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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五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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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间人间已过十五载。这天七里庄韩家大宅前院里人声鼎沸,围着好大一堆人,不时有震天价的叫好喝彩声从人堆里爆发出来。只见在人群围绕的空地处,两条人影正翻翻滚滚的互相扑击。

    在大门口站着几个家丁打扮的汉子,个个身板挺直,精神抖擞。领头的一个汉子莫约三十来岁,一身利落的劲装,生的猿臂蜂腰、精悍之极,双手反覆背在背后,简简单单往那里一站,却显得气势分外凝重,这人长一张长方脸型,浓黑剑眉,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紧紧盯着场中的形势。

    那互斗的两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高瘦那人使一套鹰爪力,仗着自己轻身功夫了得,不断高高跃起,从空中向那矮胖子上三路抓去。

    而那矮胖子则打一路六合掌,扎着硬马,将自己守的密不透风,不时反击两招,当然尽朝对方下三路招呼。

    两人拳来脚往打的好不热闹,周围围观的村民也看的兴高采烈。

    那旁观的彪悍汉子姓丁,十五年前为韩老成所救,为了感恩,因此投身老韩家,当了个护院教头,并招募了十来个村里的青壮,组织成家丁进行训练。

    十年中韩老成颇为积极的结交一些江湖人士,这些个江湖游侠儿多好利重名,隔三差五就会在韩家大宅院子里上演一场武全行,虽然大多数人只是为了来韩家求点小财,但是并不妨碍这些比斗成为七里庄村民们茶余饭后最重要的消遣娱乐项目。

    “我看这个鹰爪力不错,比上次那个强多了,看见没有,刚才那一抓,要是那矮胖子躲避慢半拍就中招了。”

    “你懂个屁!那叫躲吗?那是六合掌里的绝招,叫什么来着?”

    “狗屁绝招,你家绝招是净挨揍不还手啊?好啊,尽管把你们家绝招拿出来往老子身上招呼。”

    村民们的嬉笑怒骂不伤感情的,骂人的一脸笑容,挨骂的也不以为意,说不定两人还是亲戚,回家后半坛黄酒几粒蚕豆,篱园树下,两人可以胡侃上大半日。

    人群的外围一棵大槐树上几个孩子正攀附在树枝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这场比试。这几个孩子看上去都是十来岁大小,个个虎头虎脑、兴奋异常。其中一个小孩说道:“小牛,你说这两个人的功夫比你哥大牛如何?”

    这时一个身材明显高过其他孩子的小孩傲然说到:“这还用得着问,当然是我哥厉害了,我哥在丁叔手下可是武艺第一的,上去三两下就能把他们打趴下。”那叫小牛的孩子显得极为自得。

    听小牛这么说,有个孩子就不乐意了说道:“小牛你胡说,明明是我哥比较厉害,你哥不过就是一身蛮力,上次丁叔考较大伙轻身功夫,就属你哥大牛最差了。”

    小牛见有人揭自家哥哥的短怒道:“轻身功夫好有啥了不起!那是逃命快而已,阿发,你家哥哥就是逃命鬼,哈哈,逃命鬼!”

    这时有几个孩子也跟着起哄拍手笑道:“逃命鬼,逃命鬼!”

    那个叫阿发的小孩哭道:“你凭什么说我哥哥是逃命鬼,我哥哥才不是逃命鬼,你哥哥才是逃命鬼。”

    小牛说道:“既然阿发你不承认你哥哥是逃命鬼,干脆咱们下去比划比划,谁输了谁哥哥是逃命鬼,咋样?”那小牛自持身高力大全然没把阿发放在眼里。

    阿发这些孩子平时就常常被这小牛欺负,自然不敢与之放对,这就让小牛越发得意说道:“如果你不敢跟我比试,那就是承认你哥哥是逃命鬼罗!”

