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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当机会来敲门 4.战与和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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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背上的民族从来富有进攻性和侵略性,固然有物质匮乏生活所迫的原因,但更是草原上狼的子孙野性地呼唤。几经磨难后终于一举登上鲜卑大单于的宝座,慕容廆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什么发展生产予民休息,而是举起他的战刀,报仇!报慕容涉归与宇文鲜卑之仇!

    遗留到下一代还在计较的仇恨必然是巨大的,尤其是当慕容廆还是个“有大度”的人!此仇有滔天恨意,刻骨铭心,还遗传后代。——不是被抢了老婆就是被刨了祖坟。没有痛彻骨髓,绝不会印象深刻。

    仇恨的具体内容就不知道了,总之,慕容廆并没有报仇成功!当时,相对于鲜卑慕容部而言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宗主国——晋帝国没有批准慕容廆的请求。

    晋武帝没答应,慕容廆也不答应。这场本来应该发生在鲜卑人民内部的武装冲突因为晋武帝想要表现一下大国威仪而改变了斗争对象。慕容廆对宇文鲜卑部的仇恨戏剧性的转移到晋帝国身上,双方开打。

    我个人感觉,和同样快马弯刀的宇文鲜卑相比,肥肥的晋帝国不仅油水多,而且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礼贤下士好欺负!哪有舍肥肉而啃骨头的道理!本来打的就是你,来个迂回战术找个由头罢了,真没必要把什么血海深仇当真。宇文鲜卑穷得叮当响,连口铁锅都造不出来,哪有什么好抢!

    战争,是游牧民族休养生息的方式,也是慕容廆新晋单于后立威望于部落族人的手段。能够带领部落族人抢个锅满瓢满的单于,才是好单于,别的免谈。

    战斗经过庸俗且老套,先是慕容廆去晋国边境抢劫(辽西郡),杀戮劫掠甚众!之后,晋帝国终于醒过神来,开始集中力量反击,司马炎调幽州诸军于肥如之战中大败慕容廆。不甘心失败的慕容廆又开始兴兵进犯(劫掠昌黎),连年不断。

    对于晋帝国的百姓们来说,打仗是要死人的,而且会耗费数不清的兵马钱粮!朝廷会因为战争来临而拉走他们家里唯一的男人,还会拿走他们锅里最后的一粒米!每一次战争,人民的代价都是惨重的。

    然而对于以放牧为生的慕容廆的族人来说就不一样了,打仗算得上是游牧民族另一种生产方式,高效快捷!尤其是对南方中央王朝的战争,不仅容易打,损失少,而且抢得多!一场战斗下来,家中的锅碗瓢盆以及使唤丫头就都有了!当然,前提是打得赢!事实上他们少有败绩,出征的男人们大多数时候都能满载而归。

    慕容廆并不仅仅是去打仗,更是带领大家搞生产劳动创造财富去了!

    还是285年,在和晋帝国持续作战的间隙,慕容廆率大军向东入侵扶余(今吉林省境内),这是一场没有仇恨的战争,但并不影响扶余国国破家亡的结果。究其原因,纯粹就是看你好欺负,于是打两下。打两下的结果是扶余王依虑兵败自杀,其子依罗逃往沃沮(今朝鲜咸兴市)。慕容廆荡平扶余国国都,驱赶万余人而还。

    这是一场没有道德与正义的战争,甚至没有开战宣言,因为强大,所以征服,在弱肉强食的世界,赢家通吃!

    然而由于王子依罗的存在,286年五月,慕容廆再次兴兵进犯辽东。俘虏了国王却跑了王子,战争是不能够结束的,否则就叫做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卧榻之下有仇敌在侧,慕容廆连睡觉都不能安稳!

    依罗并没有迎战,而是果断逃到了晋帝国,并向晋帝国求援!完整的一个扶余国尚不足以抵抗慕容廆的进攻,更何况此刻依罗手底下寥寥可数的残兵败将呢?

