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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寒眉毛一轩,凛凛地看着冷艳。
“所以,大会必须要圆满结束。”冷艳并没有丝毫心虚的样子,朝炎寒笑笑,款款道:“也希望冰国与炎国,能永结友好邦国。”
言外之意便是:倘若炎寒现在冲她要人,或者做出什么越级的事情,那么,便是两国的邦交问题了。
炎寒忍了忍,等了一会,方压着声音问:“方才不知伊人在陛下那里做客,既如此,还望陛下好好照顾她,她一向迷糊,却不会伤人,我也不希望有人伤她。”
“我不会伤她的。也希望诸位能安安分分的。那么,希望明天赛场,能见到诸位的杰出表现。”冷艳也不解释什么,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朝园外走去。
贺兰雪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还是没什么情绪,像个傀儡似的鲺。
等冷艳走远后,伊人便待从藏身之处现身,她刚想动,却被流逐风拉住了。
“我要出去。”伊人回头,低声道。
“你现在是冰国的囚犯,我没有资格放了你。”流逐风眯着细长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伊人无语,但也没有再坚持出去了。
她还不习惯连累别人。
“哎,本来准备带你来看大场面,哪知冷艳来搅局,就这样不痛不痒地结束了,扫兴啊扫兴。”流逐风又摆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在那里兀自感叹着。
伊人又是无语。
她发现:貌似流逐风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不过,看情况,炎寒对你也不怎么样嘛。明明知道你在冷艳手里,硬是不敢抢。”流逐风眼珠儿一转,又在边上煽风点火了:“我觉得,如果换成贺兰雪,他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向冷艳要人。你觉得呢?”
伊人瞟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幸灾乐祸,挑拨离间,等着看热闹的样子,不禁一哂。
然后,伊人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回路走去。
“喂,你还没回答呢!”流逐风在后面,一面大呼小叫,一面赶了上来。
到了伊人身前,流逐风抓住伊人的手,扯着她往前走,口中随意道:“乱走会迷路的。”
伊人也不理他,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也不知方才流逐风的挑拨,她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房间后,那两个宫女还是雕塑一般直挺挺地站着,待伊人回到床上后,流逐风从怀里拿出一只瓶子,放在她们的鼻子下扇了扇,
然后,他抓紧时候对床上的伊人、快速地说到:“我找时间再找你玩,下一次,你可不准拍我了。”
伊人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什么还要找我玩?”
“你好玩呗。再会啦。”他看了看那两宫女的眼睛,回头极快地丢下一句话,也不知身形怎么一晃,眨眼便消失在帐幕之后。
就在流逐风消失不久后,那两宫女如大梦初醒一般,得瑟了一下,然后迷惘地望了望对方。继而猛地转头,看向伊人。
伊人拢着被子靠坐在床头,眨巴着大眼睛瞧着她们。
她们松了口气,重新站得笔直,一副门神的模样。
没过多会,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两宫女站得更是笔直,目光凛凛地望着前方。
脚步声停了下来,有人掀开帘子,冷艳从帘子中间款步走进,她的身后,只跟着贺兰雪一人,其它人则被留在了第一层的大厅里。
“可有什么事没有?”冷艳抿着红艳的唇,极有威仪地问道。
那两宫女连忙摇头道:“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她在干什么?”冷艳看了看伊人,问。
“睡觉。”两人不约而同地回答道。
“睡觉?”冷艳微觉吃惊:这种情况下,她竟然也睡得着。
跟在后面的贺兰雪闻言,却是一笑。
心中莫名地安定下来。
他看着她,目光柔和轻松,仿佛在说:果然是伊人啊。
伊人偏了偏头,也看了他一眼,然后傻呵呵地咧了咧嘴。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可突然间,似有种默契一般,两人都觉得心安。
当然,冷艳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她只是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一脸轻松的伊人,不由得琢磨着:他们到底喜欢她哪里?
炎寒和贺兰雪,都是冷艳所认识的最优秀的男人之一,为什么偏偏看上这种白痴了呢?
