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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活着谁急不可耐地去死啊。
更何况王德新这种叛臣,要是有勇气去死的话当初也不会做了贰臣。
宋军不就是想讨要点钱粮么?反正又不用老子出一分一毫,顺便还能赚点。
至于说担心汀州那边怪罪下来,怕个球,那都不是事儿。
颠倒黑白,这种事咱信手拈来。
咱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圣人书,咋说都有理。
“老爷,可如果咱们给了钱粮,汀州府那边怪罪下来,到那时,老爷我们可怎么办?”刚刚被打了一个大逼斗的小校尉弯着腰,小声嘟囔着。
“啪!”又是一个大逼斗。
“你特么的是头猪么?这点事都不会办?老爷我要你有何用?”王德新怒骂道。
“老,老爷,小的我不是为您的前途担忧么?”校尉捂住另一边也开始肿胀的脸颊,讪讪地说道。
“废物,真特么的一个废物!”
看着王德新又举起的大巴掌,小校尉吓得赶忙躲得远远的。
“你马上,立刻,现在就派人到周边县城给老爷我请求援兵,就说南朝小皇帝攻打上杭甚急,顺便再让他们支出来一些钱粮来,以便支援咱们上杭县的浴血奋战!”
“啥?哪来的浴血奋战?还有这援兵一事也不妥吧,他们肯定不会来的。”
小校都快哭了,浴血奋战在哪呢?哦,对了,南城墙被火炮轰塌了,应该死了不少人吧,姑且就算是“浴血奋战”吧。
然而,对于周边州县能否派出援兵并提供钱粮支援,小校是万万难以置信的。此等状况,恐怕连蠢货都不会前来,更别提正常人了。
“你懂个球,老爷我说浴血奋战就是浴血奋战!”
要不是因为沾亲带故的,王德新都想抽死眼前这个傻缺了。
“啊,是是是,老爷说啥就是啥。可是老爷,咱们周边的几个县城会支援咱们么?”
此时的小校似乎变得机灵起来了。
“来个球,他们要是能来一兵一卒,老爷我跟你姓。”
“那老爷为啥还派人请援兵?”
“握草!”
王德新不由自主地再次把手举起来,可看了看吓得后退好几步的这个亲戚,最终还是没有下的去手。
“老爷我这么给你说吧,咱们派人去请援兵,他们肯定不发一兵一卒。可如果他们不发兵,就不怕事后朝廷追责么?”王德新看着自家这个榆木脑袋一般的亲戚,暗叹一声道。
“怕,他们肯定怕了。可是老爷,您为何还要这样做?”
“他们既然不肯出兵,又怕事后朝廷怪罪下来,必然要给自己找个理由。你说这理由是什么?”
“啊,啥理由?”小校尉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
“无非就是他们也受到了南朝的攻打,一时间腾不出手来罢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推卸掉身上的责任。而他们这样做了,不正应了咱们的浴血奋战么?”王德新摸了一把胡子,摇头晃脑颇为得意地说道。
此刻,小校的眼珠子瞪得跟牛眼一般!暗道:“握草!还能这样操作!”
“老爷,高,实在是高!小的佩服,佩服!”小校竖起大拇指。
“哼,好好跟老爷我学学,包管你将来吃香的喝辣的。”王德新冷哼一声。
“可是老爷,咱们要是把钱粮交出去了,如何报账?”小校尉不合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
“握草,你……你是头猪么?这打仗能不提前发点赏钱?这打仗能不死人?死了人不用发一些抚恤钱么?”
心情刚刚好一点的王德新又怒了,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头猪。
“啊,是,是是。小的就是猪脑子,老爷勿怪。”看着县令老爷又有暴走的迹象,小校连忙奉上笑脸,谄媚地说道。
“回头你带人到西边山里面抓一些壮丁,找个僻静地方偷偷砍了脑袋,报上军功。另外收集一些壮丁的血偷偷泼洒在城头上。”王德新眯着眼睛,露出一脸狠色。
“啊!”
这不就是杀良冒功么,吓得小校一哆嗦。
“事成之后,老爷保你升官发财。”王德新冰冷地说道。
“啊,多谢老爷栽培,小的愿效犬马之劳。”看着似乎要吃人的王德新,小校知道自己若是再敢犹豫片刻,恐怕就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反正死的都是些泥腿子,跟老子有何关系,升官发财才是王道。想清楚了利害关系的小校立马拍着胸脯说道。
“哼!这军功报的越大,老爷我才越安全啊。最好报到伯颜丞相那里才叫好呢。哈哈,哈哈!”王德新拍了拍小校的肩膀,转身离开城头,去城中忙着割韭菜而去。
看着背着手离开的王德新,小校凌乱了。这还是刚刚还在颤颤巍巍趴在城头,吓得差点尿裤子的老爷么?
这特么的究竟是个什么操作?