    这是彰显天朝上国正义与威严的时候,晋帝国东夷校尉何龛命督护贾沈率军护送依

    罗回国,慕容廆部将孙丁率骑兵于中途截击。

    一场早有预谋的遭遇战,双方均知道对方要来,……在途中,某日。血战之后,贾沈军大破鲜卑骑兵,斩杀孙丁。依罗光复扶余国。

    应该说,八王之乱是晋帝国的分水岭,在那之前的日子,晋帝国要打谁就打谁!凶悍如鲜卑铁骑,照样战败于强大的晋军面前。然而八王之乱之后,晋帝国日薄西山,无论哪一方势力,都有可能向它发起攻击,而且能够战而胜之!

    此时,晋帝国还有司马炎,虽然皇帝和大臣们在生活上日益腐败,但国家的总体实力还是在持续上升的,一只偏师就足以改变一个附属国的命运。

    在当时的大环境下,和平才是主流,这样一场对扶余国影响巨大的战争并不能引起晋帝国的万众瞩目,对于晋武帝司马炎而言,也只是在心里为自己记上一笔“击败慕容廆,助扶余国复国”的小小功勋。相对于傻儿子司马衷给他带来的麻烦,此种功劳带来的喜悦瞬间淹没在无限烦恼之中。

    小国和大国的斗争从来都会陷入这样一个泥潭:军事上的节节胜利并不能弥补战争对国家实力的损耗:兵力短缺、人口减少、战备物资日益紧张等。而大国虽然面临更惨重的损失,比如军队伤亡更大,兵器粮草损失更为触目惊心,但其雄厚的综合国力所带来巨大的缓冲空间,在拼消耗中足以拖垮一个貌似强大的小国,进而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几乎是兵强而国弱者不可规避的漩涡,千百次肆意横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后,蓦然回首,发现自己居然是注定失败的弱者。

    很明显,慕容廆面临的情况比上面所述还要严峻,本来是出来搞生产创收入的,抢点东西就回去。然而却战败了,尤其是和晋国正规军的对战中,不仅没有战利品弥补损失,增加收入,反而牺牲了不少的士兵,更损失了许多的财物,这,并不是慕容廆想要的结果。

    太康十年(289年),慕容廆派遣使者向晋帝国投降。

    “‘吾先公以来世奉中国,且华裔理殊,强弱固别,岂能与晋竞乎?何为不和以害吾百姓邪!’乃遣使来降。”——《晋书》

    一场战斗,或许有赖于奇谋兵法;国与国之间的碰撞,从来都是靠绝对的国家实力。八王之乱之前,少数民族部落无论如何强大,对中原王朝至多算是威胁而已,即使强悍如控弦之士四十万的冒顿单于,依然始终撼动不了中原王朝的统治根基。

    于是,慕容家族在抢了晋帝国无数次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晋帝国的座上宾了——晋武帝授慕容廆为鲜卑都督。

    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和。晋帝国再次成为慕容鲜卑部强有力的后盾。

    日益强大的慕容鲜卑部带给它的族人以庇护,但带给它的敌人的却是惶恐。东胡(还存在)、宇文鲜卑、段部鲜卑都感受到了来自慕容鲜卑的威胁,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古训,各部以攻代守,经常袭扰慕容鲜卑部。

    出乎意料的是慕容廆对待鲜卑各部的袭扰百般忍让,并且谦辞厚礼以求和好,与之前对晋帝国一言不合即拔刀相向的作风截然相反,虽然晋帝国要比整个的鲜卑还要强大。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慕容廆做出这样的选择?

    更为奇怪的是,慕容廆得到的却是极好的结果:段部鲜卑酋长段阶将女儿下嫁慕容廆。

    我想,最重要的应该是他的志向和因之所产生的智慧,一个只懂得进攻与杀戮的人,即使像吕布那样勇冠三军又能如何呢?刀剑带来的只有杀戮和恐惧,还有无尽的仇恨。

    以德服人者,方能万众归

    心。当然,这些要建立在打得过的前提之上的,比如晋武帝打得过慕容廆,慕容廆揍得了鲜卑段氏。还有就是万众归心也需要有基础的,至少要有意识形态的同一性,这一点,向慕容鲜卑发动进攻的鲜卑各部全都具备。

    晋帝国,不具备!

