她回家。
回到家后,云暖都提不起劲洗澡。她把自己摔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出神。
她想,她这样算什么呢?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了吧?她早该感觉到的,那些她觉得珍贵的、独一无二的、值得反复拿出来回味的回忆,对骆丞画来说什么都不是。送花、看电影、拥抱、亲吻,那些情侣间该发生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回想起来,两个人的久别重逢,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兴奋雀悦,骆丞画何时跟她主动提过以前的事?甚至她主动提起,他的反应也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叙旧的兴致。
云暖自嘲地笑笑,她自欺欺人地给骆丞画找过那么多理由,其实根本不需要,这个人只是……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所以没有明言拒绝,可能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明确表白,或者是因为顾念着往日的情份,想给她留点薄面,而今天晚上……云暖横手挡住眼睛,苦笑。
也好,早该醒了,以后就如他所愿,只是同事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