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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近一个多时辰的长谈,君臣二人终于如何限制官员士绅田产数量以及如何安置流民等事情敲定下来。
“蒙卿可愿意主持广南东路的土地改革事宜?”赵昺问道。
蒙英昴的内心是苦涩的,一旦此事进行下去,自己便成了天下士绅们的头号公敌。
官家这是要把自己放在火炉上烤啊。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事到如今蒙英昴也没有了选择,只能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臣愿意,臣一定竭尽全力。”蒙英昴苦笑着说道。
“如此,朕就把整个广南东路清查田产、赎回超标田产的事情交给卿家你了。卿家当以天下百姓为重,不负朕望。”
“臣遵旨,臣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官家重托。”
……
“李总管,你说这蒙英昴的话有几分可信?”赵昺坐在那看着蒙英昴的背影,头也不回地问道。
“官家,依老奴来看,蒙英昴此人的话绝不可信。老奴的话过于直白,请官家勿怪。”李邦宁走上前,略微低着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哦,这究竟怎么是怎么回事?”赵昺侧目道。
李邦宁的话有点超过赵昺的预期了,如果是说不完全可信的话,赵昺还能理解,可李邦宁一上来就直接全盘否定,让赵昺大吃一惊。
“官家圣明,老奴自打十一岁的时候便被家父送入这宫中,到如今在这深宫高墙之内已经整整二十九年了。”
现在是祥兴二年也就是1279年,二十九年前是1250年,也是宋理宗淳佑十年。这一年宋理宗昏昏老矣,再过十四年宋理宗驾崩于临安行在。
宋理宗三个儿子皆夭折,大位由其侄子赵禥继承,是为宋度宗。
宋度宗在位十年,宋朝在经历了这更加黑暗的十年,终于灯枯油尽,步入宋末三帝时代。
“哦,这么说来李总管是在淳佑十年入的宫,如此算来你也算是这宫中老人了。”
“官家圣明,老奴正是在那时入的宫。”李邦宁回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呵呵,三十年,人生有几个三十年?”赵昺自言自语,嘲讽地说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李邦宁可不敢接这话。
“李总管刚才说蒙英昴的话不可信,是何道理?”赵昺抬头看了一眼李邦宁。
“官家,老奴在这深宫之中长达近三十年,从倒马桶开始做起,一路走来,见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见识了太多的阳奉阴违,见多了笑里藏刀……三十年来,倘若老奴轻信他人,恐怕坟头上的野草都能长出数米之高了。”李邦宁咧着嘴,自嘲道。
此“马桶”非后世的“马桶”。
年轻读者可能不了解,会有疑惑这写的什么玩意儿啊,还倒马桶?马桶怎么倒?
前方高能,这一段比较有味道……
人生五大事,吃喝拉撒睡,缺一不可!
“圂”(hun,四声。)一头猪居内,四面被围着,猪圈之意。
秦汉时期,厕所和猪圈是合二为一的。在猪圈上面搭个棚子,去厕所的时候,就要爬到猪圈上面。
所以去厕所又叫“上厕所”。
另外从方位上讲,华夏讲究“上北下南”。古时,厕所一般在院子的北偏东,所以又称为“上厕所”,或者“上茅房”。
与此对应的是,厨房都是位于庭院的南边,并且是独立出来的。这样既避免了烟熏火燎,又可以防止走水。
故而,去厨房做饭又称为“下厨房”。
华夏的每一句话都是颇有理论依据支撑的。
可不像西洋那帮鸟人连文字都没有。
白天上厕所还行,但是到了晚上就不方便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路。
这个时候“马桶”就显得非常重要的,可不要小瞧了这玩意。
在秦汉时期,宫中出现了一种叫“虎子”的物件,其形状像一个趴着了的猛虎。其开口很大,供人们小便使用。这也是最早的“马桶”雏形。
到了宋朝,出现了更高级的,可以大小便通用的“木马子”,简称“马子”。
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大文豪欧阳修给取得雅称。这是一个带盖子的木制圆桶,桶壁很厚实,人可以直接坐在上面。
