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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使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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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教授没来见我。他再也没来。

    后来,他们让我搬到了A区。我的房间在四楼,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非常舒适。我在楼道里没碰到什么人,除了在餐厅时碰见过两个老头和一位银发老太太。几位老人都穿得很好,风度翩翩。但我还是能看见那名健壮男子,有时在餐厅,有时在楼层过道。我还没出过这栋楼的大门。除了老谢和一名女护理,就没别的人再来看过我了。那名女护理来,主要是给我吃药打针。最初她还会给我量体温,测血压,后来就没有了。我问她可不可以停药,她说还不能。

    这天一早,老谢又来了,匆匆忙忙只待了十几分钟。就像是为了来传递什么消息。但他其实一句有实质意义的话也没说。比如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或是这次治疗到底花了他多少钱。

    “今天怎么样?”他问我。

    “很好。”我说,“我每天都很好。”

    “再坚持两天,就快好了。”老谢吁了口气,好像终于要解脱了似的。

    “我可以走了?”我惊喜的问。

    “哦,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情况就快有结果了。”他尴尬的说。

    “我的什么情况?”

    “这个......病情。”他犹豫了一下说。

    “我到底什么病?”

    “这个我还真不太懂,也许有感染,还有头部受了损伤。”

    “我的病会对公众有危害?”

    “不知道。有些病就是需要治疗和评估,然后才能与外界接触。”

    “这次花了你不少钱吧?我回去给你。”

    “哦,不用。你在医院那边没住几天,也没花几个钱。而这里虽说是顶级康养所,但只做内部接待,都是关系户,能进来住的都不用付钱。”

    “我知道这地方,深有体会。我还臆想过这里是秘密基地,而且是你告诉我的。你还说这地下有先进的生物实验室。可笑不可笑,我自己也搞不明白,脑子里怎会有那么多怪想法。但你认识这里的老板,这肯定错不了。”

    “嗯,是啊。是这样。”老谢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我已经好多了,对不对?”

    “好多了。”

    “我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这个,他们管这叫脑部创伤后遗症。”

    “就是精神病吧?”

    “不能这么说。可能算是精神病的一种,但主要是记忆上的问题。”

    “我小时候也摔过。”

    “是啊,摔太多次,就很麻烦。”

    “就摔了两次。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真不记得了?”

    “也不是。我记得很多情况,但分不清哪些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哪些是胡思乱想出来的。教授说,我的记忆十分紊乱,而且每天都在不断更新。他说我的脑子就像一个加工厂,不断制造奇闻异事。他认为这种情况很少见。我还是相信教授说的话,他常用那台机器给我做检查,机器是不会骗人的。”

    “是啊,我听说了。”老谢嗫嚅着说。他宽大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要摆脱某种不适,两手无意识地摸着大腿。他就是这样,心里有啥名堂,不是使劲揉鼻子,就是用手在大腿上揩来揩去,总是停不下来。我对他很了解。

    “教授是干什么的?”我忽然问。

    “他是国内精神疾病方面最顶级的专家,尤其是在大脑记忆领域,具有非常高的学术地位,他是这方面权威。”

    “他是你请来的?”

    “啊,是的。是的。”老谢连连点头,“父亲刚好跟他认识,人情。”

    “难怪。”

    “东子,脑子里那些记忆,如果让你感到困惑,就别再去想了,就当是做了场噩梦。恐怕沈新说

    的是对的,这对你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沈新?”

    “你,你不会不记得她了吧?”

    “当然记得。我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还有她的样子。她长得很漂亮,对不对。难怪我会把她纳入我的想象里。不过,我跟她见过吗?”我脑子里瞬间浮现出那个女人的样子。也许我跟她永远也不会再见面了。

    老谢看了看我,叹了口气,低头出去了。

    *

    一星期后,我终于结束这段“康养”生活,由老谢和那位壮汉护送,驾车回重庆。随行的还有另一辆车,车上有两个人,都不认识。

    “再说说,”路上,老谢重复问我同一个问题,“你出了什么事?”

    “知道,”我点点头,“我都能背下来了。当初我跟小强应老鬼之约,到这边山里来跟他碰头,有天晚上,我跟鬼哥偷偷开车出去,把车停在路边,步行上山,在山里迷了路。我俩在森林里乱闯,碰巧发现一处古墓。由于准备不足,当时只取走了少量墓里的财物,然后标记位置,约好下次再来。这次,我跟老鬼准备充分后,偷偷回到这里,想寻找那处地方,不料途中两人意外失散。我失足坠入溶洞,九死一生才逃出来,而老鬼至今下落不明。是这样吗?”

    “也记得为什么要这么说?”老谢又问。

    “因为这是对大家都好的解释。”

    “很对不起,本不该把你们牵涉进来。我们跟亿森合作研究那座古墓,是获批的,有官方备案。但你们的私自行为不仅违背合约,而且违法,知道吗。”

    “知道。”

    “古墓发掘,本就不该让你们非专业人士参与。但这也不怪你们,哪有不喜欢钱的。亿森聘你们来,也是为了尽快完成合同勘探任务,企业追求效益,在安全防范上有疏漏,这种情况很难避免。”

    “康小强呢?”

