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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困兽犹斗,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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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眼看汉军的游骑的弓矢就要威胁到自己,阎行在立誓之后仿佛又恢复了一丝心中清明。他将长矛挂到鞍上,抽出弓箭,一个深呼吸,不顾用力开弓又扯动了身上的伤口,搭箭满弦,背身就射。

    汉军游骑没想要对方看上去重伤之下,还能够有如此的臂力在马上拉开强弓,躲闪不及,那个拿着弓矢的汉军游骑一下子就被阎行射死。

    阎行趁势再射出两箭,又有一个逼近的游骑射手落马。

    受到阎行强弓威胁的汉军游骑纷纷拉开距离,落在阎行的射程之外,而阎行则仗着自己手中的强弓射程比汉军的骑弓远,不时转身威慑汉军,为了保存体力和箭矢,他有时射出的是真箭,有时只是虚张弓弦吓唬后面的追兵,就这样凭借勇力和智谋,阎行和汉军游骑越拉越远,很快就要把他们甩开了。

    当阎行策马再奔出近十里,转身看见追兵渐渐变成黑点,他暗中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就要摆脱追击了。不料才刚喘了几口大气,突然后面又响起马匹长嘶,阎行回头定眼一看,汉军竟有四骑飞快地又追了上来。

    原来这几个汉军游骑为了追杀阎行,也不惜马匹的性命了,直接使用匕首在马臀上扎,硬是用这种伤害马匹的办法来压榨马力,成功拉近和阎行胯下日行千里的良驹之间的距离。

    这些游骑怕是已经接到死命令定要取自己的项上首级。阎行内心的怒火也不由再次往上冒,自己艰难求生,半日之间已经沦为一个一无所有的逃兵败卒,可依然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

    好,尔等既然想要取我的性命,那就先拿你们的性命来换吧!

    阎行控制胯下的坐骑,照夜白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开始放慢速度,阎行在马上再次引弓搭箭,转身瞄准身后的敌人。他的箭法汉军游骑已经领教过了,他们看到阎行开弓,当下也学乖了,散开来分散阎行的注意力,试图接近包抄阎行,用近战厮杀的方式来拿下阎行。

    阎行不为所动,手中沉稳如故,“嗖嗖嗖”接连射出了三箭,将想从两面包抄自己的两个游骑射杀,只是这一次其他的汉军游骑没有被吓退,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再次用匕首刺向自己的马匹,逼迫坐骑发出最后的潜力冲向阎行,他们丢弃了弓矢,只拿大刀长矛,发出最后的冲刺杀向阎行。

    骑兵的战法与步卒作战迥然不同,而原野骑兵的追逐厮杀又跟战阵上骑兵对冲相撞略有不同,虽然气势远远不如战阵上铁骑交锋,但是身为当事人,阎行知道它的凶险并不逊于战阵铁骑冲锋,甚至乎还要比在战阵上更凶险几分。

    战阵上铁骑结阵冲锋,身边有战友同袍的掩护

    ,只需拼命冲杀,解决当面之敌往往就能成功破围,可是在这原野上骑兵追逐厮杀就不一样了,被追逐的一方的背后是暴露给了敌人攻击的兵器,一不小心就会挨上敌人的一箭或者一刀。

    而借着马匹冲锋的速度,不管是马刀还是箭镞,都能够轻易地破开毫无阻挡的后背,所以善用骑兵者最喜用骑兵从背后、侧翼袭击敌人。

    当下阎行返身背射的箭术已经用不上了,不断逼近的汉军游骑端着长矛大刀正准备一波冲锋将自己刺死或斩杀在马下。而阎行临危不乱,他同样收起弓矢,左手重新拿起长矛,右手一沉,握紧在右手的却是一把大铁锥。

    阎行此时拿在手中的铁锥长约三尺五寸,形状上并不是金瓜、铜锤那种仪仗兵器,而是接近后世骑兵常用的铁骨朵的形状。此类重兵器在当下还不常见于军中,反而是在民间游侠之间较为多见,形状各异,一般只有臂力过人的豪侠才能够挥动。

    比如战国时期魏国信陵君的门客朱亥用的就是一柄四十斤重的铁锥,当年秦军长平之战后围攻赵国邯郸,平原君求救于魏国,魏王忌惮秦军的势大,不敢援救,信陵君使用侯生的计谋窃符救赵,随行的就是朱亥这个大力士。为了夺得兵权,朱亥将铁锥藏于袖中,锤杀了魏将晋鄙。