并不是像后世塑料水桶那样,薄薄的一层。
宫中或者达官贵人的“木马子”做工就比较精良了,乡野之间普通百姓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木桶罢了。
到了清末,那位的“如意桶”就更绝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已经不是圆桶形状了,为长方体,上面开个“孔”,就如蹲厕一般的那种。
“孔”的上面铺设精美柔软的宫锦绒缎,极尽奢侈,而且这锦墩还是一次性的。
在后面就是水冲马桶,以及更先进的智能马桶了。
“哦,说详细一点。”听到李邦宁的话,赵昺也来了兴致。
“官家,依老奴看来,这件事蒙招讨使做还是要做的,如果不去做便是与官家为敌,这种情况断不可能。但至于说做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好说了。况且……”李邦宁看了看左右,欲言又止。
“都退下吧。”赵昺手一挥,几名宫人行了礼,诺诺退了出去。
“这田地啊,可操作的办法太多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田地挂出去,明面上自己家并无太多田地,实则发散开来。”
“呵呵,妙哉。果然,这些士绅们都是颇具智谋的,人人都是个机灵鬼哈。”赵昺搓着手,笑着说道。
站在一侧的李邦宁看到这个熟悉的动作,内心一紧,暗道又要有人倒霉。
账目作假,太简单了。
当一个人享有免税特权的时候,一群人都会把土地挂靠到此人身上,以此逃避朝廷赋税。
所有才有了“穷秀才”,“富举人”的说法。
举人老爷平白得了好处,有田地的人家也省却了不少的赋税,皆大欢喜。
其结果就是穷了皇帝,坑死了国朝。
现在,你赵昺不是要清查田地么?咱反着来,这事不就成了。
至于说如何给朝廷交代,到时候随便找几个冤大头,拉出去咔嚓咔嚓,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依你之见,这蒙英昴能做到哪一步?”赵昺问道。
“官家自从登基一年有余,老奴别的不说,单说这宫中,谁人不念叨官家的好?”李邦宁并没有直接回答赵昺的问题,而是说起来宫中的各种变化。
比如说给宫人们提高了月例,添置新衣,生病了还给抓药治病。
甚至每个月还能休息两天……
宫内涉及到赵昺的安全,不得不格外重视。
所以赵昺一开始就让绝大多数宫人对自己感恩戴德,这样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就无处容身。
“老奴出身底层,虽然自幼入宫,但也知道这些士绅是个什么德行。依老奴看来哪怕官家用赎买的方式,亦是困难重重。”
“为何?”赵昺顿时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会嫌钱少?”李邦宁道。
听了李邦宁的话,赵昺原本信心满满的脸色在这一刻逐渐变得失落、黯淡起来。
“回官家,此事若要达到官家的预期,非寻常之人绝不可能办到,蒙招讨使也不例外。”
“说下去。”赵昺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是,官家。这件事不管让谁去做,其手段不外乎上下其手,欺上瞒下罢了。倘若官家把希望寄托在此人身上,恕老奴死罪,办成此事绝无可能。”
“依总管之意,此事如何是好?”
“杀!官家只有采用雷霆手段,才能彻底让这些人放弃对抗朝廷的杂念。”
“而且此事必须要让蒙招讨使动手,让他杀上几户蹦跶最欢的,也是民怨最深的。到那时,蒙招讨使便成了天下士绅的头号公敌,再无回头的可能,而官家的诏令又能真正贯彻下去。”李邦宁比划了下手势,说道。
“此计甚好,堪称一箭三雕。既把朕从此时中摘出来,又让蒙英昴再无回头之时,同时又让朕的限田令执行下去。”
“李总管,你觉得派何人一起办理此事更加适合?”
“官家恕罪,人选之事老奴不敢妄言。但此人必须智勇双全,要绝对忠于官家,并且是那种毫不犹疑,坚决执行官家旨意之人。”
李邦宁身为大太监,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但如果直接说出来那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