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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来 第六章 武术之家(下)

作者:琼伽阿尼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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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台,每个工作人员都有一个安全椅,来应对剧院的运动。

    男一号乌里扬斯基正在往他那惨白的脸上打粉,梳妆台上都是女粉送来的礼物和鲜花。邹武百无聊赖的做到安全椅上,戴上无线耳机,等候传唤。

    一股浓烈的古龙水香味扑鼻而来。

    “邹师傅,听说你等会要表演新功夫,我有什么要注意配合你的吗?”

    卷舌音让邹武感到不适,仿佛舌头在震颤他的颅腔。

    “隔空对打,随意发挥吧。”

    “嗯哼,最好提前说一下,我好有所准备。”

    邹武起身简单比划了几下,男一号皮笑脸不笑表示看不出其中的奥妙,邹武一副早就告诉过你的表情,抖了抖道袍坐下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随着演出时间的逼急,后台开始渐渐车水马龙起来。化妆师提着一套戏服走了过来。

    “邹师傅,这次表演需要您穿全息戏服,我在给您稍微化化妆。”

    全息戏服上都是光学网点,通过计算机模拟,可以将全息影像和穿戴者融合模拟任何外观,不仅如此,舞台上的其他道具布景也如法炮制,道具师成为了历史名词。

    “又要穿吗?虽然不是很重,但是会影响一些大幅度动作,记得那次事故吗?我凌空谭腿把裤子上的网点踢飞到布景上,光都乱了,简直闪瞎了大家的眼……”

    邹武想起观众当时的哗然,笑出了声。

    “那次事故的确挺严重的,我们剧组也做了深刻的反省,但这次您扮演的角色有时空扭曲的元素,剧组花了很多心思来设计造型,希望您不要……”

    面对年轻的化妆师诚恳的解释,邹武不忍继续为难。

    “知道了,我穿就是了。”

    “谢谢配合!”

    化妆师用湿巾仔细的擦拭邹武满是褶皱的脸,简单抹了粉底液,弱化了五官结构的对比,让脸显得更柔和。实习生蹑手蹑脚的搬来了全息戏服,协助化妆师帮邹武穿上了戏服,穿上后体感略微不适。高科技戏服放入洗衣机是不现实的,洗护只能喷洒清洁剂,所以闻起来感觉汗臭和香精在鼻子里缠绵。邹武擤鼻子之间,实习生又拿来了一个满是网点的头套。

    “你们现在脸帽子都懒的做吗?”

    “不是的,因为这次您要扮演的是半人半螳螂的怪物,所以……”

    以前的表演还能露脸,至少也算有一丝尊严,现在脸都不让露,感觉和街头穿着卡通吉祥物服装的演员没区别,大家喜爱的只是那层外表,自己沦为了外表的傀儡,这重伤了武术大师那颗极度高傲的心。

    “也罢也罢,世道险恶,为了求生不可耻……”

    伤感间,邹武任由他人摆布,套上了头套并戴上了摆脱全息影像干扰的电子眼镜。穿戴妥当后,邹武的身体和心灵都背负了枷锁,肌肉和内心试图拼命怒吼,像只刚失去自由的小鸟,但在现实的铁笼面前,挣扎都化作了飘零的羽毛。

    邹武黯然间,观众已经入场完毕,通往大小球体的伸缩电梯的连接部分开始解除固定并收缩。大球体开始缓慢上升,小球体开始温柔摇晃,剧场所有系统运营正常,演出就要开始了。

    “警告,座位的安全护栏将在5分钟后伸出,请确保端坐姿势,家长请照看好自己的孩子。5分钟后,如果您没有正确的坐在位置上,工作人员将会协助您坐好,并收取1金豆服务费。谢谢配合。”

    广播开始反复播放温馨警告,1金豆等于1万豆,相当于一个穷人一个月的伙食费。所有观众在入场前都扫眼签署了观影条例,可以概括为:想看戏就得服从剧院的安排,不服从出了事故自己负责,这1金豆的服务费也包括其中。

    五分钟后,护栏如约而至,牢牢的但不失柔情的架住了每一位观众。随后,6架无人机在各自的区域内巡视着,一排排的扫描并分析着每一位观众的安全系数。

    “c区709座,安全系数58.9%。”

    3号无人机向监控室发来讯息,控场人员通过摄像机观察,发现座位上的孩子兴奋的不停摇摆,下一秒,好动孩子和他身边的父母就被放映到大屏幕上。

    “请屏幕上的家长停止孩子不安全的行为,否则工作人员将会协助你,谢谢配合。”

    看到这一幕,大笑,冷笑,傻笑在观众席里蔓延开来。孩子家长窘的立刻使用武力终止了孩子的多动。这一家人看来是无法心平气和的欣赏这出戏了。

    “e区正常。”

