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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古佛扶摇直上,如日中天,一双赤目映照的未来镜像忽明忽暗,随时都可能幻灭。
绝仙剑手执万应塔大显神威,力压灵宝天尊的同时,还能见缝插针的刺当世弥勒几剑。
程伟轻松许多,玄气散而复聚,言动天地,“天道好还,苍生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顺,凡夫有必报之仇。神道乌邪,以大道之名,行一己之私,以苍生之命,夺天地造化,以永生逆转阴阳,以不死祸乱乾坤,以尘世湮灭、避轮回、得永生,论罪当诛!”
气温骤降,鹅毛大雪凝成冰凌飞流直下,凡人称奇,神异止步。
燃灯应声急坠,十来丈之后,重拾升势,青灯更亮,气焰更嚣,“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风驰电掣般跃过南薰门,脚踩御街,步步生辉,瞬间穿越朱雀门,掠过州桥,几下兔起鹘落,黑影已在坊间屋脊起起伏伏,而后,他凌空踏入相国寺,行至大雄宝殿时,瞥了一眼弥勒和太上老君,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去如流星,循着燃灯旧路步步登高。
“嬴荡!”太上老君倒吸一口冷气,怒不可遏道,“这就是玄始帝君说的不扰人间?”
“还真有脸说啊,是谁不守规矩?又是谁先对人间帝王下手?”弥勒冷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这秃驴到底是哪边的?”太上老君一时半会没弄明白州官放火和百姓点灯有什么关联,并不妨碍他不懂装懂。
弥勒再没心思搭理太上老君,喃喃自语道,“谁死好?顽石还是燃灯?肯定会对和尚手下留情吧?”
嬴荡着一袭黑衣,手执九尺黑旗,沿资圣阁冲天而起,脚踏冰凌飞雪,似光阴之箭,直刺苍穹。
黑旗破长空,秦字震寰宇。
天地皆静!唯余一声“定”。
时光驻足,茫然四顾。
岁月无声,风雪凝滞。
燃灯连同所持青灯同时一顿,再无普度众生的气势,想要借着天地规则加速下坠,却被嬴荡抓住了脚踝,空有一身神通,却无用武之地。
战旗贯胸而过,尽染佛血,黑中带红始为玄色。
天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片刻之后,时光乱流纷沓而至,五光、七彩、十色、万紫千红。
“你这妖道也有今天?”嬴荡抡着燃灯转了半圈,反手又是一旗,再度穿胸而过,佛血洒长空,时光以跳跃欢庆归流。
燃灯冷冷的看着嬴荡,手中青灯玉碎,身躯瞬间枯皱腐朽,化为过往青烟,逆时光长河上行。
“定!”程伟一声长啸,时光再次凝滞。玄气遮天敝日,封绝古今。赤目悬顶,倒映未来。
天地虽大,岁月虽长,这一刻的东京城,却是绝地!
青烟无处可逃,哀嚎洞彻三界,神异齐齐一震,悄然之中,已有枷锁在背。
当世弥勒按下心头惊惧,追日而行,欲救燃灯于危厄之中。
绝仙剑泪流满面,美梦刚刚开始,就被人打扰,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灵宝天尊,挥手又是一剑
,“让姑奶奶刺三剑,留你全尸!”
事到临头,灵宝天尊反而静了下来,且战且退,见缝插针的使尽神通法宝,砸向嬴荡、程伟。
黑旗似刀、似枪、似人心利剑,嬴荡舞动长空,迎向当世弥勒,欲再下一城。
程伟一边吞噬过往时光,一边举重若轻地道,“放和尚过来,先斩灵宝!道祖座下顽石只能在地,不可上天!”
黑旗当空袭来,本就捉襟见肘的灵宝天尊差点魂飞魄散,只能祸水东引,紧紧缀着当世弥勒艰难上行,心里暗自腹诽:“难怪元始和悉达多不愿入城,这般危险谁愿来?若是燃灯化虚,去西天做古佛会不会更自在一点?”
太上老君咂咂嘴,“大和尚就这样看着燃灯身死道消?”
弥勒挑了挑眉,“伪君子,你们是来干嘛的?”
太上老君横眉怒目,“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和尚是在与虎谋皮!”
“谁给牛鼻子的信心来教训和尚?你的下场比燃灯还惨!”弥勒忽然挥拳,有如雨落,毫不留情的打在太上老君脸上,“为老不尊、居心不良,和尚今日就给三界立立规矩,让你这牛鼻子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心存畏惧!”
太上老君勃然大怒,顶着黑眼圈以死相搏,“秃驴自绝于三界,沉沦勿怨!”
“和尚就是天,如何沉沦?”弥勒硬捱两记三昧真火,还之于拳脚,招招到肉,“不把你这牛鼻子打个半死,和尚就改姓李!敢对我佛门指手画脚,还当是三千年前?”
