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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摆在眼前,我必须寻找得力的方式将它解决,而不是不闻不问,或者赶尽杀绝,毕竟仇恨只能带来仇恨,这个恶性循环必然打破才行。当日傍晚时分,在樱花镇中堂之上,众人齐聚两侧,按辈分而坐,这是第一次有女眷端坐其间,若在之前,这是万万不敢想象的事。近年来樱花镇人丁锐减,生存乏力,有时就连出海打渔也凑不出足够的人数,令人难堪而惋惜。在经历齐玄和今日伽罗人事件之后,樱花镇一众村民此刻正坐在堂前恳请我们留下,并请求我成为他们的首领。村民五年率先从篝火站出,他目不斜视看着众人和我,一脸决然道:“若不是李先生三番两次出手相救,我们樱花镇恐怕早已泯灭于人间,还哪有今日这般周全。想想以往的日子,内有齐玄,外有伽罗部落,当真辛苦。”众人皆明白这只是铺垫,虽然有理,却并不重要,重要的却是接下来要说的话。五年忽然行古楚之礼,一手抚胸,单膝着地跪于我面前,一脸动容道:“请李先生务必担任樱花镇的新首领,万万不可推辞,这是我们所有人私下商量的一致恳求。”五年说完话,樱花镇村民忽然全体站起,一并跪下,惊起地上一阵烟尘。众人情真意切,我和羊欢还有小雅六子等人呆在原地,生活于当代社会的他们,哪里经见过如此阵仗,纷纷震惊不已。我站在原地并未接话,而是径自走上前去扶起五年,无奈五年全力下沉双膝着地,生硬的地面竟重磕出两个洞来。我双手轻轻运力,来个“旱地拔葱”,看似不经意实则极为迅速将他扶起。五年欲再跪,此刻却被我拦住,他脸上一阵惊慌,有些结巴道:“李先生请别这样。”我一手扶着五年,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这个小伙子目光温润,语气祥和,做人做事皆是勤恳体贴,关键是还有一副好心肠,将来必定是厚福之人。我看着众人说道:“李某一行无奈南行,天赐机缘有幸与诸位相识,诸位不嫌弃,我等已倍觉万幸,至于首领一说,还是且罢最好。依我看来,樱花镇不需首领,更需在场诸位精诚团结,这才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利器。”我话音刚落,众人交头称赞,纷纷大呼有理。此刻,小英忽然从人群中展出对我大声说道:“还请李先生从今往后定居此处,成为我们樱花镇的一份子,不知可否?”小英言罢,五年及其他樱花镇村民才想起这最为重要的事件,如论是定居或是成为首领,这最为要紧的还是需要留住一通高手,樱花镇才能多几分保障。
我并不言语,转身过去看看我身后众人,羊欢及羊勇神情兴奋,冲我接连点头示意我表示同意,李兵嘴角咧着一笑,小雅同羊欢一般不住点头,六子则摊开双手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平心而论,我对樱花镇的喜爱不输给任何人,我这一生实在辛苦,没想回想起来总是繁杂一堆,理不清头绪,无论我住在清平观还是后来的山顶小屋亦或是兰城酒店,皆是表面安静,内心杂乱。而唯有在这与世隔绝的樱花小镇,往日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恩怨情仇才逐渐消散,心中所想便只有每日珍惜眼前,好好与众人生活,手上之事,无非打渔种地保护小镇,做完这些,我便可安心地躺在海边礁石上吹着海风
晒着太阳,人生好不惬意!想到此处,我嘴角不禁一笑,朝向众人,重重点头。樱花镇村民见我点头同意,立即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欢呼声,呼声巨大,即便十里开外也能听见。五年走上前来,眼眶湿润神情大振,他转过身招呼众人道:“大伙多拿些酒肉来,今日我们载歌载舞,不醉不归!”众人高呼:“好!不醉不归!”五年话语一出,众人便分头行动起来,就连六子李兵及小雅等人也纷纷加入其中,不消片刻,更为鼎盛的篝火在我眼前燃烧起来,明亮的火光几乎冲破天际。我心下一想,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受欢迎,倍觉惭愧。
酒至半醺,我站起来面对众人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诸位同意。”五年及村中几个辈分最大的老人走上,五年喝了五斤高粱酒,杯杯豪迈,很是爽快,此刻正在似醉非醉之间,他擦去自己眼角因激动而留下的泪水,豪迈道:“李先生请讲,我等众人一定粉身碎骨也会为先生办到。”在场众人之中,我修为最高,寻常米酒是醉我不得的,有时为了给众人助兴,拿酒当水也不是未有之事。我说道:“伽罗部落本为樱花镇世仇,按理,我们应该复仇,甚至将之族灭才行,但此刻有一股阴雾自北而南以极快的速度侵袭而来,而伽罗部落的领地伽罗山此刻正笼罩其中,这阴雾阴中带毒,一来蚀人神魂,将人变成行尸走肉,二来毒人脏腑,取人性命,当真是十分阴毒。