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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易等人准备逃跑之时,刘接正在自家府邸大厅之中来回度步,不时向外张望,脸上神色十分焦急,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消息。而在大厅一侧,却有一位白须老者,端坐在案前,手中拿着酒具,泰然自若的自斟自饮!
片刻之后,也许是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刘接显得越发的焦躁不安起来,他时而向外张望,时而来回的度着步,时而又走到桌边,拿起一碗侍女为他斟满的酒,然后一饮而尽,接着又丢下酒杯,度步门前,焦急张望。
那一旁自斟自饮的老者眼见刘接坐立难安的模样,便缓缓说道:“殿下何须如此焦虑,不如坐下,与老朽共饮一杯如何!”
刘接听了,便极不耐烦的对他说道:“如此时刻,叫孤王如何能静下心来与你饮酒!”
那老者听了,便道:“看来殿下还是不放心啊!”
刘接便急道:“见不到那刘易的人,孤王如何能放心得下?”
那老者听到这话,转头看了看焦急的刘接,问道:“殿下手握过万精兵,这蓟县又是殿下属地,难道还抓不住一个势单力孤的刘易?”
刘接听了,却摇头叹道:“说得容易,你当那刘易是何人?他可以在昆阳一万胜百万,我这蓟县城中兵马不到万人,万一拦不住他,让他给跑了,等他以后缓过劲儿来,那我只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老者听他害怕,便疑问道:“殿下不是已经派人前去邀他赴宴了么?等他来时,殿下在这四周安排的刀斧手一拥而上,那刘易就算是个神仙,只怕也难以逃脱吧?”
刘接这时便急道:“可是他直到此时都未出现,也未有消息传来,孤王担心,他会不会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抑或……知道你们来了蓟县?”
那白须老者便是王昌的师父李曼卿,此前他被王昌说服,决定帮王昌铲除方易,随后便去了真定,以王昌是成帝之子刘子舆,并且扩大真定国封地为饵,说服刘扬叛投。与此同时,他也从刘扬那里得知方易等人已经来了蓟县,便又连夜带着人赶到了蓟县,同时,让人开始在蓟县散播邯郸刘子舆是成帝遗孤,已在邯郸称帝的消息,接着他又亲自登门拜访刘接,以同样允诺高官厚禄的办法,成功说服了刘接。而后,李曼卿得知方易要从刘接这里借兵的事情,便决定将计就计,为方易设下一个“鸿门宴”,以此契机一举将其铲除!
然而刘接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方易到来,此时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他知道方易的本事,对其也是心生敬畏,所以担心如果被方易知道李曼卿等人与他密谋的事情,一定会把他当做仇人,一旦被方易逃出去,那对他可是大大的不利。
不过李曼卿却似乎胸有成竹,此时他悠然的饮了一口酒,然后才对刘接说道:“殿下莫慌!即便他已经识破,却也是非来此不可!”
刘接听了这话,便是一愣,转头看着李曼卿,问道:“此话怎讲?”
李曼卿便道:“敢问殿下,那刘易来此,所为何事?”
刘接便仰头自得道:“那自然是为孤王而来!”
谁知此时李曼卿却摇了摇头,道:“非也,殿下只是他来此的目的之一,他来此,远不止这一个目的!”
刘接听他这么说,便满脸不高兴的说道:“那你说,他还有何目的?”
此时李曼卿,便用手捋了捋自己那花白的胡须,接着才说道:“他来此,为的是召集幽州兵马,并想以此为凭,与我军对垒!”
刘接一愣,问道:“即便如此,又和他赴宴与否,有何关联之处?”
李曼卿便道:“既然那刘易想要兵马,那自然不
能得罪殿下,如今殿下有请,他怎敢不来?”
刘接听罢,想了想也不甚了然,只是又疑问道:“话虽如此,但若是刘易发现孤王与你们有来往,他会不会因为顾忌性命,拒不赴宴,甚至就此逃了?”
李曼卿却语带自信的笑说道:“我观刘易此人,其志不小,他不会轻易放弃这拥兵幽州的机会的!”
刘接听了,却不以为然,说道:“拥兵幽州?哼!难道他就不怕先丢了性命?”
李曼卿听了,却是笑而不答。
正在此时,刘接派去请方易的人终于回来,一脸焦急的向刘接报告说,方易一行已经带着大小包裹,驾着马车,外城外去了。
李曼卿闻言不禁大惊,当即缓缓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望着来人,惊呼道:“怎么可能,他……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良机?”
刘接此时却没好气的看着那老者,说道:“你还说他不会逃,这下可好?哼!”
李曼卿这时才急了起来,他语带惊慌的对刘接说道:“殿下,如今应尽快下令封锁城门,千万……千万不可让他逃出城去!”
刘接撇撇嘴,心想老子急的时候,你不急,还他妈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知道着急了?封锁城门这种事,还用你说?于是便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封锁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城!”
发完号令,刘接便又询问方易一行逃亡的方向,得知其往南门逃跑之后,李曼卿更是震惊,只是喃喃自语道:“南门……他为何会走南门?”
见李曼卿震惊不已,刘接心中已经有些后悔自己投靠邯郸的决定,担心自己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不过此时后悔已来不及了,他能做得就是尽量挽救,于是他急忙招呼人马,然后出门直追方易而去。
直到此时,李曼卿似乎才回过神来,急忙追出门去,却只见到刘接等人已经走远,当下不禁呆立原地,有些怅然若失的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怎么如此?”