一只手臂自天外而来,横贯乾坤,穿过风雪、无视五行雷海、顶着漫天剑雨探入玄气之中,用力一握,青烟再成人形,又轻轻一挥,面如金纸的燃灯古佛便落在了东京城外。
燃灯以半生半死之身逃出升天,天外法相却永远的留在了东京城。
“悉达多缘何厚此薄彼、置弥勒安危于不顾?是因为未来比现在更值得期待?”程伟一边吞噬释迦牟尼遗留法相,一边公然挑拨,“灵宝天尊、太上老君这对好道友都不管了?”
“师弟未来称佛,帝君来自未来,彼此情深,缘也深,怎会为难于他?灵宝、老君两位道友自有元始道兄关心,轮不到贫僧插手。”悉达多未曾露面,就已渐行渐远,“岱宗金顶置有清茶一杯,静候帝君来品。”
当世弥勒仿佛已明白了什么,掉头就走,穿过封丘门之后,轻轻一叹,“人心隔肚皮,都不是好东西!”
白衣、大势至等人仿若未闻,合十恭立,齐声歌颂,“我佛慈悲!”
“我佛是谁?”当世弥勒皱眉自嘲,“从今日起,凡我门下,修闭口禅,直至人间天子回返东京!”
灵宝天尊的神情分外萧瑟,就连漫天飞雪都带着冰寒刺骨的剑意,触目所及尽是生死之敌,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的境遇和弥勒差不多,太上老君几千年来一直在混天度日,唯独他,时时牵挂着掌教一职,若让元始天尊二选一,结果可想而知。
绝仙剑搓了搓手,扭扭捏捏地道,“现在送他归西,也不算晚吧?冥帝那位置还算……”
“杀俘不详。”程伟挑了挑眉,
没好气地道,“谁让你藏拙的?”
“我……我也没想到,我这么厉害……”绝仙剑红了脸,忽然又醒悟过来,灵宝天尊还未束手就擒,她举起万应塔就冲了上去,还好心提醒世人,“灵宝天尊,誓死不降!”
“贫道愿做客东京,还请帝君准我师弟离城。”灵宝天尊根本不接绝仙剑的话茬,义正辞严地道,“人间安定不足十年,我等当以和为贵,炎黄子孙需要休养生息!”
程伟了然一笑,这灵宝天尊还真的是个妙人,“何时离开?”
灵宝天尊无视绝仙剑的凌厉攻势,好整以暇地道,“主嫌客烦。”
程伟又道,“哪有人空手上门访客?”
灵宝天尊自我安慰,法宝都是身外物,“既贪帝君美酒,怎会空手而来?”
绝仙暗自懊恼,“骨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么说没就没了?”
人间天上各不同。
一面黑旗突兀的插在大雄宝殿外,弥勒抽身远去、着手收拾烧猪院残局,十来名僧人转眼之间所剩无几,他宁可与太上老君兵戎相见,也不愿面对慧明等人。
嬴荡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太上老君,嘴角泛起一丝讥笑,“跪下!或是死!”
太上老君气得浑身发抖,“孽障!”
嬴荡笑而不语,先拳后脚,两下都落在实处,拳脚所至,法相尽灭、神通法宝败退。究其原因,无他,天生神力,可破万法。
他又道,“你能跑出这个院子,就算我输!”
太上老君抖的更狠了,相国寺占地五百亩!“孽畜……”
他正要殊死一搏时,程伟的笑声突然回荡在在东京城上空。
“灵宝天尊高义,以身促和,只为老君出城济世,兄友弟恭之举,可为千古典范……”
雪收天晴,最后一丝阴霾随风飘散,东京城分外祥和,唯独烧猪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们心中有佛……才与人为善啊,我们只是想活着……几位小师弟打小入寺为僧只为能吃饱穿暖,这样有错吗?自力更生难道不应该?”
弥勒合十一礼,虔诚哀叹,“是和尚错了,神异活得太久,漠视人伦、律法,不该入世!”
程伟还真不敢就此斩杀太上老君,先不说元始天尊安坐如山,就是太上老君本人也未尽全力,至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逃。
燃灯就不一样,身负十来条人命,怎么做都不为过。
至于灵宝天尊,则是意外之喜。
程伟本以为他是顽石化形,心思不够玲珑,谁知却是大错特错,最能取巧的就是他!
灵宝天尊提了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而且不容程伟拒绝,他要‘拜见’刘娥,以臣民之礼入宫拜见!醉翁之意不在酒!
生死搏杀、处心积虑、算天算地,都不如取巧之举来的妙。
程伟的确无法拒绝,不论灵宝天尊想谈什么,都是以人的思维行事,毫无恃强凌弱之心。
于是,绝仙剑陪同灵宝天尊入宫觐见刘娥,程伟则拜访‘东京留守’向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