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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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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启动,平稳上路。

    后座的人安安静静。

    男人也不催,他伸手下了车窗,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点了支烟,红色的火星子在指尖明明灭灭,呛人的烟雾跟着风灌进车内的每个角落。

    又过了半晌,后座才终于有了动静。

    “他是alpha。”宫鹤扭头看着窗外,脸上的神情掩在阴影下,看不真切。

    男人挑眉:“嗯?不是omega吗?”

    “是alpha。”宫鹤声音很轻,但语气笃定。

    “你怎么知道?”

    后座又没有动静了。

    窗外的景从眼底飞速划过,冷风扑上面颊,宫鹤的神情更冷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

    两年前他就知道尤涟会分化成一个alpha,因为当年他趁尤涟不注意,取了他几根带毛囊的头发做过鉴定。

    医生告诉他,尤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是alpha。

    那时拿到结果的他就想,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捂不热尤涟的心,改变不了尤涟对自己的不喜,那他就给尤涟一个彻底摆脱自己的机会——

    只要尤涟分化成alpha,他就彻底认命,放弃尤涟。

    解除婚约,不再在他眼前出现,不再碍他的眼。

    所以在尤涟即将满十六岁的那个夏天,他填了龙外。

    如果尤涟分化成alpha,那么他们再也不用见面。

    如果尤涟分化成了只有百分之一可能的omega,那么他会立刻转学,回到尤涟身边,往后再不离开。

    可是尤涟的十六岁生日过了很久,他都没听到什么分化的消息。

    他只能等,一直等,焦灼等待的同时心里也隐隐产生一丝期待——说不定尤涟真的会分化成一个omega。

    这一等,就是两年多。

    直到一周前,他才终于听到了尤涟分化的消息——他分化成了omega。

    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但尤涟就是分化成了omega。

    出乎意料,却又成全了他煎熬两年多的心。

    得到消息前的他就已经快忍不住了,忍不住地想回到尤涟身边,替他挡掉那些充满觊觎和垂涎的眼睛,忍不住地想攥着尤涟的手,压着他迫着他,用犬齿咬穿他的腺体,注入信息素,让尤涟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自己的味道。

    即使尤涟分化成alpha,他也想这么做。

    但尤涟是那么的乖巧。

    就在他按捺不住的时候,尤涟分化成了omega。

    满腔戾气在瞬间被抚平,焦躁和急切得到舒缓。

    他已经给了尤涟机会摆脱自己,而且还是那么那么大的机会。

    可偏偏,尤涟分化成了omega。

    他分化成了omega!

    看,天都要他们在一起。

    大年夜那天,举国欢庆。

    烟花布满夜空,照得天地璀璨又明亮,一如他的心情,是许久未有过的狂喜绚烂。

    当晚他在家吃过年夜饭后,一个人去了龙城北区的北龙寺。

    他头一回那么虔诚地对着佛祖磕头,那么认真地向神明祷告。

    回到家,他又强忍急切,计划着去尤家拜年时要带的礼物。

    他订了999朵玫瑰,订了烛光晚餐,买了尤涟喜欢的典藏版潮服潮鞋,在脑子里无数遍整理见到尤涟时要说的话。

    但还没等他见到尤涟,尤涟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尤涟说,他发情了。

    一根烟抽完,车窗被关上。

    淡淡的烟味在车内盘旋,耳边能听到被开到最大的换气系统发出的呼呼声。

    宫鹤垂着头,脸一半隐在阴影里,一半被路边的灯光照亮。

    他的唇动了动,道:“我就是知道。”

    “嗯——行吧。”

    男人摸着下巴,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弟弟,“那他还挺拼的,为了你甘愿装omega,要知道尤正勋那老头子重a轻o得很,在他们家omega可没什么地位,说不定连公司都没他的份,他这么做牺牲还挺大。”

    “你觉得他是为了我装omega的?”

    宫鹤忍了又忍,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嗤,“他把我当傻子,你也觉得我是傻子吗?”

    那天的他收到信息,想也不想地开车去了短信上写的酒店。

    一开门,他就闻到了一股厚重的清香。

    即使浓得充满了整个房间,那味道闻着还是清新更多一些,和他想象中尤涟的味道一点不一样。

    他想象中尤涟的信息素味道应该是馥郁的,浓重又热烈,仿佛只要和他接触一会,就会被染得一身都是。

    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信息素气味和本尊性格外貌存在反差的例子数不胜数。

    尤涟在发情,他不能浪费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快速地锁好门,确认窗户窗帘都拉得非常严实以及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之后,看向了躺在床中间的尤涟。

    尤涟从小就长得非常好看,眉眼精致,肌肤赛雪,尤其是一双眼睛,小时候还水汪汪的跟小鹿斑比似的,但越长大,眼尾上挑的弧度就越明显,再加上一点薄薄的红,稍稍眯一下眼,都勾人得很。

    而现在,他雪白的皮肤染着艳丽的红晕,那双勾人的琥珀色眼睛里含着水,带着欲。

    只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压抑的感情在瞬间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可是,尤涟为什么要把自己当傻子呢?

