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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皇上新封的玉嫔呀, 过来本宫瞧瞧。”皇后细语, 玉嫔赶紧站起,快步走到她跟前,低着头站着。皇后握住玉嫔的手, 眼神平和的仔细瞧着她的容颜,悠悠才开口:“上次百花会没觉着, 如今仔细一看,玉嫔当真是冰肌玉骨的美人。”玉嫔脸上一红, 马上俯下身子谢恩:“玉儿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前日皇后娘娘送来的缎子玉儿可喜欢了,却一直不敢唐突来谢恩,今日却要谢谢娘娘。”皇后见她语气谦卑, 并没恃宠而骄, 倒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又夸了她两句, 就让她入座了。
皇后是后宫之主, 宫嫔每日的请安除了是一种礼节,有何大小事宜还有奏请皇后。今日闲坐了一下,就见一直冷面的德妃寻了个空子说:“奴婢有一事请求皇后。”皇后对她谈不上冷淡,但是也绝不热情,只是淡淡的说:“讲。”
“奴婢听说巧贵妃这段时间在朱雀殿静思己过, 过些日子,万寿节就要到了,奴婢想替巧贵妃求情, 望娘娘赦免她前些日子的鲁莽之罪。”
“哦。”皇后听了也不置可否,只是端起一杯茶,默默了喝了几口才说:“巧贵妃有孕在身,先前皇上将她禁足朱雀殿,一是为了平息后宫谣言祸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她好好养胎。如今你求情,可是想让她在各宫走动?”
“奴婢正有此意。”德妃陪着笑脸:“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仁义贤德,万寿节马上就要来了,到时候圣上看到后宫其乐融融,大家齐聚一堂,自然也会高兴的。”
“你们怎么看呢?”皇后并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转头问周围团坐的嫔妃,卢嫔年纪较长,马上接话:“要说巧贵妃禁足朱雀殿也是皇上下的圣旨,如今德妃来向皇后娘娘求情,倒是有几分难为娘娘了。”德妃脸上挂不住,受气似的说:“后宫嫔妃当然听令于皇后娘娘,卢嫔这话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做不了主了?”卢嫔这人本分,见她这话,也不接嘴。
“玉嫔,你怎么看呢?”皇后娘娘看情况胶着,也转头询问玉嫔。玉嫔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闷闷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玉嫔当然想巧贵妃禁足朱雀殿,因为这样,智元帝才不会把心思放到七巧身上,如今七巧这样急着解除禁令,大抵也是得知玉嫔突然得宠,怕自己地位不保吧。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如果她真的连智元帝的面都见不着,怀胎十月下来,很可能就物是人非了。
但是玉嫔的品位低下,又是新进的嫔位,如果她发表意见,多少有些逾越的意思,而且容易显得她心胸狭窄。再说了,依我推算,皇后肯定是想七巧解除禁令,因为这样才能接近她,将她的龙种......
“回娘娘话,玉儿...玉儿不懂... ”玉嫔一脸茫然的样子:“玉儿还没见过巧贵妃...也知道巧贵妃禁足之事。”她憨憨的样子,倒是惹得嫔妃们笑了几声。皇后娘娘也挥挥手:“你起来,你进宫时间短,没见过巧贵妃也正常。”
我松了一口气,要说玉嫔这个时候的本色发挥还真是恰到好处,既不得罪人,也挑明了自己与巧贵妃并无关联,博得皇后一派的好感。也不至于惹怒巧贵妃的人。
嫔妃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最多是绕着万寿节的事情,我记得梁广帝在世的时候我参加过一次万寿节,那是夏末秋初,我为还是皇子的淳王殿下拿着披风,和顺公公并排走着。这样一回想,我突然觉得顺公公的脸孔模糊起来...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恐慌。
到请安结束,对于巧贵妃的事,皇后也没有个正面回答,我想她让七巧解除禁足是肯定的,只不过迟迟不答应,想要让七巧急躁行事,让她可以捉住把柄。
德妃的脸色一直不好,结束的时候也没等其他人,就和琴贵人急急走了。
玉嫔自然是同卢嫔、杨嫔一同回鸾莺阁。今日说得最多的就是万寿节,一路上,几人也在商量,万寿节要送什么给皇上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这礼物无需贵重,却要奇特。
