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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整容就是他给你的培训内容之一吧。”
叶瑀认真听着关佳佳的叙述，在她讲到‘培训’的时候，立即抛出这句话。
关佳佳睁大眼睛注视着叶瑀，她诧异道：“你，你怎么知道！”
“没有我们警方查不到的，继续说你的。”叶瑀淡淡一笑与关佳佳的视线交接，他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暗示后者，她的事情警方都已经调查清楚了，陈述的时候不要妄想有任何隐瞒和欺骗，不然他一定当场揭穿她。
叶瑀之所以联想到迪亚斯会安排关佳佳整容，一方面是他通过观察，发现关佳佳有整容的迹象，另一方面则归功于阿杰，阿杰在庆城县不止找到了关佳佳的养父母那边的家人，还找到了杨一凡和关佳佳的亲生母亲——杨芳芳。
他假装是杨一凡和关佳佳的朋友，出差顺便受兄妹俩嘱托特意看望杨芳芳，闲聊时拿出关佳佳的照片给杨芳芳看，当妈的一眼就看出了女儿的变化，说女儿容貌变化很大，比以前漂亮多了。
方才关佳佳也提及自己告别母亲后就和哥哥去了迪亚斯指定的地方进行培训，而整容从动手术到自然恢复正常则需要三个月左右，叶瑀自然而然的就推测到，在这期间整容一定有问题，必有所图，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让关佳佳整容成陈浩东喜欢的模样，才能令她顺利的接近陈浩东。
叶瑀的目光并不灼热锋利，但在关佳佳看来，那两道目光如同是两根钢针，刺穿她的眼球，直射入她的大脑，肆意搜刮她脑海里有关于整起案子前因后果的所有记忆，她只能记得什么就说什么。
“你在哪家整容医院做的手术。”姚梦蕾顺着整容的话题往下问。
“不知道。”关佳佳木然的摇摇头，两挑眉毛向眉心挤压，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家医院没有名字，甚至……”
“甚至什么？”牛鑫坤忙问道。
关佳佳看了一眼牛鑫坤和姚梦蕾道出心中深埋已久的一个疑问：“甚至……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一家医院。”
叶瑀听到眼前却一亮盯着关佳佳：“为什么这么说。”
“嗯~”关佳佳并未立即作答，而是沉吟了几秒，似乎是在回忆拼凑那些记忆片段，终于她就好像缓存成功的视频文件，开口说道。
“我和我哥从火车站出来，就上了一辆商务车，一上车我们两个就被一个墨镜男子命令戴上眼罩，上车之前紫曼陀罗先生发短信吩咐我们一切听从车上人的指令，不准多问多说否则后果自负，所以我们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戴上了眼罩，不知车走了多久，忽然停了下来，我听到男子让我哥下车，然后我哥偷偷在我耳边说了句注意安全，就下车了，之后车继续行驶，我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停下来，最后我被带到了一栋房子里。”
关佳佳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进入房子，男子告诉我可以摘下眼罩，当时我看了看房子里的布局摆设，不像是医院，倒像是有钱人住的豪宅，紧接着我就被两名护士打扮的女孩带去做体检，体检完后，其中一个就带我去到一个病房样式的房间等候结果，又过了几个小时，另一名护士拿来体检报告，上面写着一切正常，护士告诉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做手术。”
叶瑀听到这里突然开口打断关佳佳的叙述：“护士和开车的男子说话有口音吗？”
关佳佳眼睛向上翻了翻，少顷，回答：“护士有，一个是北方口音，另一个有些闽南口音，那个男子说的是普通话听不出哪里人。”
关佳佳话音未落，就见叶瑀朝自己扬了扬下巴示意接着刚才的话说下去。
“第二天上午，护士领着我来到了二楼的一间手术室，里面摆着各种医疗设备看着就价格不菲，就像影视剧里的那些手术场景各种各样我叫不出名字的设备一应俱全，我上了手术台后，其中一名护士给我打了麻醉剂，没一会儿工夫药效就发挥作用，我头脑发沉晕晕乎乎的手，我看见我左手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看样子应该是给我整容的主治医师，我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记得手术做完了，有三名护士推着我来到了二楼的一间病房，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就一直在病房里度过。”