    阿发心里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的,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穿来“小牛,你又在欺负阿发了。”

    这声音来自大树的更高处,只见在那里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仰卧在树叶丛中,这大树越往高处枝干越细,众小儿都不敢爬上去,这少年悠哉游哉躺在一根手臂粗细的枝条上面,一本书盖在脸上遮挡太阳,书的封面上写着‘淮南子’三个大字,据说是西汉淮南王刘安所著,却是一本讲述鬼仙灵怪的奇书异志。

    那青衫少年说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牛你自己既然不喜欢别人贬低自家哥哥,又何必诋毁他人兄长。”

    小牛一看到那青衫少年忙笑道:“我跟阿发玩儿哪

    !哪有欺负他。”然后对着那几个起哄的死党挤了挤眼,那几个孩子立刻禁声,不再继续起哄嘲笑阿发。

    正说话间比斗场中形势突变,那高瘦子身形一展,化作漫天身影向那矮胖子扑去;矮胖子则将身体一缩,几乎蜷成一个肉球,滴溜溜的在原地快速旋转起来。两人之间接连传出一阵密集的噼啪声,也不知一瞬间交了多少次手。

    村民们看到如此精彩的场面,喝彩声震天般响起来,那树上几个孩童也跟着大呼大叫。

    小牛说道:“看吧,我就说这瘦子要厉害些吧,那胖子现在基本上就只能挨揍的命了。”

    说着眉飞色舞的,简直就像自己大胜一场一般。不过就场面中的情形来看小牛说的没错,此时那高瘦子一味猛攻,大占上风,而那矮胖子苦苦防御,只怕过不了一时三刻就要落败了。

    “三招之内,瘦子必输!”这时那青少年再度开口说道,那本书依旧覆在他脸上,似乎根本没看这场比斗。

    小牛等孩童则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就在这时,人群里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场中形势直转而下。

    原来那高瘦子求胜心切,一招灵蛇出洞招式用老了,被那矮胖子看的真切,一把抄住他的右腿,再用出一招进步肩撞,正撞在那瘦子的后腰之上,然后双掌平推口中吐气开声,暴喝一声:“去吧!”

    一个双虎掌击在那瘦子的背后,将瘦子一举击倒在地,其抄腿、肩撞、掌击刚好三招一气呵成。

    小牛看的目瞪口呆,回头对那青衫少年说道:“真神了,你咋知道那胖子三招取胜的?”

    青衫少年轻描淡写的说道:“很简单,那瘦子看似攻势凌厉,但求胜心切、不留余力,到后面早已力不从心,招招后劲不足;再看那胖子,虽然处于下风,但防御的无懈可击,而且一直蓄着力气准备随时反击,这样的情况,如果三招还不能制胜,干脆一头撞死好了。”

    小牛赞道:“你怎么懂的这么多啊?”

    青衫少年说道:“这些书上都有啊!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小牛翻了翻白眼说道:“你这本事我是永远学不会了,只要看见那些书我就头痛。”

    就在两小儿说话间,那被击倒在地的瘦子突然一跃而起,从一袍之下掏出一把短刀,重又向那胖子扑去。那胖子见状也不甘示弱从衣袖里抖出双拐堪堪将那瘦子的单刀架住。

    众村民将两人都身藏兵刃,发了一声喊,都退开了几步去,生恐刀兵无眼伤了自己,却又不慌离去,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

    两人手持兵刃乒乒乓乓打的好不热闹,这时那旁观的丁教头走到两人身边高声说道:“两位请住手,这只是寻常比试,两位何必妄动兵刃哪?”

    那胖瘦二人正杀的兴起,哪里有空理他,那丁教头忽尔欺身而进,左手一把抓住瘦子单刀刀锋之处,右臂则架住那胖子的双拐,以区区血肉之躯硬是挡开了两人的兵刃。就听‘噼啪、咔嚓’两声脆响,瘦子的单刀和胖子的双拐纷纷断成数节。

    丁教头将手中兵刃碎块往地上一扔,破碎兵刃撞击地面叮当作响,可见均为精钢所制,这丁教头居然能够徒手将之震碎,可见功夫了得。

    丁教头左手一挥,家丁中立刻上前分开两人,另有家丁捧上两盘铜钱,丁教头双手一拱说道:“两位得罪了,这些财物权当补偿两位,后会有期。”那胖瘦二人不敢多话,急忙收起铜钱各自钻入人群扬长而去。

    见好戏收场了,众围观村民也开始渐渐离开,一时间呼儿唤母之声次第响起,那群小儿也都溜下大树各自回家去了,而丁教头径直走到大树下,高声对树上叫道:“湘少爷,老爷都寻你一上午了,你快些下来,随我回去吧!”

    那青衫少年低声嘟囔了一句:“躲在这里居然都被你发觉了。”伸手一按树枝,轻飘飘的跳落下地来,那大树高数丈,青衫少年轻松一跃而下,足见其轻身功夫高明。

    青衫少年走到丁教头面前嘻笑道:“丁叔,不知我爹爹找我何事?”

