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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孤城愣了一会,抬头看天色渐晚,他说:“二位可否赏脸和在下吃个饭呢?”
“求之不得啊,小哥。“郝节一把勾上爱孤城的肩膀,另一只手顺势扯着沙棘的手,残霞下,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望月酒楼,三人倚窗而坐。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厨房.小伙计刀工了得,不一会一堆细如发的土豆丝就切好了。肥肉各半的精肉切丝斩成米粒大小的肉糜,调入葱姜蒜末,飞快打入鸡蛋,小火慢炖后,扑鼻香的狮子头就做成了。
爱孤城打开清酒,给郝节斟上一杯,说:“兄台,请问你找潇湘书院做甚?”
郝节喝了满满一杯,眼泪辣出来了,他说:“小哥,实不相瞒,我师父以前在书院读过书,所以是跟随他老人家的脚步而来。”
“哦?既然二位对孤城信任,那我也明说了,我正是你们要找的净心夫子的儿子,我叫爱孤城。”
两人吃了一惊,郝节想了会,请求说:“首先声明,我很尊重我的师父,但请您不要告诉他我们到此好吗?”
郝节觉得爱孤城是好人,他不想骗他。
“哦,那我得好好的听听,如果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恕爱孤城难从命。”爱孤城惊觉起来。
“这位兄台,你可不要告诉洪师父,也不要怪郝师兄,都是因为我......”
沙棘怕爱孤城责怪郝节,也怕爱孤城偷偷去洛阳城告密,就把自己和郝节的遭遇一股脑的倒给出来。
通过刚才他救唱曲的姑娘,沙棘也很信任他。
夜已深,酒菜已凉,但爱孤城的心却是烫的,他心想:这两个年青人素昧平生,却对自己这么信任。而这位姑娘遭遇到的,跟刚才那位唱曲的姑娘又有何不同?自己如果去告密,那还是爱孤城吗?
他冲二人抱拳说:“家母长年在外游学,目前书院由小弟打理。你们可以随我去书院。”
郝节和沙棘欣喜万分,没想到来到长陵的第一天,就成功投奔到潇湘书院。
离开长陵城,穿过那片柳树林,渡到湖对岸,来到书院大门前长长的走廊。
看两个人惊叹的看着走廊,爱孤城介绍:“每个朝都有自己的信仰,比如我朝就把龙做为神敬仰,中瀛以鹰狐为神,这个是凤楚国的凤凰图腾,郑国以玉雕做为图腾来膜拜。家母把各朝的图腾刻在这里,再涂上油彩,让他们看起来有血有肉。”
沙棘两只手互握着,净心夫子已成为她心中的偶像。
郝节分在了茶花屋,沙棘分到荷花舍,两人白日里在一起研习功课,夜晚顶灯夜读。
郝节很快和众弟子打成一片,而离开金花的沙棘也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美好。
中秋晚上,坐在荷花舍里的沙棘正温习着功课,远处传来悠扬的笛声。
推开门,她想坐在荷花池边细细倾听,却和跑来一人生生撞在一起。沙棘吸着气,定眼一看,不是郝节这个讨债鬼又是哪个?
郝节拉着沙棘的手,遂着笛声向后山跑去。
中秋十五,月光明媚,爱孤城独自站在山顶上,正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吹笛子。月光下,只见他长身玉立,白衣飘飘,如同仙子一般。
两人站在他身后,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完毕,爱孤城回过头来,说:“郝兄沙师妹,听家母说有对相爱而不能在一起的恋人,双双在这跳崖殉情。家母想起时时感伤不已,就有了这首断情殇。”
说完他背过身去,对着悠悠的山谷念道:“昨日萋萋,烟雨菲菲,明朝遥遥,人分两地,相聚无常,断情殇。佳人故事,岁月流淌,伤情断在过往,难断情伤。”
沙棘有种难言的忧伤,晃晃头驱赶心中的烦闷,她问:“爱师兄,另一首讲的也是恋人的故事吗?”