姚梦蕾专心的听着关佳佳的一字一词，等她说完这段话，她才徐徐问道：“那你恢复的这段期间见过那个给你开刀的女人吗？”
“见过几次，她来给我检查的时候都是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而且她从不说话，不过看她的身形和脚上从来不重样的高档高跟鞋，她应该是个比我大不
了多少的年轻的有钱的女人。”
“你再想想，她除了昂贵的高跟鞋之外还有没有别的特征，比方说头发，没被口罩遮挡暴露在外的眼睛，裤子衣服什么的。”叶瑀用提醒的口吻对关佳佳说，生怕对方错失一丝一毫不起眼的线索。
“头发就是很平常的波浪卷长发……眼睛嘛，好像带了美瞳。”关佳佳眉心微微拧起回想女医生的体貌特征：“她就穿了个白大褂，但偶尔露出来的衣服裤子的边边角角我觉得也价格高昂。”
关佳佳说的这些在叶瑀和姚梦蕾的听来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毫无价值的线索，但就在他们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继续说回案子时，关佳佳乍然惊呼。
“我想起来了！她穿的白大褂和其他护士的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同！”叶瑀被关佳佳的这句话调起了全部精神，姚梦蕾也屏息以待的瞅着关佳佳。
关佳佳低头看向自己左肩下方一寸的位置，用眼神指了指说道：“她白大褂的这个位置有一个绣花，我当时觉得这绣花很精致，不像是寻常衣物上那种图案，特意留心看了看，那是一朵我从未见过的花，一朵幽蓝的绽放的花。”
接下来，关佳佳又说出了她和杨一凡是如何杀害陈浩东和李菲菲的。
“其实去粉红坊上班也是在计划中的，粉红坊是李菲菲产业里最大的夜总会，她经常隔三差五的去粉红坊视察工作，而且陈浩东也最喜欢去粉红坊玩儿，所以粉红坊是我必须去的。”关佳佳陈述道：“我在粉红坊工作，第一次上班陪酒就是陈浩东，他一眼就从十个人里相中我，那天他就带我出去了，顺其自然的我就成了他的情妇，在粉红坊工作我从李菲菲关系亲近的手下那里打听到李菲菲别看人已经半老徐娘，但最喜欢吃小鲜肉，她还不喜欢一般的那种小痞子，格外热衷于各大校园的男学生，不少学校里不三不四，长得又帅的男学生都跟她有一腿，李菲菲人有钱，又有成熟女性独有的性感魅力，那些不谙世事的男学生很容易被她勾引，我告诉我哥这个消息后，他就买通了其中一个她刚刚玩腻了的男学生，让他牵线认识了李菲菲，我哥人长得又高又大，又酷爱健身，腹肌胸肌都有，自身条件这么好，很快就让李菲菲看上了他。”
关佳佳话刚停下，牛鑫坤翻开关于陈浩东被杀案的卷宗，瞥了一眼关佳佳“说说你和杨一凡是如何杀害陈浩东的。”
关佳佳嘴角不经意的轻轻向上一勾转瞬即逝，许是坐的时间久了，她扭了扭身子才回应道：“那天的事情我交代的大部分都是实情。”
叶瑀看到了关佳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得意的笑，也不知是自豪杀死了F州地下组织的三巨头之一的大佬陈浩东，还是警方到现在也不知道事实真相，对于后者话中含义，叶瑀反问一句：“但还是有所隐瞒了对吧。”
“那天我洗澡之前，陈浩东在洗澡，我就是趁着这个时间紫曼陀罗先生给我的迷药下进酒里，他嘱咐我避免引起怀疑我必须喝掺入迷药的红酒，等我和陈浩东喝完酒晕倒之后，我哥上楼进入房间把他带到卫生间杀死，事后我哥用陈浩东的手机报警，一方面是让警方抢先陈浩东手下发现尸体，另一方面能保证我的安全，证明我是受害人。”
“证据链条全对上了。”叶瑀在心中暗叫，白川穹在浴室的浴缸里发现陈浩东的毛发，他们当时就推测那个地方的毛发一定是死者一丝不挂洗澡的时候掉落的，现在看来猜想全中！
姚梦蕾听着关佳佳的话，脑中对照这所有细节，忽然间她想起一个细节问道：“杨一凡为什么会有房卡？”
“那更简单了，明顿大酒店的518号房间陈浩东常年租住，几乎成了他的寝宫，我在案发的前一个月假装弄丢房卡，把房卡藏了起来，找个机会给我哥就好了。”关佳佳言词轻松，给人的感觉杀害陈浩东如屠鸡杀狗般简单。
关佳佳话题一转说道：“至于那个李菲菲被杀我没有参与，是我哥自己一个人办的。”
姚梦蕾双手环抱于胸前，目光锋锐的盯着关佳佳，朝后者勾了勾下巴冷冷地说：“我和叶瑀在你家中一氧化碳的毒然后失踪的事，说说吧怎么回事。”
已经交代那么多事情的关佳佳彻底放开了，姚梦蕾话音未落，她便接起话头坦言。
“本来我们的任务只是杀死陈浩东，李菲菲和黄有财三人，可是忽然有一天紫曼陀罗先生发信息说我和我哥如果帮助他杀死叶警官和你，我们可以得到五十万的奖励，还能在整件事了结之后和我妈妈一同移民去M国重新生活，反正已经杀死两个人了，
