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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妃的一双儿女被抱走后,她才明白,失宠女人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王宫里最不缺的是女人,宫外面,丞相的女儿、太师的女儿、太尉的侄女,个个年青貌美,知书达理。
这些姑娘推举进宫后,忙着为自己斗、为家人争斗,拿自己的身体斗,拿孩子斗。而郭妃,手里没有筹码,别人不屑跟她斗,就连侍女也不爱呆在这里,专往热闹的地方凑。
对面,中年女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看起来怯生生的。洪七七怎么想像,也想不到她的皇额娘是这般模样。
气氛就像是脚下绿苔上的冰茬。
“王上驾道”
太监尖细的声音后,八人抬着龙撵快步走来,坐在上面,明黄色王袍加身的,正是风回雪。
他带着龙卷风,瞬间把这里的阴冷气赶跑。
院子里是形态各异的盆栽,窗户上糊着的,是上好的丝质窗纱,满桌子点心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炭火舔着炉腔,屋子里春意盎然。
郭妃坐在梳妆台前,侍女正一丝不苟的为她点珠唇画绛眉,再换上镶着细钻的凤服。
洪七七局促的坐在那里,看着郭妃变戏法似的换了模样。
而风回雪,在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郭妃拉着洪七七的手,眼睛一直注视着她。
风回雪心里暗想:别说,七七的身上,还真带有他的几分英气。
龙床上,长衣短裤、小肚兜、小皮带、小布靴摞得高高上。
淡粉色、浅蓝色、牙白色,上面的腊梅花栩栩如生。
“你的小名叫梅儿,父王希望你能像腊梅一样坚强。”郭妃说着,突然落下泪来,她说:这些年来,我时常想,你要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就好了。”
风回雪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抹了一下脸,说:“七七啊,今天住在这里,跟你母妃好好聊聊。明天,你就回去,你爹还等你一起回家呢。”
......
看没人接话,风回雪接着说:“七七啊,洪帮主这辈子不容易,你一定替我好好谢他。”
“要谢你拿珠宝去谢呀,你干嘛拿我的柏儿梅儿,他们是我的骨肉,不是你的赏赐品。”郭妃边哭边喊。
“柏儿是谁?”洪七七和郝节迷茫起来。
风回雪又抹了一把脸,说:“爱妃啊,你的苦我懂,可我的苦谁懂?”
他说完,招呼着郝节出了房门。
院子里,风回雪抚摸着柏树,眼睛有些湿润。
九五之尊怎会落泪,可能是沙子落进去了吧,郝节心想。
风回雪思虑了半天,说:“这次出去,千万不可受伤,尽量想办法救出沙姑娘和......”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郭妃掀开布帘,喊:“王上,让年青人进来暖和暖和吧。”
郭妃攥住他一只手,仔细的问了他家世,还旁敲侧击的打听有没有娶亲。
郭妃心想,能带来见爹娘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郝节有一声没一声的答着,今天是母女重逢的日子,他怎忍心去泼冷水。
郝节陪七七一天,晚上又去了兵部,和师父马不韦三人,整整两天没有出来。
四九天异常寒冷,沙棘想:“天朝该过春节了吧。”
“从伙食上看,薛献笙对我们不太满意。”爱孤城的筷子指着桌上的两盘青菜。
“天朝那边一直没有出兵,薛大王嫌你的信煽动性不够,打乱了他的计划了。“沙棘笑答。
“爱先生,刚算了算,春节快要到了,咱们庆贺一下如何?”
爱孤城放下筷子,问:“如何庆贺?”
沙棘放下碗,站在院子里喊:“哑姑哑姑。”
哑姑没出过瀛城,有次听见他们讲的稀罕事,竟然听上了瘾。
两个人故意绘声绘色的讲,哑姑坐在一旁,听完了才走。
就这样,他们熟络起来。
哑姑带着一只桶,她以为要收盘子。
“好哑姑,你听我说。”沙棘拉着她的手,强迫她停下来。
她看向爱孤城,他苦笑了一下,取下腰间的玉坠。
在长陵时,身上的银子被法王雇了马车,如今也就剩下这个了。
沙棘把它放在哑姑手里,握着她的手,说:“好哑姑,这天太冷,我们想喝点酒,拜托你想想办法?”
哑姑连连摇手,没有法王的许可,她可不敢擅自做主。
“只是驱驱寒,求你了,哑姑。”沙棘连连摇着她的手。
晚上,哑姑果然弄来一罐酒。
天真的好冷,虽关紧了门窗,外面的冷气还是源源不断的涌进来。
两人举杯,敬了洛阳城、敬了长陵,接下来敬了亲人,当然,她也敬了念念想的的那个人儿。
摇了摇,罐子里还剩一半的酒。
她晃晃悠的站起来,问“你猜,他们现在在干嘛?”
推开窗户,冷风一下子砸进来。
给二只杯子斟满酒,他答:“弟子们都回家了,书院里就剩我娘,我猜她呀,正在书房里看作业。”
沙棘端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我猜我爹那边,一大帮子在吆五喝六的喝酒。”
爱孤城又为她斟满酒,她端起来,和他的重重碰在一起,酒水酒了一地。
“我猜我娘正拿着她的杖,满大街的找我。”她的泪珠落到酒杯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为了让我继承金花帮,什么事都愿意做,可我还是讨厌她,我是不是很没良心?”