冷艳很不甘
心,也实在想不通。
“你今天已经见过她了,她很好,你放心了吧?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只停留了片刻,冷艳重新转过身,催促贺兰雪道。
她不想给他们太多呆在一起的时间。
贺兰雪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面向冷艳时,他眼中的柔和与笑意,又重新被面无表情所取代。
冷艳并没有怀疑什么,兀自大步迈了出去,贺兰雪亦是,没有回头。
伊人拥着被子又坐了一会,呆了呆,然后继续刚才被流逐风打搅的睡眠。
冰宫外,走在前面的冷艳突然停住脚步。
她负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平视着视线极处恢宏的天空:黄昏将临,红霞铺满天际。
夕阳,是壮美而悲伤的景致。
贺兰雪也只能停下脚步,站在她身后,同样望着那片通红的天空。
“贺兰雪,你会恨我吗?”冷艳忽然问道。
声音平淡,没有回头。
贺兰雪望了望她清绝的背影,没有回答。
“你现在大概已经讨厌我了吧。”冷艳仍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一笑“你在想,我是一个霸道,嫉妒,强横且不讲理的女人。”
“我没有这么想。”贺兰雪轻声道:“我没有去评价你。”
“你没有评价?”冷艳声音一颤,随即恢复正常,问:“那你以为,现在在做什么?”
“做交易啊。”贺兰雪耸耸肩,俊美的脸上满是无所谓:“一场我们双方都没有吃亏的交易,就这样。”
冷艳背对着他,沉默了许久,忽而笑了起来。
“贺兰雪。”她笑着问:“你什么时候才可以不那么骄傲?”
说完,她仰头,款步走开。
火红色的礼服裹着的挺直身躯,就这样,融进了冰宫亘古不变的红墙灰瓦中,像凄冷的狂野中,最后那一簇火苗,微弱而倔强地燃烧着。
贺兰雪心中一动,有什么感觉,说不太出来,可是,又觉得冷艳身上,隐藏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招亲大会正式启动。
冰国举国上下,一阵欢腾,京城里来自各地的人马,都翘首盼望着能见到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庆典。
坊间甚至开出了赌局,秘密地将各大热门人选拿出来博彩。
呼声最高的本是炎寒,只是当初他如此推崇伊人,所以很多人对他并不看好,由此,炎寒的人气落到了第三位。
第二位便是作为此次大赛贵宾的流逐风了,虽然极少人知道流逐风的真面目,但只凭他身上的诸多传奇与故事,还有流园的神秘与强大,他也是一个不二人选。
而赔率排名第一的,却是此次大赛的大冷门,也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个人:天朝柳溪。
从前名不经转、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天朝贵族,在短短十日内,获得了冰国民众的欢心。
传说:某一日,本风平浪静,突有一群不明来历的强盗,抢了张家的小媳妇,正在小媳妇打算求死全节的时候,柳溪从天而降,打退敌人,救了此小媳妇,临走时回眸一笑,本就俊秀的容颜刹那间俘虏了小媳妇砰砰跳的心脏。于是,关于柳溪的流言便开始了。
又一日,一老婆婆辛苦了半辈子的棺材本突然失窃,老婆婆痛不欲生,在街上要死要活之际,也是柳溪从天而降,不见慷慨解囊,而且好言好语,妙语不断,将老婆婆哄得服服帖帖,逢人就说起柳溪的好。
再一次,冰国京城出了一件奇案,一女子靠窗睡觉,突然有人翻窗进来,将她奸-污了。而当时经过窗户的一共有四个人,四个人各执一词,似乎都有嫌疑,又似乎都没有证据。
报案后,府尹也好生为难。
当时在府尹处做客的柳溪突然道:“我年幼的时候,被送到山上修行,一个得道高僧教会了我一个法子,专门让世上的淫-贼露馅。”说完,他让门子取稻草芯四根,剪得一般齐,又故意用手指在草上写了几个字号,让门子每人分给草芯一根,又煞有介事道:“这跟稻草芯上有字号,你们各自藏于袖中,过一会儿,如果你们谁犯了淫罪,草长一寸,若没有,则说明你们是无辜的。”
其中有一人心虚,唯恐自己的草真的长了一寸,于是用拢在袖子里的手,偷偷地掐去了一寸。
于是,柳溪成功地找出了
那个淫贼,为冰国府尹解决了一个难题。
当时旁观者众,一时间,柳溪的风头无人可超。
如果其它人的名声,只是因为他们显赫的身份与传奇的经历,柳溪的名声,却是与冰国的民心有关。