虽然伽罗人与诸位均有不共戴天之仇,但终究也是一条条生生性命,我不忍他们死于这阴雾之中,还恳请诸位同意放他们过山,让他们暂时躲避于此。”我话音未落,已有数位德高望重的樱花镇前辈负气离场,剩下众人先是一呆,进而个个脸色愤怒,千百年来,对于伽罗部落人的反应,樱花镇人似乎已深入骨髓,流传到基因之中。见我提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建议,五年瞬间酒醒一半,一个踉跄跑到我面前,奋力拉破我衣服大吼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伽罗人和我们,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和商量的余地,今日他们被阴雾毒死,那是上天惩罚,那是活该!”五年一袭话语之后,众人纷纷出声附和。我心下一惊,着实想不到仇怨之深,竟到如此地步。此刻,另一村民从人群中站起,朝我扔来一只啃得只剩一半的羊腿,我身子轻轻一闪,躲过这“羊腿一击”,内心一股热气上涌,我明白我的情绪开始发作,且在凤羽这种极阳之物的影响之下,现在的我更容易脾气暴躁,对人不耐烦。有时候我也深感自责,但每当那些不明事理的人事物事一起涌上,我便忍不住心中躁火难耐,但一通发泄之后,又追悔不已。
此刻,只见那村民并不畏惧,而是与我相对而立,甚至于怒目而视,平日那孱弱的性格完全不见,代之以一种英雄不归的决然和勇气,我想他扔我那羊腿的时候,大概心中已做好那赴死的准备。他上前一步朝我骂道:“我知道你一根手指便能杀光我们全部,但只要我们还没死,我就不准伽罗部落之人靠近樱花镇一步!”老人说完,一众村民当即恼怒,纷纷将手中趁手的家伙朝我扔来,那叫一个稳准狠。食物、黄沙、火棍甚至于村民身
上穿的鞋子,唯有小英不断恳求众人停手,但此刻村民人人激愤不已,哪有心思听一个说不上话的小姑娘胡扯。眼见此景,我内力一震狂吼一声:“给我停下!”但众人并不领情,依旧不断朝我们投掷各种杂物。我转头看向羊欢,一脸无奈,世人如此,我等又有何办法。正在众人陷入喧嚣之际,忽然羊勇一手提着樱花镇供奉于中堂之上的神位入,一手用神位当在我面前,众人见神位在前,急忙停下手中动作,纷纷打骂羊勇卑鄙无耻。羊勇不以为意,他本是一个老成持重的生意人,三十多年的风风雨雨让他擅于处理这种群情激奋的场面。只见他面带笑容,轻轻走上,众人停止手中动作。羊勇面对众人说道:“适才我想以齐岩(老村民)兄的性情,想必祖宗牌位立于前也不会手下留情,结果诸位还是停下手中动作,这说明诸位还是敬重祖先,想要将樱花镇的香火延续下来。但诸位想过没有,伽罗部落固然该死,但阴雾一到,众人伽罗人全部死绝,不出七日,那后山之上必然阴风阵阵,那些含怨而死的伽罗人必定化为厉鬼前来寻仇,毕竟,是我们将他们挡回去,生生地看他们死于阴毒之中,这等深仇如何不报!到时候即便我女婿使尽全力,也不能保得你们人人周全。再者,造此罪孽,即便能侥幸逃脱厉鬼追杀,将来死后也难免面临阎王审判,到时刀山火海可有你们受的!”羊勇一番话后,人群中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确实,仇恨蒙蔽了他们双眼,此刻的他们哪里管得了死后不死后,厉鬼不厉鬼那些劳绳子事,他们一心想得便是如何让伽罗部落的人全部死绝。见众人面有动色,羊欢瞧准时机走上,她看着众人沉重地说道:“所谓厉鬼,多是含怨而死,他们常带着幽冥的特许而来复仇,即便荣成知道,也不可阻拦,因为这是天意。”羊欢话音一落,众人再度倒抽一口凉气,人们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有一部分人甚至呆坐在地,陷入沉思。此刻,小雅走上再度对众人苦劝道:“以这阴雾的烈度,伽罗部落的人撑不过今晚,樱花镇三山环绕,一水死份,这不三不四的地形既有利于阴气聚集,七日之后,必然众人回魂,情况极为危险。”小雅言罢之后,人群中有部分人开始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下可是完了,彻底完了!”羊勇看准眼前景象,瞅准时机上前一步说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如各让一步,诸位所积功德,足以抵去平生之恶,伽罗人也会感激各位大恩大德,双方累世的仇怨或许可以就此终结,这难道不是好事,这难道不是你们祖先希望的么?非得整体打打杀杀,互相伤亡才算是樱花镇人么。”
羊勇说罢,五年面有愧色,他走到我跟前再度单膝着地,悔恨道:“是我等太过鲁莽,还请先生责罚!”五年说罢,众人再度低头道歉:“恳请先生责罚!”我摇摇头,微微笑道:“那诸位是同意了?”见到众人如此,我心中估计众人大半会是同意,不由得一喜。众人齐声说道:“单凭先生吩咐!”我内心一暖,心中怒火顿消大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善莫大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