    什么omega,什么发育不完全,还有那进去都难的生殖腔,短短一天的发情期,以及犬齿咬入时嗅到的alpha信息素气味……

    宫鹤用力地深吸了口气,眉头拧得更紧。

    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脑子里像绷着根弦,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我没把你当傻子。”

    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口了,他无奈地叹了声气,“我又不是不知道尤家的事。”

    二十多年前,宫家开拓市场,从国外进入华国。

    强龙难压地头蛇,在龙城这片富饶之地,他们家处处被尤家盖一头。商人逐利,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于是宫家主动放下身段,结交尤家,在此之后顺利坐稳了龙城的地位,也有了两家联姻的事。

    而定下婚约的人,就是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尤涟和宫鹤。

    一开始他们家并不知道尤涟不是尤家主母詹雅婕的孩子,直到过了十三四年,他们才知道——原来尤涟是尤正勋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

    拿一个私生子来跟他们家联姻,这事情让他们宫家都极为光火。

    可没办法,宫鹤喜欢啊。

    他真的非常非常地喜欢尤涟,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所以这事情就被按下没提,两家还是维持着表面和谐,会有一些商业上的往来。

    同时他们也盼着尤涟分化成alpha,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解除婚约,因为两个alpha在一起无法孕育下一代,所以双alpha结婚是法律明令禁止的。

    可尤涟偏偏分化成了omega。

    他是omega,那么婚约成立,等他和宫鹤满二十岁,就可以登记结婚,尤涟也就成了他们宫家的人。

    但现在,宫鹤非常确认地说尤涟是alpha。

    那么尤涟为什么要装omega?

    两年多没动静,偏偏尤正勋住院、尤家开始争夺财产的时候,他跳了出来,说自己是omega,并且火急火燎地把宫鹤喊了过去,甚至转到宫鹤所在的学校。

    所以,还能是为什么?

    他是个私生子,詹雅婕那个女人不可能真的把他当亲儿子。

    要是尤正勋好好活着,那么尤家现在肯定还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他也不会有事,但尤正勋要是没了,即使他是alpha,在尤家的泥潭里也根本活不下去。

    所以,他需要一座靠山。

    而他们宫家,就是最强的靠山。

    “你不想被利用,那就跟他摊牌,解除婚约呗。”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替弟弟义愤填膺,情绪也没什么波动。

    不过是护一个人,对他们家来说实在小事一桩。

    帮不帮尤涟,就宫鹤一句话的事。

    “不解。”宫鹤语气冷硬。

    男人笑着挑眉:“怎么?舍不得?还喜欢呢?”

    “现在轮到他讨好我了,他骗我还利用我,我为什么轻易要放过他?”宫鹤说完别开头,继续看着窗外。

    男人低笑了声,摇了摇头:“随你。”

    嘴硬。

    睡不好活该。

    青檀园。

    尤涟盘腿坐在沙发上,表情认真且正经:“因为我要引起他的注意啊。你不知道,我不对他动手动脚的话他根本不看我,完全把我当空气,问他话也是,要么不吭声,要么就嗯或者哦,你说他过不过分?我要不要生气?”

    尤灿坐在轮椅上,手中抱着一个毛茸茸的暖水袋。

    室内开了暖气,但他依旧披着外套,腿上也盖着毛毯。可即使这样,他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唇色泛白,是肉眼可见的病气。

    闻言,尤灿弯着眼冲尤涟笑:“所以你就又是撞他又是当着那么多人面跟他约架?”

    尤涟顿了顿,有些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自己的幼稚:“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不怎么好,可是——”

    他抬起头,“可是不那样的话他不理我啊,他都不肯理我,又怎么喜欢我?”

    “那你这样和幼儿园里拉女生辫子的小男生有什么区别?”

    尤灿眼里的笑意更深,他把头靠在椅背上,姿势随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十八岁了依旧跟个小男生一样的弟弟,“我觉得你可以再换一种方式。”

    十八岁的小男生认真问:“比如?”

    “你可以试着对他好一点。”

    尤涟一听就拧起了眉:“我对他还不够好吗?我都……”

    “可这些他都不知道。”尤灿打断他的话。

    尤涟捂脸叹气,仰倒在沙发上:“那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表白呢?”

    “两年多没见,一见面突然表白,换我我都不信。而且他现在这么烦我,我再凑上去跟他说宫鹤我喜欢你,我不要面子吗?”

    尤涟说着重新坐起,有些丧丧地伸手理头发,“现在还有尤正勋的事在,我那么唐突地表白,他肯定觉得我在算计他,我又不是一点都不懂。”

    尤灿想了想:“也是,那就从最简单的做起好了。”

    “什么最简单的?”

    “你至少不要冲他发脾气。”

    尤涟唔了声:“那他要是又气我呢?”

    “那也忍着。”

    尤涟做了个深呼吸:“行,我忍着。因为我喜欢他,所以我大度,我不生气,我宠他。”

    尤灿笑着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对,就是这样。而且他宠了你这么多年,也该换你宠宠他了。”

    “好,那我想想要怎么宠他。”说着,尤涟拿出手机,垂头搜索相关信息。

    散下来的头发遮住眼睛,他悄悄咬紧了牙。

    既然宠了那么多年,那为什么就不能继续宠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