“这杯,敬可怜的娘。”爱孤城举起她的酒杯,和自己的碰了碰。
“爱孤城,你爹呢?“沙棘问?
“娘从来没说过,我不知道。”爱孤城饮了一口。
“为什么不问?,你不好奇吗?”
“娘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何必强迫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爱孤城答。
“沙姐姐,你最想念的人儿是谁?”爱孤城故意问,以报刚才之仇。
“......”
沙棘真喝多了,她倒在冰凉的地上,任泪水打湿了头发。
在她最冷时带给她温暖的男子,那个不会瞧不起她的男子,那个陪她从悬崖上跳下去的男子,那个会为她捣果蜜的男子。
而他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忘记她?
爱孤城走过来,想拉她起来。
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了她正疯狂想念的那个男子,带着满脸的笑意。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沙棘猛的抱住他的脖子,哭得浑身颤抖。
爱孤城脸躁热起来,想伸出手推开她,却怕她再摔倒,就鬼使神差的搂住了她。
天太冷,酒也喝得太多。
“呯”的一声,刺眼的光射进来。
沙棘勉强睁开眼,看到了那张惊愕的脸。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被人紧紧搂着。
那人,竟是爱孤城。
她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昨天真的喝多了。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果然果然。”薛献笙盯着她,阴阳怪气的说。
沙棘恨不得刮自己两下,郝节生死未知,她怎么能这样?
薛献笙拿起放在一角的笛子,用手抚摸着上面的孔,说:“给本王吹奏一曲阎惜婆想张三,怎样?”
他乜斜着眼睛,她的胸部剧烈起伏起来。
”啧啧啧,看来不会,那换一曲西门庆夜会潘金莲,如何?”他步步紧逼,有种不达目的
势不罢休的态势。
沙棘勉强平复下心绪,将笛子放在嘴边,笛声悠扬,委婉又清亮。
“梁祝,好听好听。听说有一对蠢人想生活在一起,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靠化成虫才达成所愿,你吹的,是这个故事吗?”薛献笙嘲讽道。
“梁祝只是个简单的爱情故事,却传颂至今,是因为,同虚伪比起来,简单的真更容易被人喜爱。”沙棘答。
她刚办了坏了,还落落大方,这让薛献笙很不舒服。
“爱情故事,为爱殉情,就像你们刚才那样吗?”薛献笙说。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需要我帮忙张落一下吗?”
沙棘嘴巴张开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像是在沙滩上暴晒的鱼一样。
薛献笙大笑了一阵,他说:“你们两个,没有给别人带绿帽子吧。”
沙棘想起了郝节,羞愧难当。
薛献说:“你们好好做,我也能送你们一顶帽子”。
“......”
“别奇怪,不是绿帽,而是人人都想要的官帽,可是......”薛献笙的脸突然寒下来,眼睛和喝鹿血时样子。
“说,你动了什么手脚,天朝为何不发兵。”薛献笙猛的提起爱孤城。
他毫无反抗能力,脸一会就成了青紫色。
她在一旁束手无撤。
又过了一会,他的脸由紫变白。
“呯”薛献笙连着倒退几步,整个左脸肿得像馒头,手里的爱孤城也甩了出去。
沙棘扑过去,扶起爱孤城,一边帮他顺气,一边留意着薛献笙。
薛献笙站定脚,用手抚着鼓起来的脸,有些不可思议的说:“没想到我被打了,还是被你打了,还肿了,你还真是个枭雄啊,枭雄。”
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黑漆漆泛着绿盈盈的光。
“这上面涂了绿茄蛙的毒,那可是沾上即死的哦。”
沙刺又想到了那头流血的小鹿,她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薛献笙像饿了三天的老虎一样,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沙棘没有兵器,只得边打边退。
他手里的匕首织成黑绿色的网,她惊叹对手的功力,稍一跑神,被地上的酒罐子拌倒。
“啊”沙棘仰面倒去,薛献笙像只苍鹰一样扑过来,匕首像是利爪,狠狠刺向她的肉体。
密山,狐狸、老鹰,借鹤打牛。
脚下的罐子飞起来,直奔薛献笙的面门。
迎面一个黑黑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暗器,他吓得赶紧收身,却因动作过猛而栽倒在地,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等他想爬起来,背上已经顶着一个利器。
薛献笙闭上眼睛,心想:“老天爷准备开个玩笑,要我中瀛灭亡吗?”
她手中的匕首向前推了推。
“住手”
法王的银予正对着爱孤城。
爱孤城的脑子一片混沌,他揉揉脑袋,看清了四个人的处境。
“沙棘,放过他我们也活不了的,不如来个鱼死网破,动手吧。”
法王的手抖了,薛献笙是一国之君,怎可拿来赌?
沙棘说:“我能指望你带我们带回家吗?瀛王。”
薛献笙看着她的眼睛,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是瀛王,要是传出去被黄毛丫头威胁,如何见人。他冷哼一声,说:“别废话,赶紧动手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他的脖子向前移了移。
她的手有些抖,以他的功力,自己还没把握让他带路回去。就算回去,到时候中瀛一口咬死自己恩将仇报,故意挟持瀛王,再引起两朝战争,这罪她如何担当得了?
她的脖子里起了密密的疙瘩。薛献笙收入眼底 ,心里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