我对于人情之类的一向不在行,也不知道说什么,玉嫔却心有成竹,说:“珠珠,我知道送什么,但是需要你出宫一趟,帮我置办些东西来。”我表示惊讶。玉嫔这才娓娓道来,她本是苗族人,苗族人歌舞盛行,特别是着传统服饰的歌舞,更是独特。她本身也善于歌舞,加上这没人见过新鲜玩意儿,一定能夺人眼球。
我听了也觉得好,只是这苗族传统服饰和首饰不好找,需要去民间采办。另外我需要安排一下,她一个堂堂的芙州知府女儿,为何会苗族的舞蹈。到时候得去信安排个苗族的妇女到芙州给蔡文政当差,说是玉嫔的奶娘,玉嫔的苗族舞蹈就是从她那里学的。这宫中需要的就是步步谨慎。
因为新搬来鸾莺阁,人多眼杂,我们也不好给宫外的秦大学士府去信,所以准备这些,只得由我出宫去安排打理。
一说到离开我,玉嫔多少有些心慌。好在新来的小荷与小方子都很能干,到时候也能为玉嫔打理好琐事。只是这两人的来历无从得知,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只是嘱咐玉嫔小心行事。
一切安排好,我就如期离宫,只不过我出宫的日子只有十天,本来十天就不合规矩了,好歹玉嫔现在受宠,而且万寿节将近,不少宫妃宫嫔都让近侍出宫采买。宫人侍卫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我晨时领了腰牌出宫,到了午时才找到临安的秦大学士府,秦大学士府原承自秦尚书府,也就是淳王亲娘的娘家。到底是世家,光看这个府邸就气势非凡,深宅大院不是寻常人家。以前的秦尚书前两年已经病逝了,现在是秦大学士当家。家丁门卫也很有礼貌,我很顺利的见到了秦大人。
秦大人是个长脸,两缕长长的胡须,有读书人的文雅气质。我表明身份,他对我也是极礼貌,将玉嫔需要的东西一一交代了,又道是将我的信件送去芙州。秦大人也一一应了,只是请我在府上等些时日,如果能早些采办好,我也可以早些回宫。我自然应下来。
“那我请管家给姑娘安排房间住下,姑娘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下人就是。”秦大学士话也不多,嘱咐我几句也自去了。
我望着这四四方方的大宅子,青瓦白墙,却跟皇宫一样冷清,甚至连女眷也没见到,大抵是家教甚严,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吧。
“姑娘,这边请,房间安排好了,请随在下前去休息。”我正走神,一个中年人前来,想是秦家管事。“秦管事...”我突然出声:“我可不可以自己选间房?”
虽然我的要求古怪,但我好歹是宫里出来的人,秦管事也不多问,就按我的要求,将我带到顺公公小时候居住的院子。
那是个普普通通的院子,狭小阴暗,正屋里堆满了书,有一股书本的霉味,让人觉得湿冷。“这个院子荒废很久了,在下马上派人来打扫一下,还请姑娘稍等。”“不用了,送点洗漱用品和被褥过来就行了。”我说:“我自己打扫。”那管事瞧我样子古怪,也不多少,应了就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有人将生活用品都送了来。
“我父亲是秦大人三子,我母亲则是我父亲的第七个小妾。一群孩童中,我的资质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我从小,就是一个人住,生活起居父母不沾手,全部由仆役经手。每日天三更起,便是诵读诗书,识文断字。我的老师是全京城最出名的大儒,我看过的书本能将整个屋子都装满。我没有玩乐的时间,逢年过节也没有任何亲人探望我。哦,除了秦大人,他总是考我四书五经,遇事应变。我每每都极力做得很好,以便于他夸奖我,能让我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耍。一起吃点心,一起嬉闹。”
“可是从来没有。有很多时候,看着门外不开口的仆役,看着满屋子的书本,我以为我会疯的。可是没有,我安安稳稳的活了过来,现在想来,那段日子也没有什么。我的命运生来就被人规划处了轨迹,由不得我的。”
回忆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前几天,我因为自己快要忘记顺公公的面目而恐慌,如今我站在他曾经寂寞生活的宅院,回忆却像是潮水一样的涌来,清晰的快要将我淹没。他的话,字字句句,我竟然都能记住,我甚至能模仿他的语气,像他一样回忆。只是这番话出口,我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抱住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