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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之上,白若萱双手扶在栏杆上,眺望远处。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飞上楼来,她玉掌一探,便将鸽子抓起,在它的右爪上取下一只空心小竹管。她旋开盖子,将里面的纸卷倒在手心。
纸卷上写道:诸事顺遂。白若萱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慢悠悠走到屋内,拿起一枝紫毫,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依计行事。对着纸片哈了一口气,风干墨迹,而后将纸片卷好装在竹管内。
等她放了鸽子,一个身材魁梧的头目走进屋来。白若萱坐在椅子上皱眉道:“你们急匆匆的赶回来,莫不是阿奇这边出了状况?”那头领脸色难堪低头道:“护法恕罪,我等连日来未见阿奇首领踪影,属下很是纳闷。首领也未对我们有指示,故而我等折返回来,请大护法示下。”
白若萱站起身来,说道:“可去咱们的分坛找过?”那头领道:“属下问过那边的兄弟,他们阿奇首领并未去过。”白若萱寻思道:“这就怪了,阿奇向来做事谨慎,又怎么会擅离职守?”她过身来又问道:“那口箱子现在何处?”
那头目道:“那口箱子属下让人好生看管,现在楼下。”白若萱道:“现在带我去看。”二人匆匆下了楼。楼下大厅正中摆着的正是那口黑漆箱子。
白若萱见箱子上了锁,奇道:“是你们将这箱子锁上的?”那头目道:“这口箱子上船时上没上锁,属下不知。但我们抬下船时,似乎是上锁的。”
白若萱暗运内力,伸指一弹,一道气劲自她指间飞出,“铮”地一声,那铜锁应声而断。白若萱道:“打开。”那头领躬下身去,将箱子打开,他忽然倒退了几步道:“啊!是,是阿奇首领。他怎么会在这箱子里?”
白若萱脸上似罩了一层寒霜,她吁了一口气道:“当真是蠢材,你们还不将他扶出来。”那头目叫手下将人抬出,平放在地上。那头目摸了摸阿奇的脉门,又探了探他的鼻息道:“护法,阿奇首领似乎中了毒。”
白若萱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丢给那头目道:“你们将这药一日给他吃三次,三日后他便可痊愈。去吧。”那头目应声:“是。”叫手下背起阿奇出去门。
望着几人的身影,白若萱一只手扳在桌角上,咬着牙道:“好你个萧云帆,居然……居然戏弄本姑娘。下回栽在我手里,必要挑断你的手脚筋。”她转念想道:“萧云帆明明中了愁断肠的毒,又怎么会没有事呢?真是奇怪之极。莫非他当时中毒的样子是故意装给我看的?
可是绝无可能啊,他当时的样子痛苦之极,又岂是装能装出来的?亏得这头目还算机灵,没见阿奇即刻来报我。倘若真这么把阿奇送回去,我这护法的颜面岂不是丢尽了。
不管怎样,萧云帆这个小贼太过狡猾,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他。”她闭目沉思了片刻,而后对身旁一个宫装的丫鬟道:“ 元锦,你速去通知阿力说计划有变,招他前来见我。”说着她拿起一块令牌交给元锦。
玄兵山庄坐落在栖霞山脚下,方圆十里都是关家的产业。关山岳已近花甲之龄,女儿关小红年纪尚幼,他时常思量着给儿子关小锋尽快把婚事办了,如此也可早享天伦之乐。
他与夫人丁氏
商议后,已与湖东柳家结亲。这柳家乃是栖霞镇上的富户,生意场上两家也互有往来。关家提出亲事后,柳家人也十分欢喜。关家的聘礼下了后,双方也选了黄道吉日准备喜事。
临近关小锋的婚期还有七日,关小红却不在家。这一日,关山岳坐在正堂看过账簿后,吩咐下人将护院首领曹魁叫来。曹魁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早年在江湖上开馆授徒,后因徒弟无知,招来几股黑道势力,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在他落魄时,有幸遇到关山岳。关山岳巨眼识人,便纳他为护院首领。替他娶了妻妾,待他如手足一般。曹魁这些年来也尽心为关家办事,胡龙海一帮人也是曹魁荐来的。
关山岳见曹魁进来说道:“曹老弟,坐下叙话。”曹魁坐在下首道:“兄长有何要事差遣?”关山岳道:“唉,还不是小红这丫头。她哥哥再过几日便要大婚,这疯丫头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夫人几日不见她在身边,悬挂这没良心的小东西。”
曹魁笑道:“常言道:父母心,牵挂心,儿女心,石头心。嫂子挂念也是常理,我家那二小子出门才几日,我家那口子也闹的不行。既然兄长嫂嫂挂怀,那小弟这就启程将小姐接回来。”关山岳道:“原本这事让小孙他们去就行,可眼下小孙病了。”
曹魁起身道:“兄长毋庸赘言,小弟理会。”说着转身就要走。正巧一个下人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和曹魁撞了个满怀,曹魁是练家子,自然直挺挺地立着,那下人坐倒在地。