只是有些奇怪,此时李曼卿的声音,却和之前有所不同,声调细柔,好似一把女人的嗓音。
正当刘接带着人马急奔南门而来之时,方易等人却已经到达了城门之下,不过他们却没能顺利出城,倒不是因为城门关闭,不让出去,而是由于此时正逢进出城门的人潮高峰期,城门下那些涌动的人群挡住了去路,方易又不愿车马践踏伤及平民,当下便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眼见这种局面,冯异力谏方易,认为事有轻重缓急,此时情况十分危急,应该先强行出城!而方易却仍是不同意,只对冯异说道:“我们不能只顾自己活命,而罔顾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传我命令,任何人不可践踏百姓,伤及无辜!”
冯异听了,心中虽然对方易的做法十分钦佩,但是仍然觉得此时情况危险,应当强行出城,当下左右一望,突然心生一计,便对在一旁护佑方易的铫期说道:“速速向前,为主公开路!”
于是铫期拍马向前,挥舞手中长戟,同时高声狂啸,仿若凶神出世,吓的那些驻足围观的人是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逃到角落,终于为方易等人的车马,扫清了障碍,开出了一条前行的道路。
不过也就在此时,刘接也已经率着大批追兵赶到,他见方易一行正要出城,便急忙高呼道:“明公欲往何处?”
方易转头一看,发现是刘接,当即便确定这刘接果然已经叛投刘子舆,于是他头也不回的大声道:“我听闻邯郸谋反,这便要南归平乱,殿下不必相送!”
刘接右脸颊肉一阵抽动,心想都这时候了,还跟老子装,逃就逃呗!还平乱呢!就你手底下那几个人?今
天老子就让你交待在这儿!于是他便又高声道:“刘公且慢,待孤王送你一程!”
方易此时仍是不回头,又重复道:“殿下不必相送!”
两人说话间,一方已直奔出城,一方在后拍马急追,丝毫没有懈怠。而此时刘接见方易等人已经穿过人群,快要出城,当下才发现城门竟然还开着,当即慌叫道:“操!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为何还未关城门?”
刘接哪里会想到,他这关闭城门的命令来得太晚,待守城尉得到命令,准备关城门之时,方易等人已经到了城门下,而那本欲关城门的守城卒,见到铫期凶神一般奔来,也已经吓得腿软,哪里还有力气去关城门。而铫期守住城门之后,便一直在等待后面方易的车马过来,直到这时刘接才匆匆赶到,本以为方易逃不出去,却没想到城门竟然并未关闭。
此时眼见方易等人就要逃出城外,刘接心中又急又悔,只得大喝道:“前方车中之人,便是汉军大司马刘易,谁取得他的头颅,谁就能得十万户侯的封赏!”
人群中有许多人也都听说过邯郸刘子舆悬赏通缉方易,赏封十万户侯的事情,此时听闻刘接的话,纷纷望向已然出城的方易等人,心中无不后悔的怨念道:你丫倒是早说啊!谁知道那车里的人值十万户侯啊!要是早知道,我们大家伙儿一拥而上,管他什么人,统统拿下,可是现在呢?唉!眼看着这煮熟的鸭子,自己飞走了!可惜,可惜!
就在这些人望着远去的方易,感叹“可惜”之时,守住城门的铫期也翻身上马,绝尘而去,而此时刘接等人虽然在后面试图追赶,但是面对城外广阔的天地,他们又如何能够追赶得上呢!于是众人只好拉住马缰,停下了追赶的脚步。
望着方易等人远去的身影,马背上的刘接,狠狠的将裹进嘴里的沙子吐到地上,然后诅咒道:“妈的,这冰天雪地的,看你能跑到哪去!”
在刘接想来,此去往南的地区,都已经成了刘子舆的领地,你就带着这么几个人,又不可能去攻打邯郸,也不可能进城,这荒郊野外的,能走多远?
“算了!就算他不死这里,也会死在别处,让他自生自灭吧!”
想到此处,刘接便又觉得方易等人已无生还可能,当即一提马缰,接着调转马头,带着人回城去了。
不久之后,刘接回到了广阳王府,此时李曼卿还站在门口巴望着他,待他行至门前,便急问道:“如何?可有抓到人!”
刘接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给他跑了!”
听到这话,李曼卿僵立当场,嘴中喃喃道:“完了,完了!”
刘接听他默默的说什么“完了”,心中很是不满,便恼怒道:“什么完了,他往南去,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李曼卿听了,忽然眼一闭,叹了口气,说道:“莫非真是天意难违?”
刘接眉头一皱,诧异道:“天意?你还知天意?”说完,他又语带讥讽的说道:“你若是真这么能算,不是早该算到他会跑?”
李曼卿听了这话,只是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是转身走了。
刘接见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当下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对背身而走的李曼卿道:“足下欲望何处?”
李曼卿默默走远,悠悠抛出一句:“回邯郸!”
刘接听了,便又道:“可要孤王送你一匹马?”
言毕,刘接却发现李曼卿已经消失在眼前,他当下便是一怔,随即又左右望了望,没发现他的踪影,便又揉了揉眼睛,疑惑的自语道:“难道是我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