    而完成“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的壮举用的就是铁锥这种重兵器。

    战国与本朝的度量大不相同,阎行握在手中的铁锥重达五十多斤。他左手长矛、右手铁锥,全靠双腿控马。他本就骑术精湛,再加上座下的照夜白颇通人性,人马合一之下,也能做到掌控自如。

    阎行用双腿催动坐骑,骤然加速向前冲出几丈,让看着目标冲过来的汉军游骑一下子扑了空。一击不中的汉军游骑自然不甘心,再次策马赶上想要结束阎行性命,不料阎行急冲之下却不是向前直接冲去,而是加速掉头转了一个弯,回来正面迎战这穷追不舍的四个游骑。

    四个游骑被杀回来的阎行杀气腾腾的样子震慑住了,但当下绝无退避之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们冲过来围住阎行刀砍矛刺,想要在一起夹攻下杀死这个受伤的悍将。

    阎行长啸一声,催动坐骑避开当头一刀,左手长矛一荡,扫开了突刺的两杆长矛,右手铁锥抢先发动,朝着一个汉军游骑就是一记重锤。

    阎行抢先朝一个汉军游骑当头一锤,重击之下那名游骑的兜鍪直接陷下去一大块,红的黄的飞溅出来。看见阎行受伤之下还如此凶悍,其他三个游骑心中一紧,手中的兵器慢了一节,又被阎行抢先出手,刺翻了一个下马。剩下的两个游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大叫一声,将手中兵

    器朝阎行一抛,拨转马头就想逃走。

    阎行右手的铁锥灵活地挡下对方的兵器,左手长矛一探,从背后将一个游骑贯穿胸腔,挑下马来。而另外的一个游骑则借机躲过一劫,成功调转马头奔出三丈多远,与阎行之间拉开了距离。

    阎行丢下长矛、铁锥,反手就去拿弓箭,这时那名游骑也已经在不断加速,回首看到阎行张弓搭箭,心道不妙,连忙在马上一个扭身,凭借精湛马术来了个鞍底藏身,仅凭两条大腿紧紧套住马鞍,双手报牢马颈,虽然战马还在疾驰中,但他却稳稳当当地藏住了大半个身子。

    这一番快速娴熟的动作救了游骑一命,他听见一道破空声从他上空掠过。等阎行再想射上一箭时,却因多次牵动了伤口,这一次张弓把手臂上的伤口直接扯开了,疼得阎行咬牙切齿,冷汗直流,弓弦拉到一半就软了下来。

    他恨恨放下弓箭,看着对方逐渐远离自己的视线。

    阎行知道自己的伤势不容拖延,解决追兵的他立马割下衣袍包裹伤口止血,然后调转马头,照夜白再次加速,飞快地奔驰着,驮着还在流血的阎行不断向前。

    长时间的厮杀已经耗尽阎行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只因大脑的最后一点清明还在,他才能够在马上摇摇晃晃勉强不掉下来。阎行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奔驰,不仅是他,就连马儿都会很快支撑不住,但没有办法,眼下为了活命他也顾不了其他的了。

    哪怕自己已经错了方向,没有渡河过去对岸,反而是朝着西南方向的山脉,阎行还是咬着牙继续策马奔去。

    奔驰中的阎行脑袋里晕晕沉沉的,往日潜入三辅的梦境再次幻现出来,只是幻境里的人物却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一片兵荒马乱,自己麾下的人马正在狼奔豕突,那一群汉军骑兵再一次出现,这一次他们仿佛是天兵神将一般,刀砍不断,矛戳不破。他们不断在后面追杀自己,身侧一个部曲被一个骑士用马刀飞快地砍下了脑袋,鲜血溅到他的脸上,阎行感到了脸上鲜血的腥咸和湿热。

    下一刻,他惊恐地看到那个逃走的骑兵举着一把还在滴血的马刀斜指向自己,阎行下意识地想要掉头,却发现手中的缰绳瞬间化为黄沙从手指缝间溜走,而那个骑士催动了马匹,速度越来越快,阎行甚至能够看清他狰狞邪恶的脸庞。

    距离越来越近,阎行想反手想去拿铁锥,不料却握了一个空,他的心脏猛然被撞击了一下,他惊恐地想要侧身躲避,却发现全身好像被抽干了力气,没有办法发力。

    这时,一支箭矢飞来,穿过了汉军的心脏,阎行眼睛一迷糊,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