    “其实他就比你俩聪明。回去后,你可以跟他好好谈谈。”

    “我的病都好了?”

    “差不多好了。回去后,他们仍会安排你住一段时间院,这样才有合理的治疗记录和康复经历。”老谢看了看旁边那位专心开车的人,“不用担心,所有费用全由亿森公司承担。你只需守口如瓶。”

    “你们干嘛要挖那座古墓?”

    “这个你就别管了。记住,事情经过你都已记起来了,但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相信你自己会把握。你口风紧,应该不会乱说。”

    “对,我口风紧,是出了名的。”

    “就当是场意外事故。”

    “惨痛的事故。”

    “老鬼......他们还会继续找。”老谢又看了看那人。那人专心开车,就像什么也听不见,压根儿就不回头。

    “他想搞个基地的事,难道也......”

    “那个事情,你说,既是非法所得的资金,还能继续使用吗?”

    “明白了。”

    “真明白了?”

    “是的,明白了。人生就是一场梦,你信不信?”

    “以前不信的,”他皱了皱眉,“现在有点信了。”

    “老谢,除了找墓,倒腾古玩,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

    “怎么说呢,人其实并没有一个固定的身份,每个人都一样。身份只是某个时期,你主要在从事某项工作,或担任某类角色的一份证明。”

    “你说的对,老谢。”

    *

    回到重庆,我被安排在新桥医院住了几天,接受了几位专家会诊,接着又被转到重医附属第二医院。这期间,老谢跑前跑后,完全尽到了朋友的责任。他常跟医生探讨,研究我的病情,还在医院找了熟人,对我关照。他跟人家说,我在森林里迷路坠崖二十几天后,自己走了出来,是个

    活生生的奇迹。那些人听了都非常感动。后来,护士站那里经常能听见有人谈论我的事迹。

    到了附属二院后,康小强也到医院来看过我。但他待的时间很短,而且是跟着老谢来,又跟他一起离开的。我没怎么跟他说话。

    那位从利川跟来的大汉仍在医院守着我,但从不跟我说话。

    我百无聊赖,想找个人说话。但我只喜欢跟其中一位护士交流。因为几次路过护士站,都看见她在休息等候时,手上拿本书看。

    “听你说话,不是本地人吧?”这天我问她。

    “不是,我是贵州人,黔北山区的,大学毕业后留在了这里。”

    “是因为喜欢火锅吗?”

    “当然不是了。不过我也喜欢火锅。”

    “你在看什么书?”我问。

    “比德梅尔的《茴香酒店》。”

    “是本好书。听名字就是。”我其实没看过《茴香酒店》。

    “你看过吗?我刚有点兴趣。”她看了看我,话多起来,“我读书也是先要喜欢一个名字,然后才喜欢那本书。我不太会选书,唯一能判断的就是书名。这是自小养成的习惯。没开好头,对吧?”

    “什么没开好头?”

    “从小没养成好习惯。”

    “喜欢看书就是好习惯。你家一定是书香门第。”

    “才不是呢。”她笑了,露出漂亮的牙齿。

    “我听说,喜欢看书是从小培养的结果。”我想起了我父亲。

    “才不是呢。我是很早就开始喜欢看书,但我妈妈不会拿书给我看,因为她不识字。我爸爸只负责我的学费和伙食费,别的也不怎么顾得上。我看书全凭兴趣,都是自己选书看,在书摊上。我从小就不太会选。”

    “你很会选。”

    后来她又问起我的“传奇”经历,我跟她说,根本没有传的那么夸张,其实就是同一个脑子被门夹过两次之后,所产生的不同认识而已。“我很小就有过钻进大山里去野,结果把脑子摔坏了的经历。没想到成年后,这种倒霉事又在我身上发生一次。所以我一直不相信,认为这次的事情是想象出来的。”

    “这样的经历怎么能想象得出来呢?”

    “那么你认为,书里那些故事都发生过?”

    “那不一样,书里的故事未必都是真实的事,但多少有些现实依据,是作者对现实生活的观察和思考,是根据真实的人性进行的艺术创作。”

    “有道理,或许我也该写本书,不能浪费这次阅历。”

    “可以呀,完全可以,书名就叫《二十七日丛林求生记》,一定大卖。”

    “名字可不可以别那么长,叫《双身记》怎么样?”

    “那我可能看了这个书名,就没兴趣了。”

    “真的吗?”

    “是啊,如果名字看不出是写的什么,就懒得看了。”

    小护士的话让我感到有些失落,看来我跟时代已经有些脱节了。后来我们就再也没谈这个话题。

    听老谢说,这事并没告诉我家人,说是怕他们担心。我对此非常认同。其实母亲那人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怎么管我,这反倒让我轻松。我在重庆也算有很多朋友,但除了康小强来看过我一次,别的没人来。后来才知道,即便住的是普通病房,也不是谁想来看我就能来的。直到有天,那位沉默寡言的大汉一大早就没见人影。我问护士,她说那人好像走了。

    “那人到底是干啥的?”小护士问,“开始还以为是给你请的护工,可又从没见他干活。保险公司的也不像。”

    “林区单位的,这种事,有经济方面的纠葛,会有赔偿。”我解释说。

    我去护士站借用电话,准备打给康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