    原来这丁教头就是为报恩而留在韩老成家中的丁良,由于自叹再世为人因而自改其名为丁世良。

    自从十五年前的那天开始,韩老成就时时为那净海和尚的十年之约而忧心忡忡,丁世良和韩老成也曾寻访过世外高人,但遇到的大多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纯为诓骗钱财而来,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然而过了时限见那净海和尚也没有消息,韩老成的心思也渐渐淡了,丁世良却熟谙江湖世事,知此事不易了结,另外韩老成对丁良甚为和善,二人名为主仆,情同兄弟,为报此恩,丁世良于是日夜勤练武艺,以保恩主一家平安,随着年岁增长和在韩家书香门第的耳濡目染,让丁世良性格日渐沉稳,韩老成也称赞其日后必成大器。

    这丁世良本身就武艺不俗,加上修习了般若禅功之后,内力大增,虽然招式上没有变化,但威力陡增数倍,是以丁世良常常叹道如果当年能有机会修习此功,自己两位兄长也不至于枉死客乡了。

    丁世良看着眼前这个青衫少年,他就是韩老成的独子,单名一个‘湘’字,长得长身玉立,头戴一顶青濮巾,一身青色长衫,腰间束一条湖蓝腰带,更衬的面如冠玉、唇若涂朱,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十分讨人喜爱。

    丁世良潜心修炼,无暇顾及婚娶,心中对这朝夕相处的小少爷喜爱至极,一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子侄看待,同时也将自己的一身本领倾囊相授。而这小少爷韩湘确也天赋非凡,短短几年之内居然修炼的小有成就,只是现在韩湘年纪尚轻,除了功力和境界上尚且不足以外,丁世良已然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还不是为了你将新来的陆先生气走之事,湘少爷,这怕不是你今年气跑的第三四……第五位先生了吧。”丁世良一脸的严肃,但眼睛里却藏不住笑意。

    韩湘吐了吐舌头说道:“那陆先生好生小气,不过就是小小的作弄了他一下,我怎知道他会气跑了,丁叔待会儿你可要为我说几句好话,不然爹爹他又要家法伺候了,上个月行的家法,现在我屁股还疼哪!”

    丁世良笑道:“你有般若功护体,只怕韩老爷如今早就打不疼你了吧!”

    韩湘小脸一红说道;“这不是疼不疼的问题,家法这玩意儿好说不好听啊,再说也让爹爹他老人家省省力气也是好事不是。”

    丁世良打趣道:“有你这么个宝贝儿子,我看韩老爷想省力气也甭想,我说湘少爷,你真打算拿着这书去见老爷,让老爷知道你还在看这种杂书,到时候你想不挨家法都不可能罗。”丁世良眼尖一下就盯住韩湘想藏在背后的那本书

    韩湘不好意思的将那本淮南子从身后拿出来说道:“我倒是觉得修仙比读书有意思多了,丁叔你说这人真能如同书中所说,能够修炼出飞天遁地、长生不老的能耐来么?”

    丁世良想了想摇头说道:“我是没见过有此大能耐的高人,不过故老相传确有此等奇人异事,相信绝非空穴来风,我所修习的乃是佛门正宗,据说修习到最高深之处确实可以肉身成佛,但是想来定然困难重重、艰险无比,到达巅峰者万中无一,不然这世上早就满天神佛了。”

    韩湘问道:“那么修仙之途唯有佛门正宗这一条路吗?”

    丁世良说道:“这却也不尽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奇人异士有如过江之鲫,何其之多,修炼的法门也多不胜数,如当世儒、释、道三大教,除儒家习的是治世之学外,释道二教均穷究天地性命之理,因此修炼法门也多出自这两教派之中,除此二教以外,其余门派修炼功法或另辟蹊径、剑走偏锋;或投机取巧、左道旁门,但大都缺乏天长日久的凝炼不值一晒。”

    丁世良突然转而说道:“你听说过‘一佛一道外三教’这句话吗?”

    韩湘茫然摇头问道:“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丁世良说道:“这是一句江湖俗语,说得是天下最有势力的五个门派,一佛就是指佛门正宗少林一脉,这一道指的是地处西川蜀地的天师道门。”

    韩湘又问道:“那这‘’外三教’又是指哪三个门派?”

    丁世良说道:“这外三教指的是南北光明教和吐蕃的大欢喜教,由于此三教均为域外传播进入我中土大唐,其教义功法皆异于中土,世人视其为外道旁门,故统称外道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