也不在乎再杀死两个，因为你们是警察，所以紫曼陀罗先生提前做出了周密的计划。
他让我把客厅做了密封处理，只要窗户和房门一旦关上，那整个客厅就是一个密闭空间，为了怕引起你们的怀疑，我特意吃了会导致过敏的药物，造成红疹，这样我才能借口不受风为由，把门窗去全部关起来，导致你们中毒的一氧化碳，也绝非是然管道泄漏的燃气，那是紫曼陀罗先生早早就为你们准备好放在厨房的一瓶高纯度的一氧化碳，其剂量能够保证在二十平方米的密闭空间里杀死你们，他给我的指令是打开气瓶，然后躲到卧室，等你们昏迷后，让我哥进来，袭击我让我受伤，并且把燃气管道切断，造成我也和你们一样吸入了一氧化碳中毒并被凶手杀害未成的假像。”
叶瑀在医院时，从彦啸龙的口中得知了关佳佳吸入了大量的泄漏的燃气引发一氧化碳中毒，再加上头部遭受重创引起的脑震荡，从彦啸龙的叙述中，他对照自己和姚梦蕾中毒的症状：头晕、四肢无力，这些说明他们也是一氧化碳中毒，可事发时，叶瑀记得他并没有闻到那股燃气特有的臭味。
其实，天然气本身是无色无味的，但为了安全保障，特意对天然气进行加臭处理，所谓的加臭就是加入四氢噻吩起到泄漏警告的作用。
而叶瑀清晰的记得他没有闻到臭味，问过姚梦蕾，她也不记得闻到那股臭味，所以叶瑀才怀疑他和姚梦蕾中的一氧化碳和关佳佳的不是同一来源。
叶瑀问道：“所以你下楼买东西，是为了给杨一凡时间切断燃气管道，还有就是造成你不在场证明。”
“是的。”关佳佳点了一下头。
“这个就是紫曼陀罗给你的一氧化碳的气瓶么。”姚梦蕾从文件里拿出一张照片，朝关佳佳走去，举着在对方眼前。
“没错，就是这个，你们在哪找到的。”关佳佳只瞅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钢瓶，略带惊讶地指着照片说道。
“在你居住的楼房的楼梯道里，杨一凡走的匆忙只把气瓶藏在了楼梯道里，没想到让丢垃圾的保洁员看见了，就是保洁员告诉了我们的人。”姚梦蕾。
关佳佳听到姚梦蕾的话，忽然精神难以抑制，她看着姚梦蕾又看了看叶瑀，眼神中夹杂着太多情绪，绝望、悲愤、痛苦和不甘心：“哈哈哈，你们要是死了也没人会知道更不会怀疑这些，杀陈浩东和李菲菲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可唯独杀你们却没成功，天意，天意啊！呜呜呜……”关佳佳张牙舞爪的朝叶瑀和姚梦蕾嚎叫着，紧接着她就好像瞬间没电的机器人，一下子摊在椅子上哭了起来，那哭声痛彻心扉，转眼间涕泪纵流，关佳佳仿佛要把这二十多年的积怨泄洪般放出来。
在监视室旁观的特察队的沐熙儿、彦啸龙、白川穹以及F州刑警队的阿杰，一直等到审讯结束才从监视室里出来，刚走到走廊，就见叶瑀他们也讯问室里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不约而同的望向关佳佳渐行渐远的背影，沐熙儿两条蛾眉耷拉着，似乎对前者的遭遇感到同情：“想不到她从小到大的经历这么曲折，就连亲生父亲是谁，也是刚刚才知道。”
讯问结束前，叶瑀问及关佳佳有没有听杨一凡和杨芳芳说起过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事情。
可关佳佳想都没想就回答说她不知道她和哥哥的亲生父亲是谁，她问过母亲杨芳芳，但后者每次都说那个男人死了，除此之外就没说什么，哥哥杨一凡只记得五六岁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和妹妹离家出走，老家有爷爷奶奶，其他的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当叶瑀把关佳佳、杨一凡和吴大贤三人的DNA鉴定报告拿给关佳佳看时，她立马呆住了，感更令她感到万分错愕的莫过于叶瑀告诉关佳佳关于吴大贤和陈浩东、李菲菲以及黄有财四人的陈年旧仇。
“所以我和我哥是替父报仇，‘不孝者自杀之’那是哥哥替我们向父亲赎罪。”这是关佳佳在真相大白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之后便被警察带走。
叶瑀半眯着眼看着早已无人踪影的走廊，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利用金钱引诱不知情的兄妹俩杀害当年陷害吴大贤的陈浩东、李菲菲和黄有财，仅剩下的目标黄有财也被杀死后，迪亚斯必然会将真相告诉杨一凡，最后设下完美结局，一定是替父报仇的儿子自杀并且烙印上‘不孝者自杀之’，这样就凑齐了不忠、不义、不贞、不孝四种人性道德罪，杨一凡死了这一系列的案件就无疾而终，不得不说迪亚斯这次的布局设计，别出心裁，不同于往常……这场游戏你玩的漂亮……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