也因为如此,很多参会选手开始调查柳溪的身份,可是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半年前,再往前查,只觉得烟雾迷茫,鸿影渺渺。
柳溪是天朝夏侯的内侄,小时候被送往松山学艺,近期才下山,极得夏侯的器重。
许多派往松山查证的人,回来汇报道:周围的村民确实反映说,有一个叫做柳溪的男子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但是,与柳溪亲近的几位,这几日都不约而同地离奇失踪了,谜一样,让人看不清究竟。
然而,也因为看不清,民间又有一种说法:柳溪是山中智者,特为了我们尊敬的女王陛下下山,是造福冰国的福星现世。
种种神神怪怪的说法越来越多,也不知源头在哪里,总而言之,柳溪的名字不胫而走,不仅京城,那些来京城走南闯北的商人们,还将他的名号,带到了冰国各地。
在如此的光环下,贺兰雪的名号,基本无人会提。
所有人都知道女王恨他,冰国的国民也憎恨他当年让尊敬的女王陛下极其丢脸——他如果现身冰国,不被民众撕裂便算不错了,至于民心?那是做梦!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贺兰雪也只能赢。
——不可完成的任务。
关于这一点,易剑很是着急——他也与自家王爷一道被留在冰宫里,出不了门,也没办法求助那个始终气定神闲的凤九,唯有着急。
贺兰雪好笑地看着走来走去、抓耳挠腮的易剑,哂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你这样,我怎么让你当天一阁的副首领?”
“王爷!”易剑垂下手,站直道:“你说冷陛下是什么意思?您都答应娶她了,娶就娶呗,还要参加什么大会,还必须要胜出,万一胜不了,那怎么办?那她岂不是也嫁不了了?你说她这是折磨您呢,还是折磨她自个儿?”
贺兰雪笑“易剑对我没信心了?”
“当然不是!”易剑肃颜道:“我相信王爷是无所不能的,我也相信,没有任何一件事能难倒王爷,只是,这一次实在太冒险了。不说其它,只说大会其中一项考勇气的,与会人员必须穿过千军万马,取得绣球献给女王。虽然前提是不伤人,可是以冰国民众对王爷的仇视,到时候场面一难以控制,王爷身在险处”易剑越说越急,到最后,几不成调了。
“那就是冷艳想看到的。”贺兰雪淡淡道:“她就是要让我为曾经的行为赎罪,只有消弭了从前的罪,才有资格娶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易剑本想说‘那我们就别参加了’,可是顿了顿,又意识到:王妃和星海石可都在女王那里呢,不参加,岂非也是等死?
贺兰雪又是笑笑,闲坐在院子里,看着不远处森严至极的守卫,一脸的云淡风轻。
柳溪房内。
夏玉仰脖喝尽一杯酒,然后借着酒意,眼睛红红地看着柳溪,欲言又止。
柳溪则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地抿着茶,他并没有去看夏玉,只是眸光扫处,夏玉一阵彻骨冰寒,他知道,柳溪在观察他。
夏玉终于忍不住,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掷,梗着脖子道:“柳溪,我忍你很久了!”
柳溪的嘴唇略略地挑了跳,轻声道:“是吗?说说看。”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表哥,也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你必须知道,这次来参加招亲大会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你搞东搞西,又是制造情况充当救世主,又是装什么神算断案,还派人造谣说自己的冰国的什么福星。是,你得意了,你出名了,那我呢!”夏玉越说越激愤,几乎想将面前这个仍旧不动声色的柳溪蝈一巴掌:“你只是夏家一个穷亲戚!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小侯爷!少做梦了,像你这样没有出身的人,女王陛下是不会看上你的!”
“那么,女王陛下会看上你吗?”柳溪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淡淡地问。
只是这浅淡的语气,比任何讽刺都来得激烈。
夏玉愣了愣,白皙秀气的脸顿时一红,讪讪了半日,又理直气壮道:
“我虽然比不过很多人,但我对陛下是诚心的,也不像你一样装神弄鬼,玩什么花招。像女王陛下那样聪慧漂亮的人,一定能明辨是非,分清楚谁是谁非!”