曹魁一把将他拉起笑道:“憨狗,你这小子怎地如此冒失?”憨狗站起身来,喘着气道:“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曹魁道:“出什么大事了?”憨狗颤声道:“胡……胡大爷,死了。”
关山岳快步走至门口,脸色一变道:“你胡说什么?”憨狗道:“胡大爷的尸体现庄外。”关山岳与曹魁对望了一眼,匆忙走至庄门口。庄门口站着一堆庄丁,胡龙海几个徒弟伏在他尸身上嚎啕痛哭。
关山岳与曹魁推开庄丁走近前来,曹魁见那尸身正是胡龙海,不由得扑倒在地,哭出腔来道:“胡二弟。”关山岳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晃了一晃。他哀声道:“都散了吧。曹老弟将胡二弟抱到厅堂来。”
玄兵山庄内堂内,关山岳脸色死灰道:“曹老弟可看出胡老弟死因?”曹魁道:“胡二弟是给人下毒致死。”他的手在胡龙海身上摸了摸,发现一封信笺。
他拿起信笺交给了关山岳,关山岳撕开封皮,抽出信页,只见上面写道:“明日午时之前,红叶亭交出《山河堪舆图》,否则胡龙海的下场也亦令千金下场。”
关山岳只感一阵眩晕,手中信纸掉在地上,身子向后倒下。若非曹魁眼疾手快,他非摔在地上不可。关山岳脸色惨白,颓然道:“想不到我避世这么多年,江湖朋友还是不肯放过我。”
曹魁捡起地上的信纸细看了一遍道:“兄长,对方向你要的《山河堪舆图》是何物?”关山岳道:“唉,这《山河堪舆图》乃是我关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记载了我大明境内各地的矿藏分布。
昔年先祖凭借此图创立玄兵山庄,从此奠定了关家的基业。当年先祖在时,便将此图焚毁。
而我兄长记性甚好,后来默录了一份。可惜他英年早逝,临终前将这份图给我,希望我能将玄兵山庄的基业巩固。
我虽然凭借此图,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然而我时常也有一丝忧虑,图中所涉及的矿藏本属我大明朝,而我关家私自开矿已属重罪,再者兵器终究为凶物,凶物会造大的杀业。
大觉寺的一位高僧曾规劝过我,也就是那时起,我便决定金盆洗手,不再为江湖朋友铸造兵器。那些铸造的兵器的图纸,模具也被我一一毁去。谁会料到今时今日还会有人向我讨要此物。”
曹魁听罢叹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么兄长,这份图的秘密有多少人知道?”关山岳道:“这宝图的秘密也只有我与兄长知道,我兄长死后,如今也只有我知道。对方挟持红儿,怎会知道我有此图?”
关山岳正自纳罕,曹魁问道:“兄长,那关家大哥可有子嗣?”关山岳道:“我兄长死后,我原要留嫂子与侄儿在家住的,可是嫂子执意要改嫁。我关家这后一辈的男丁恐怕就剩下小锋和我那侄儿。”
曹魁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兄长,你说会不会关家大哥将图的秘密告诉给你的侄儿,你的侄儿回来向你讨要此物。”关山岳沉吟片刻道:“老弟,你说的或许有理。当日我兄长临终前将此图给我,我想其用意一方面是让我巩固关家产业,另一方面也是要我看在这张图上,善待他的妻儿。
我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并非我容不下我嫂嫂,而是我那嫂嫂执意要改嫁。我原想留那侄儿在身旁,可是她偏偏不许。你若说是我那侄儿要回来夺那宝图,由此害死胡二弟的。那这一切说来说去也算我的罪过。”
曹魁道:“兄长,这也只是小弟的猜测当不得真。不过小弟有个疑问,若真是你那侄儿向您要图你给是不给呢?”关山岳道:“这幅图本就是我兄长的,只要我侄儿向我要,我自然会交给他。
可是我将这图交给他难免会害了他,我大哥就这么一支血脉。我侄儿得了此图,自然会重操关家旧业。一旦有人向朝廷告发私自开矿,难保不会牵连我们这一支。到时我关家便要满门抄斩了。”
曹魁道:“兄长这么一说,小弟心中很是明了。这幅图如今只有你一人见过,不如请人仿造一张伪图蒙混过关便可。这样既能救出小姐,也能保住此图不落入歹人之手。”
关山岳想了想道:“如此甚好。账房的韩师爷最精此道,让他来正好大显身手。不过,我还是担心红儿在对方手中,到时对方拿了图,不交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曹魁郑重道:“若对方执意不肯交人,那么那时我们再告诉他真图所在。若见不到小姐,真图是不会给他们的。对方之意在图,他们拿不到图,自然会再次跟咱们谈。届时,交接地点再行商定。
等他们一走,小弟会亲自追踪他们,摸清他们的巢穴,而后在设法救人。至于兄长这边,除了我们的几个好手外,想必前来参加公子大婚的会有不少宾客早到,有这些江湖朋友在,谅对方也不敢造次。等我们救出了小姐,到时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消后顾之忧。”
关山岳吁了一口气道:“老弟此计可行,就依你的意思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