明明是拿钱保平安,结果怎么就变成了经过一番血战,最终取得了上杭保卫战的胜利。
特么的,还能这么玩?
虚报的功劳越大,老爷越安全?这不合常理啊,这是什么意思?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唉,文人真会玩……
小校想不明白的是,只要使了银子,使足了银子,拿好处的人越多,官位越大,就算大都城里的那帮人觉得不可能,此事也是绝对追究不下去的。
倘若真的追究下去,岂不是把自己也折了进去?即便忽必烈不相信,派人下来查案,那也是查不下去的。
只要银子给到位,咱就吹,还要使劲吹,哪怕吹破天都没事儿。
而且还能成为经典之战的那种。
看着正朝城下走去的背影,小校一激灵,连忙跟了上去。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在刚才,这插在城外地上的香烛明明还没有燃尽,不讲武德的宋军竟然提前开炮。
真是一点信用都没有。
关键是南朝的火炮威力着实强大,倘若眼前这群疯子再来一轮炮击,擦着伤者可就不值得了。
念及此处,心有余悸的小校脚下步伐不由更快了一些。
好像吃了后世那个什么小丸子似的,这腰不疼了,腿不抽筋了,走路也有劲了。
“蹬蹬蹬”一口气下了城楼,一点儿也不费劲儿。
“老爷,等等我……”
王德新头都不回,在兵丁的搀扶下,自顾上了马。
“通知全县士绅商贾来衙门一趟。”王德新对身边的衙役说道。
不多时,上杭县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一堂。
与此同时,兵丁们携带着一封封告急的文书从东门、北门急促出城,奔赴附近州县。
有人从北绕了一圈跑到刚刚被勒索一番的武平;有人快马加鞭朝着北边的汀州府方向疾驰着;还有的更苦逼,一人双骑奔向比汀州还要远得很的宁化、清流。
最过分的还有一些人,怀里揣着王德新王大人的告急文书骑着快马一路奔跑,跑出了汀州路,跑到了隔壁漳州路的地盘上。
距离上杭最近的漳州路龙岩首当其冲。
哪怕是隶属于漳州路的并且和泉州路是邻近的长泰县也不放过,还有那和广南东路近在咫尺的漳浦县。
王德新是一个都不放过,全都派人送去了求援文书。
也就是人手不够,要不然王德新这个疯子能把求援信送到江浙行省的治所临安府去。
这些收到求援信的各县(府)官老爷们,看了看手里的告急文书,那真是一个个犹如破蒸笼蒸馒头,浑身是气,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一甩手骂骂咧咧地把这些文书摔在地上。
这些官老爷们恨得牙根痒痒的,把王德新的八辈祖宗都招呼一遍,有些不解气,把八辈变成十八辈。当然,这其中还包括了王德新家里的女眷。
骂归骂,可这事儿已经出了,光骂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各地官老爷们先是赏赐了送信之人一些钱财,而后好言宽慰,称本县与南朝不共戴天,即刻便会召集兵马,筹备粮草,不久便能支援上杭县。请上杭县以国之大局为重,务必坚守待援,云云。
随后官老爷们连夜召集幕僚,共商应对之策。
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至于说王德新怕不怕这些人联合起来告自己的状。
怕个锤子!
上杭县遭到宋军攻打是真的吧?你们收到的求援信是真的吧?
事实摆在这里,我上杭县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们袖手旁观意欲何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皇帝陛下?莫非你们和南朝小皇帝有勾结?妄图让上杭县沦陷不成?
俗话说,不怕找事,就怕事儿太小!这一堆大帽子扣下去,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等我王德新守土有功,高官得做,厚禄到手,这些人算个屁,还不是要仰我鼻息!
人呐,穷的时候遍地都是人渣,富贵之时身边全都是变成了好人。
回到县衙的王德新不慌不忙的品着茶水,然后对着下面黑压压的士绅商贾们一番慷慨陈词。
末了,王德新把茶杯一放,直奔主题,说什么眼看着宋军攻城甚急,本县要召集青壮上城和宋军决一死战,奈何府库羞涩,还望各位支援一二。
人处屋檐下,岂敢不低头,识时务者积极响应。
至于那些顽固不化之徒,不知何时有人取出一封书信。当众拆开,竟是私通南朝的密信。证据确凿,王德新不再犹豫,大手一挥,下令将其打入大牢。
紧接着便是一队队兵丁手持利刃鱼贯而出,来到此人家中,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至于说名头嘛,多简单的事情,私通南朝贼寇,妄图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并且在朝廷缉拿之时竟然率众反抗大元天兵。
正好又可以吃绝户了,何乐而不为。
杀鸡骇猴!
这鸡杀了,猴也就不敢蹦哒了,一切就都好办了……
王德新一步步的操作看得小校目瞪口呆。
会玩,真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