    应该说,在慕容鲜卑的历史发展进程中,慕容廆的贡献是卓越的,在他的带领之下,慕容鲜卑部完成了从游牧的原始作业方式向定居的农耕生活的转变。

    元康四年(294年),慕容廆率部迁居至有“颛顼(zhuān xū)之墟”之称的棘城(今辽宁义县西)。

    前燕帝国的国都多有变化,随着其势力的扩张发展,以后还会有龙城、蓟城、邺城。然而在鲜卑慕容部的心里,棘城见证了这个风云家族的血泪沧桑史,只有这里才是他们永远的根基所在。在这座王都跨越近半个世纪的岁月中,一个弱小的游牧部落傲然崛起,三场“大棘城血战”成为慕容部落永远的骄傲。尤其是后两场大战,其战争规模、激烈程度、历史意义并不在人所共知的赤壁之战、淝水之战之下,它们改变了当时整个东北亚地区的势力格局,并对中原王朝日后更迭产生了决定性影响。因此,棘城是慕容鲜卑人心中永垂不朽的“精神王城”,无论走到哪里,慕容鲜卑人心中都凝聚着挥之不去的“棘城情结”。

    棘城,是鲜卑慕容部顽强拼搏的精神象征,是鲜卑慕容部走向胜利的精神象征,

    这些都是后话了。在迁都棘城之后,慕容廆开始教习百姓从事农桑生产,开始了定居的农业生活。同时学习晋朝法制,逐渐接受汉文化,这些措施,有力的推进了慕容鲜卑汉化和封建化进程。

    在二十世纪的中国,封建代表着落后和愚昧,是禁锢中国两千年文明的枷锁,人们所向往的是自由和民主。然而在公元三世纪,对于停留在原始社会、奴隶社会的少数民族部落,封建制度代表着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代表了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也符合广大人民的最根本利益。

    一个划时代的转变正在鲜卑慕容部中进行,在慕容廆的倡导之下。

    慕容廆的政策是卓有成效的,在迁居大棘城八年之后,也就是302年,兖、豫、徐、冀四州发生水灾,幽州也受到影响,慕容廆开仓赈济,助幽州灾民渡过困境。由此可见,慕容部已经以农耕为重要生产形式,并且,已经能够开仓赈济灾民了!为嘉奖慕容廆,晋惠帝司马衷特褒赐命服。

    也是在那一年,并州也受了灾,有一个叫石勒的人,由于没吃到慕容廆的赈灾粮,从此脱离了佃户的身份,成了流民,又成了乞丐,由于长得高鼻深目多须,还被抓住卖掉成为奴隶……。

    石勒的事迹告诉我们,如果受了灾,吃不上饭,即使是奴隶也会奋起反抗的,而且很坚决,很彻底!

    慕容廆的治国举措很有章法,严明法纪,虚心纳贤。在那个乱世人不如太平狗的年代,慕容鲜卑部成了中原百姓寻求安身保命的场所。流亡的士族百姓,拖家带口前来归附(本也无处可去)。

    设侨郡以统一安置各处灾民,同时从归附流民中选拔各地才俊,委以重任。设立学堂,世子慕容皝带领贵族子弟拜师受业。为起到先锋带头作用,慕容廆甚至亲临学堂听课,于是,“朗诵之声日盛,礼让之风大兴!”

    鲜卑汉化并不是部落族群中突如其来的灵光乍现,其过程源自于从初始时的一点一滴的渗透,一支好看的步摇,一句成为姓氏的经典;源自于马背上的民族对汉民族先进文化的由衷向往。

    一个进步的民族走向强大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