柳溪同情地望着他,那双总是灰蒙的眼睛,即使看不清焦点,仍让人觉得犀利无比。
夏玉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即使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看什么!”夏玉终究是孩子,他沉不住地喝问道。
柳溪摇了摇头,一脸同情道:“可怜,你爱上冷艳了。”
“瞎说什么!”夏玉如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声斥道。
柳溪还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当初夏侯对我说,其实你暗恋自己的表姐贺兰悠,我还有点不信,如今看来,你果然喜欢这一类的人,从前的贺兰悠,成熟漂亮,你自然喜欢,而如今,贺兰悠与冷艳比起来,一块是泥,一块是云,她们是云泥之别,你移情别恋,爱上冷艳,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我当初怎么没看出来呢?什么时候的事情,难道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见夏玉板着脸不说话,柳溪继续道:“如此想来,第一次你顶撞她,并不是任性,而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了,果然是个孩子。”
夏玉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道:“柳溪!你算什么东西!就算你是我舅舅的儿子,那你也是寄居在夏家的一条狗,我堂堂夏侯世子,凭什么要被你说东说西!再说了,我既然受陛下委命来参加这次的招亲大会,既然打算娶女王陛下,自然就应该尊敬她、爱慕她!如果不能做到这点,又何必要来这里参加大会,他又有什么资格娶陛下!”
柳溪微笑不语,仿佛没有听到夏玉的这番话一般,继续低头抿茶。
夏玉怒火中烧,正待发作。
“那个武爷又来了!”外面,一个从天朝带来的守卫匆匆跑了进来,焦急道。
“武爷又来了。”
之所以用了一个‘又’字,是因为武爷经常性地过来挑衅。
柳溪脸色微变,起身便要往后堂走。
上次在地牢,也是柳溪用计,说要带武爷去找息夫人,这才得以脱身。
武爷的功夫,实在是深不可测型。他尽量不想与他正面冲突。
夏玉见柳溪欲避,不由得冷笑一声:“怎么?遇到真正的狠角色,你就怕了?”
柳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很不屑地。
夏玉自然察觉到他的不屑,更是生气,突然上前,猛地拉住柳溪的手臂,高喊道:“武爷,你要找的人在这里!就是他抓了伊人!”
夏玉的话还未落,便有一个灰色的人影,导弹一般射了进来。
柳溪暗叹了一声,索性凛然站好,昂然地面对武爷。
“柳如仪,你这混蛋,快说,你把夫人藏到哪里了!”武爷一见到柳溪,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冲过来,就要揪住柳溪的领口。
柳溪往旁边躲了躲,堪堪躲过武爷的侵袭,站定后,他压着拂起的袍带,冷冷道:“你焉知夫人不是心甘情愿跟我的?”
武爷愣了愣,随即勃然大怒:“你放屁!夫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跟你这个禽兽!”
“难道贺兰无双就不是禽兽?我比起他,总归是好些,夫人愿意跟我,也不稀奇。”柳溪说得一本正经,让武爷有点摸不清头脑了:是啊,贺兰无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玉初时并不懂他们的谈话,可是贺兰无双的名字却是知道的,他有点惊异地看向柳溪,柳溪亦觉这里人太多,不便久留——倘若武爷发起了狂性,撕掉了他脸上的面具,事情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你不是说要找夫人吗?这一次,我带你去找。”不等武爷反应过来,柳溪急急又道。
武爷面露喜色,随即又担忧起来:“你不会像上次一样跑掉吧?”
上次柳溪也是说带他去找夫人,哪知到了假山处,柳溪绕啊绕,直接把武爷绕丢了,由此躲过一劫。
“上次是你自己跟丢的。”柳溪不紧不慢道:“这一次,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地点。”
“哪里?”武爷急问。
“冷艳那里,冰国女王、冷艳那里。”柳溪灰蒙的眸光闪了闪,一字一句道。
武爷精神一凛,上前拉住柳溪“我们现在就走,你快带路!”
武爷言出必行,最后一个字音还没有着陆,他已经夹着柳溪,朝窗户外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