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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回首又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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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德拉对自己的过去有很多猜测,无论好坏,以她现在的心境都能坦然接受。可黑默丁格给出的这个结果,却让她茫然无措。

    崔斯特对辛德拉的反应毫不意外,轻嘘一声,说:“先别激动,继续听……”

    黑默丁格的话还在继续:“实验相关结论:辛德拉的生物特性,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实际情况则是全由体内的魔法能量控制。体内魔法稳定的情况下,身体结构不会发生明显改变,故不会像普通人一样成长发育,也无法确定其真实年龄,即不可知其已存活时间。相对应的,辛德拉不需要吃饭或睡觉,也是受魔法能量的影响,虽然有正常人的生理结构,但对饮食休眠无必要的依赖……根据大脑活动数据判断,辛德拉仍是无失忆症状。她现在的最早记忆点,有可能就是她形成人格意识的时间。”

    “未确定项目:自主意识来源。认知等级。存活时间。致死因素等……根据现有数据,对辛德拉重新定义为:带有人类意识与体征的未知魔法生命体……”投影中的黑默丁格,单手撑头,对实验结果充满了惊愕与忧虑,说着:“哎呀,这个辛德拉……究竟是从来跑出来的呢……以绪塔尔……难道那个魔法强盛的国家已经可以用魔法造人了么?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个结果还是先别告诉她了,换谁知道自己不是个‘人’,还不直接崩溃了……”

    黑默丁格被辛德拉这种情况烦的直挠头,看着面前的大量分析数据,嘀咕道:“这种情况……可不好处理了呀……”

    实验室内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黑默丁格随手接起来一听,忧思的神情马上消失,惊喜的大叫:“什么?哎呦喂!终于有消息了!奥……”

    视频日志到此停止,未完全关闭的投影中残留几道闪烁的光束。

    辛德拉呆呆的站着,脑子一片混乱。对于过去的自己,她有过担心,有过畏惧。她想过无数种可能的样子,或好或坏,或喜或悲。却从未想过,如果自己什么都不是,那她该怎样面对。如果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都不算,那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辛德拉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教授,他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崔斯特淡定的说:“现在,你愿意听我讲的话了么。”

    辛德拉抬头看向他,混杂了悲伤与困惑的眼中,仍带有对这名神秘魔术师的怀疑,但她更想知道关于自己的真相,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崔斯特说:“首先,你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的。你就是一个全身心都由魔法能量构成的一个特殊生命体……至于你的来历,就要提到很久之前的一次事件了。”

    “你的诞生地,以绪塔尔,是符文之地魔法能量最充盈的地区。那里的魔法城市,以绪奥肯,存有大量的魔法水晶,每一块水晶带有强大的力量。在一百年前,虚空之乱的末期。有一名剑客暗中找到以绪奥肯皇族的上代女皇,利用魔法水晶,引导出符文之地上三种原力封印虚空。这三种力量分别是:符文之地原始的魔法力量,万物生灵的灵魂力量,人心坚定的意志力量。”

    “剑客在女皇的协助下,以魔法作为能源,灵魂作为载体,意志作为根基,结成三道封印。随后,剑客去往艾卡西亚,打败虚空的行者,破坏连通虚空世界的混沌之门。等到封印彻底完成,不仅封印了虚空通道,连外界的一切都被完全隔离,符文之地就此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原始的魔法力量被引导出来之后,由以绪奥肯的女皇稳固

    在了城市中央白塔内最大的水晶之中。本来,符文之地上的英雄们,众志成城,共同击退了虚空大军,让世界回归和平,即将迎来一个美好的结局。但贪婪的诺克萨斯人,却觊觎以绪奥肯强大的魔法水晶。在联军从艾卡西亚撤退的时候,帝国军故意拖后,等其他部队撤走之后,帝国军借道经过以绪奥肯城外,并对这座魔法城市发动突袭,抢走了三块魔法水晶。”

    “在当时,依靠强大的魔法,以绪奥肯是个实力很强的城市,会被帝国偷袭并打败,却是因为另一个人的贪婪。而你的出现,也跟那个人有直接关系。”

    “以绪奥肯的上代女皇,是名伟大的魔法师。她在见到封印水晶中的原始魔法后,产生了想要独占这份力量的贪婪想法。原本用于封印的魔法之力、灵魂之力、意志之力,都是无实无形的存在于每一片土地上,每一个生命中,每一处人心内。但被引导出来用于封印后,就汇聚起来,固定在一个载体中。而这个载体却不是唯一的,可以是一块水晶,可以是一个建筑,也可以是一个人。魔法之力虽然暂时被固定在了水晶之中,但作为高阶魔法师的女皇,却想要将这份无与伦比的力量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这样就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师。”

    “女皇暗中封闭了城市的中央白塔,召集了城中的高阶法师,在塔内布置下一个引导法阵,逐步将水晶中的原始魔法引入女皇的体内。在仪式将要完成之时,帝国军却不巧的攻入城中。女皇等一批以绪奥肯最强的法师都在引导仪式法阵,不能中断或分心。帝国军长驱直入,很快就攻进了以绪奥肯的内城,并突入了藏有高级水晶的中央白塔。”