    “b区正常。”

    随着无人机依次报告安全,控场向导播室发出了确认信

    息,演出开始。

    “座位底部的虚拟现实眼镜已经解锁,请观众自行佩戴。”

    广播再次温柔提醒。眼镜可以让观众选择多种视角,模拟视觉特效,让观众更自由的沉浸在演员即兴描绘出的世界。

    “故事发生在工业革命时期,钢铁机器使人类探索的范围大大增加。北方帝国探险队在向极地开荒挺进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古代遗迹,探险队停止了步伐……”

    冬季北方极地的太阳稍纵即逝,给人希望的同时也给予绝望。遗迹的洋葱式圆顶褪色严重,但依稀可以推断出昔日的辉煌。院落里安放着许多套娃的石雕,一些呈倒地半开状,内部竟然是人类的枯骨。寒风在宫殿内部呜咽,墙上凋零的油画描述着恶魔涂炭生灵的骇人画面。

    “阿历克塞博士!在中庭发现了通往地下的密道!”

    探险队穿过幽暗的楼梯向未知的地下走去,越往下霉味越重,大家忍不住戴起了口罩。

    来到地底,没有地下水的滴答声干扰,就能听到自己动脉的血流声。众人打开手电筒,光柱的乱晃间,巨大的洞窟被点亮。洞窟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套娃建筑。

    “看起来是银,我们发财啦!”

    队员欢呼雀跃的时候,阿历克塞博士逐字解读建筑外的古文字。

    “……这里面封印着不详之物,大家不要打开!”

    博士的劝诫已经晚了,套娃的大门已经被兴奋的队员们撞开。

    舞台渐暗,演员迅速跑向安全椅。

    “所有演职人员安全椅的安全带已绑定。”

    封印被解开,地下洞窟开始震动。观众在座椅上感受到左右上下的摇晃,岩石分崩离析,观众避之不及纷纷惊呼。

    在后台忍受喧闹震荡后,邹武的脑袋感觉要爆炸了。平复一会后,一张广告单因为刚才的震动从墙壁飘到了邹武的大腿上。

    “想体验最原始,最真实,最刺激的狩猎吗,赶快报名全家来斗兽吧!发挥你的战斗技巧,挑战你的反射弧,考验你的耐力和心态,让大家见识下你的实力!详情请用电子眼镜扫描观看。”

    一股莫名的潮水在邹武心中激荡,使他不由自主的拿起了广告单。

    热带雨林的傍晚,一整天的闷热正在缓缓退却。伴随着蟾鸣鸟叫,一股寒意压迫着人的神经,邹武紧张的四处张望,终于发现不远处一双翠绿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突然翠绿眼睛迸发跃来,在猛兽的嘶吼声里,邹武被扑倒撕碎。邹武在安全椅上挣扎,安全带都快被挣脱了。

    画风一转,主持人星期三的连珠炮为邹武提供了几个详情选项。惊魂未定的邹武点击了战斗详情。

    “参赛家庭只能使用冷兵器,但是种类不限,格斗技法也不限。战斗过程可分为追踪,对峙,试探,围剿,搏杀,仅供参考,你们当然可以选择直接搏杀。所有猛兽都是仿生机械兽,经技术人员严格按照真实数据制造。下面将播放一段模拟战斗。”

    “一家人追随着血迹来到了小溪边,月光下的溪流格外纯洁。中了陷阱的灰狼已经挣脱捕兽夹,正在舔舐右腿的伤口,开来没伤到筋骨。察觉到敌人正在靠近,灰狼忍痛爬了起来,露出尖牙发出低吼。一群人和一条狼隔着小溪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母亲搭上箭,咻,因为没有考虑风向所以射偏了,只擦伤了皮毛。灰狼意识到带着伤腿逃跑总会被追上,然后被慢慢蚕食,于是决定破釜沉舟,发起了冲锋。”

    “父亲见势大吼:列阵!爷爷和两个孙子迅速和父亲排成一个箭头,提盾防御。后排的奶奶和母亲则分别使用火把和弓箭支援。”

    “在呐喊与碰撞中,血腥味在月光下弥散。灰狼的双目黯淡无光,一家人的盾牌和护甲上都是爪牙的痕迹,伤口淡淡的渗着血,眼睛失控的留着泪,为了刚刚失去生命的母亲。”

    “哈哈,比赛就是如此残酷!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哟!”

    “主持人星期三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开始叨叨。”

    真实残酷的战斗使邹武血流加快,脑袋嗡嗡作响,战士的灵魂在苏醒,武术的精魄在跳动,以至于让他忽略了舞台的喧嚣,剧院的翻转,时间的流动。

    “邹武!邹武……”

    耳机里传来导播急促的呼唤。

    “啊……在。”

    “该你上场了,快去候着!”