“有贫困潦倒之人,害怕刚生下的双生子挨饿,就托给大户人家收养
。孩子离开那天,母亲站在人家高高的围墙下啼哭,家母正好在这大户人家做客,就谱了这首秋雨诀别。我每年的中秋佳节,都会为那可怜的母亲吹奏这首秋雨诀别。”
爱孤城说完,把笛子放在嘴边,凄凉的笛声响起。
山风习习,秋意凉凉。沙棘托着腮,仰脸看着吹笛的爱孤城,不自觉沉浸其中。
郝节看沙棘着实是喜爱,他等一曲完,一抓住爱孤城的手,说:“爱老弟,笛子这么好玩,教我们俩吹吹可好?”
从此每每入夜,后山就响起了荒腔走板的笛声。
书院的弟子们不堪其扰,半个月后,个个都顶上了熊猫眼。
在书院的日子过得很快,过了年后,沙棘十八岁了,郝节也十七岁了。
春天到来,花儿满山遍野肆意的开着,沙棘伴着悠扬的梁祝,低头嗅开得正艳的琼花。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沙棘的黄毛变得乌黑锃亮的,捧花的手若柔夷,面若凝脂,微微露出的齿如瓠犀。
她巧笑嫣然,美目顾盼生辉。
笛声突然停止,沙棘歪过头看去,郝节正呆呆的看她,双目含春,笛子无力的从唇边划落,掉在了青青的草地上。
金花无力的躺在床上,一年过去了,那个死丫头音讯全无。她恨时恨得咬牙切齿,她想她时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心脏。
今天她和平常一样,拿着杖漫无目的的出了门,到了下午,她滴水未尽。
洛阳城里热闹非凡,她捂住了疼痛的心脏,但人流匆匆,却没一人为她停留。
洪七七架不住鲁家兄弟硬磨,三人来到护城河外,满山遍野的油菜花,黄绿黄绿鲜嫩鲜嫩。七七低着头,手里的柳条甩动着。她算了算时间,郝节离开丽帮一年了,估计长大了,不会那么恶作剧了,和那个野丫头说不定也经结了婚了。
想到这,七七叹口气,对着河水自言自语:“你呀,那丫头有什么好,连话都不会说,傻里巴叽的。”
边走边想,被裸露的树根拌了一个趔趄,她火气突然升上来,骂道:“连你也欺负我,你个臭树根.”
她手里的枝条疯狂的鞭打着树根。那一刻,她满心恨的是那个不识货的郝大师兄。
今天是书院自我批评日,弟子们齐刷刷坐在一起。
高级班班长赖红素吊儿郎当的说:“郝节呢?他可是中级班班长,难道昨天晚上想女人睡过头了?”
弟子们都跟着笑起来,进来的时间久了难免大家会想女人。
“赖班,你咋这么迂腐呢?郝老弟还想什么女人,那个可怜楚楚的小美人整天围着他。明明比人家大,还郝师兄郝师兄的叫着,多甜呀。”高级班的小胖就喜欢拿二人开涮。
“小胖,最近咋瘦了呢?你可是天天跑上山再跑下来都不会瘦的的人,会不会被那对思春男女笛声给折磨瘦的?”
想起那另人作呕的笛声,众弟子拍桌子打椅子,自我批评日变成弹劾日。
爱孤城敲了敲桌面示意安静。这时郝节走进来,张大着嘴巴打着哈欠说:“老赖,你小子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大家都不敢再吭声了,郝节的拳头他们是见识过的,有次拿沙棘开玩笑过了头,他一拳头把赖红素的书桌砸得能看清下面那对大肥腿。
郝节坐到桌子上,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对着众人晃晃说:“你们要是知道我昨晚做了什么,会抢着请我吃饭的。”
看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郝节提高嗓门说:“我要批评爱孤城,在他主持的这一年的时间里,书院的活动开展得毫无新意。”
细细看了郝节的建议书,爱孤城心想:这小子读书不多,但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书院里单独的实践课倒是有,但展现集体实力还真没有过。
母亲马上要归来了,爱孤城决定带领大家好好干一场,给她个好成绩。
在爱孤城的安排下,有经商经验的赖红素、鬼点子多的郝节、细心的沙棘组成三人组,来到长陵城做调查。
转了好几圈,三人垂头丧气。各行各业翘楚不少,做不下去关门的更多,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到了饭点,三人来到维维酒楼。
走进店里,三人张大嘴巴,郝节说:“白师兄,你这又在搞什么明堂?”