    “由于帝国军的破坏,白塔中的水晶出现扰动,引导法阵受到影响,仪式在关键时刻被中断。强大的原始魔法失去控制,激荡的能量摧毁了白塔,炸碎了很多水晶。法阵中的魔法师遭到反噬,全部死亡。就连女皇本人也因为承受不住原始魔法的挤压,最后化成了白塔废石堆中的一缕尘埃。帝国军虽然也受到魔法爆炸的波及,但仍是在白塔废墟中搬走了三块水晶。”

    “原本用于封印的水晶同样被毁,但封印本身并不受影响,而且原始魔法失去依托也不会就此消散,只是会自发的寻找另一个载体。这份力量脱离了水晶之后,便随意的漂流在以绪塔尔的旷野之上。但是,一段时间内都没能找到下一个合适的载体。无依无靠的原始魔法很快就出现了新的变化,原本没有直接联系的三种原力,在构成封印后相互间就产生了影响。没有寻找到载体的魔法之力,模拟灵魂之力做形,效仿意志之力做心,自主的形成了一个虚假的魔法生命体,自己变成了自己的载体。再加上被女皇引导时联通的人类意识与思想,这个魔法生命体便成为了一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实际却无心无魂的伪物。”

    “我……就是这个伪物……”辛德拉声音颤抖,表情茫然。

    崔斯特继续说:“初到这个世界的你,只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也不认识。是因为受到女皇的影响,才有了一些人类的认知。但毕竟你仍是一副空有人表的魔法躯壳,当初入侵到你体内的梦魇,正是发现了你这个有强大力量的躯体。他可以一点点侵蚀你不健全的意识,最终把你完全拖入深渊后,彻底占据这个身体。只可惜,被瑞兹破坏,功亏一篑……”

    辛德拉突然惊愕的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一切,跟你都有什么关系?”

    崔斯特说:“我的事并不重要……关于你,还有最后一件事。你最终形成了独

    立的意识形态,有了人类的认知,开始接触这个世界,应该是你在荒野丛林间远望到以绪奥肯宏伟的城市的时候。”

    辛德拉对于自己最早的记忆点,也只有那时看到一座神秘城市的场景。她困惑又紧张的说:“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崔斯特没有回答,说:“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不是失忆,而是,根本就没有记忆……还有一点,你出于好奇想进入城内,却被卫兵赶走,是因为以绪奥肯正在启动结界,要将整座城市封闭。而以绪奥肯封城,是在帝国军抢夺水晶的一年后,也就是,距今一百年前……你可能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作为对比,你的小伙伴伊泽瑞尔,今天才不过17岁。”

    辛德拉的过去,只有关于茫茫荒野与郁郁丛林的记忆。她面对未知的世界,怀揣着迷茫,小心翼翼的游荡在以绪塔尔的山林溪流之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现在的她,认识了很多亲密的朋友,经历了一段充实的生活,留下了丰富多彩的回忆。然而种种的一切,对于她这个虚假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她的身体是假的,她的呼吸是假的,她的心跳也是假的。也许她靠着原始魔法的力量可以永远的生活下去,但用魔法伪造出来的身体、灵魂、心智,该如何称之为人。如果哪天这份魔法出现异常,她是不是又会变成别的东西。如果哪天再遭遇类似梦魇的侵蚀,她现有的人格意识会不会消失。说到底,她也只是一副没有自我的躯壳而已。

    辛德拉越想越觉得失落,她在皮城的时候,还担心自己会不会是想布里茨、奥莉安娜那种智能机械生物。而现在却发现,自己连一个机器人都比不上。机器人至少还有真实的身体、真实的自我。而辛德拉整个人,都只是一份魔法力量模仿人类虚构出来的伪物。

    正当辛德拉陷入迷茫时,飞机驾驶舱的通讯器传出伊泽瑞尔怯懦的声音:“喂……有人在吗……库奇?辛德拉?你们在哪呀……很晚啦,怎么还没回来?遇到问题了吗?”

    在辛德拉观看黑默丁格的视频日志并听了崔斯特的讲述后,天色已经昏暗了下去。一轮夕阳沉入西边的海平线,吹过小岛的风也变凉了很多。

    崔斯特缓缓离开飞机,走过辛德拉的身边,在她的背后说:“你想变成一个真正的人吗?”

    辛德拉一双紫瞳闪烁着忧伤的微光,轻声问:“我可以么?”

    “塑魂,铸志,成人。”崔斯特一字一句的说,“在你需要的时候,会知道变成人的方法。”

    崔斯特说完就伴随着一阵卡牌旋风消失不见。通讯器里还在持续的询问,声音越来越急切。库奇身上的金色卡牌散成细碎的金沙颗粒飞散,他也随之清醒过来,晃了晃有点迷糊的脑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发觉时间过了多久。

    辛德拉这时已经坐进了驾驶舱的后座,侧过脸静静的望向西沉的夕阳。

    库奇看着辛德拉,随后一问:“你什么时候上来的?”然后跳进驾驶舱,打开通讯器说:“别叫啦!烦不烦呀!我们就要回去啦!对了,水龙找到了,就在入海口附近的一个小岛上……”库奇开动飞机,揉了揉莫名有些刺痛的后背,疑惑的自言自语:“这天怎么一转眼就暗下来了呢……”

    伊泽瑞尔听到了水龙的消息,激动的乱喊乱叫。而辛德拉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他的行为发脾气,一路上只是呆呆的望向水天之间的橙红色余晖,想着关于自己的事情。

    等辛德拉返回到战舰上,天已经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