    安全椅虽然把人体力学发挥到了极致,邹武在起身的那一刻还是感到力不从心,老胳膊老腿,老腰老背都在咯吱咯吱的抗议。活动了关节后,邹武走向了3层高台。

    “邹师傅怎

    么现在才来?快点!要来不及了!”

    道具师匆匆将邹武揽了过来,迅速娴熟的为邹武捆绑钢索。

    “等下你会在空中盘旋几圈,你表现的张牙舞爪就行,降落前我会通知你,上!上!上!”

    阿历克塞博士经过千难万险来到了套娃梦魇的第6层,紫色瘴气笼罩下的沼泽,神秘而黑暗,浓稠的淤泥咕咚咕咚冒泡,奇形怪状的树木面目可憎,博士眯眼忍受沼泽恶臭的刺激,趟着浑水迈向若隐若现的失落武馆。

    武馆前的两个石狮子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忧伤的倾斜着。越往里走虫子越多,密密麻麻的布满过道。一路披荆斩棘,博士来到武馆的正厅。

    破败的天花板突然碎裂,一只半人半螳螂的怪物从天而降,其身上的项链应该就是通往下层的钥匙,螳螂怪主体是人形,残破的武道服还披在身上,部分皮肤变成了黄褐色甲胄,眼睛向侧面生长并分裂成了复眼,手指并拢粘合,指甲长而锋利呈镰刀状,背脊突变出了一队翅膀。

    螳螂怪在博士头顶盘旋,观察着他的猎物。复眼虽然看的范围大,但是看的不清楚,博士利用这点,投掷了烟雾弹,躲到了柱子背后,伺机而动。

    据前几天博士对套娃相关文献的研究,第6层是昆虫梦魇,蕴涵着人类对昆虫的恐惧。正厅不大,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要击败螳螂怪必须使用第2层烈焰梦魇获得的灼烧宝石,但是灼烧宝石在第4层凛冬梦魇已经使用过,现在距离充能完毕还要一会,博士必须想到拖延时间的办法。观察环境后,博士灵机一动。

    博士蹑手蹑脚绕过螳螂怪的视线,依次用打火机点燃了正厅里的几个火盆,滚滚热浪徐徐上升,经过粗略的测量计算,博士站到了从天花板破洞处射入的阳光下,稍稍调整站位利用光的折射,在火盆热浪处形成正面,侧面,背面,上下左右颠倒的各种残影。这海市蜃楼般的影分身在螳螂的复眼里升级为多重影分身。无法辨认的螳螂怪瞬间开始怀疑螳螂生。

    “邹师傅!开始你的拳术表演!”

    此时,邹武已经筋疲力尽,重做精神后拳脚并舞。无意瞥一眼台下的观众,发现观众大多乏味厌倦的死气沉沉着,邹武心想自己认真钻研的武术竟是这般对牛弹琴,不免心寒,螳螂拳舞动的更加冷酷无情。

    邹武渐渐的失去体力,恍如隔世间似乎看透了宇宙的奥秘,也就放下了。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能让邹武体会到平常心的意义,心定了,外界干扰无关紧要。

    超脱的冷酷,宛如造物主随意一挥手,万千蝼蚁化为乌有。冷酷和平静完美的交织在一起,少林螳螂拳,螳螂少林拳,邹武每一个细胞都被重新激活,终于将两种拳法有机的结合,他快意奔腾,骄傲的想要记住每一路刚诞生的拳法。

    “邹师傅,可以了,别再打了,主角击败你的时候到了。”

    “……邹师傅!你在干嘛!停下!”

    不顾导播耳机里的嘶吼,邹武宁愿当一个坏演员,也不愿错过这来之不易的灵感。他越打越起劲,终于一个凌空飞腿崩坏了全息服,全息网点都乱了,螳螂怪变成了闪烁的人形星云,扰动着周围的光,让人感到杂乱刺眼。

    “切断邹武全息服的信号输出!”

    没有了全息影像,螳螂怪变成了一个穿着搞笑的老人。面对这样的演出事故,身经百战的总导演突然灵机一动。

    “把旁白话筒给我!”

    “被海市蜃楼干扰的螳螂怪,在乱舞中解除了诅咒,恢复了原来的人类身体,可惜被诅咒的时间太长,疯魔了……”

    在导演机智的圆场旁白声中,荧幕渐渐的暗了下来。

    观众们纷纷抱怨。

    “哇,演出事故啊,退票退票。”

    “那老头疯了吗,打的什么玩意儿,螳螂拳还是少林拳?”

    “哈欠~武术好无聊……”

    厌倦的灰暗里,一个少女用力的鼓掌,她那双明亮的双眸似乎看明白了少林螳螂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