原来店里重新大修了一番,各式野味、野菜装在精美的餐具里一排排摆放,在亮晶晶的宫灯下,诱发着人的食欲。
小二嘴甜腿又勤,他一边接下郝节的包袱,一边变出一朵鲜花了送给闷闷的沙棘。护妻的郝节抢先一步劫走了,把花头掐下来,别在沙棘的云鬓上。
赖红素也斜着眼睛,嘴里哼起了小黄曲:“编花针编不出鸳鸯扣,两下都有意,人前难下手,该是我的姻缘,耐着性子把心守......”
看沙棘有些宭,郝节一巴掌打在赖红素的后背上。
“一点都不痛,哎,一点都不痛。”赖红素躲在柱子后面嘴硬,其实疼死了。
白小白自做主张上了菜,他自豪的说:“这些是本店的招牌菜,小师弟们尝尝,这是偏甜的长陵菜,这是味重的京帮菜,还有辣口开胃的川菜,想吃啥口味的都有。”
“大师兄,能吃到海味吗?”沙棘问。
“当然行,小师妹,冬天只要在地下储存些冰块。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海鲜了。”白小白边说边给沙棘夹了一块炸得黄酥的东西:“你尝尝这个菜,里面是甜冰,外面加鸡蛋给炸了,女人小孩特别爱吃。”郝节捏起一块扔进嘴里,外热内冷,很是刺激。
“大师兄,是这哪位的点子,真是棒极了棒极了。“赖红素问。”
我们店谁的点子多,谁拿到的银子就多。现在点太多的,是谁出的我也想不起来了。“白小白得意的大笑起来。
出了维维菜馆,沙棘说:“这书院出来的学生果然厉害,但我不相信,那维维菜馆没有毛病让我们挑出来,是不是呀,郝师兄?“沙棘像是询问,又像是撒娇。
郝节想沙棘傻得太可爱了,想刮她的鼻子。手伸出一半,看了看旁边看热闹的赖红素,就把手放在赖红素头上摸了摸。
三个人都恶心吐了。
前面有个男浴堂,这是赖红素的老本行,他兴冲冲的领着郝节进去。
沙棘百般无聊的站在门口,把玩着辫稍。黑塔挡住了阳光,她抬起头来,面前蒙了一只眼睛的,原来是抢唱曲姑娘的那个人,沙棘吓了一跳,想跑但脚钉在地上。想喊救命,但声音只在喉咙里打转.
“呀,不是你这身打扮,我都快不认识你了,这一年,你变化也太大了。“赖有才用手比划着她的曲线。
沙棘有些不知所措,赖有才赶紧挤出一笑容来,说:”姑娘姑娘,一年前是我错了,但我现在在真有正经生意,你看,那边是我和一个朋友开的酒楼。”赖有才退开身子,指着远处的一座房子。
沙棘心想,人都有恶的时候,但也有可能变善,书上不是说了吗?以德报怨,既然这位赖大爷有悔改之意,自己也不能太任性了。
夏天悄悄到来,没有打招呼,但每个人都感觉到它的降临。
长陵城,今天看起来尤其的热。
几十个热血少年,身着浅灰色长袍,头带青巾,走在长陵城的大街上,看起来精神抖擞,信心满满。他们所到之处,众人围观来,拍手欢迎。
看来书院开了个好头。
洪七七一个人坐在护城河旁,托着腮,身下的河水欢快的流淌着。
金花婆婆柱着那根黄金打造的权杖,整日里疯疯颠颠的。
长陵城的夏天特别美,游船倒映在河水中,灯光将整条河染亮了,船上长袖广舞,侬歌艳舞,让人感叹:都道天上美如画,只因未到长陵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