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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亚茹把谈事的地点挑在自己目前住的房子里。
很显然,她是在向方默示威。
屋子的装修风格很温馨,客厅里还放着她和魏冬阳曾经一起拍的合照。甜蜜的笑容,亲昵的姿势,幸福的味道……无一不刺激着方默。大学时,方默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能和魏先生一起拍这样的合照。
她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有一种想要撕毁它们的冲动。
朱亚茹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放下,充分向方默展示她的美丽与优雅。
大中午的,既不是早上也不是晚上,洗澡给谁看呐。方默腹诽个不停。她面色严肃地在沙发上坐下,什么寒暄话也没说,直截了当地问:“朱亚茹小姐,案子的基本情况我已经跟你的经纪人说过了。那么现在你是否考虑接拍这个广告呢?”
虽然老板的意思是一定要拿下朱亚茹,可是方默在看到朱亚茹之后,心里憋满了郁闷,都不想搭理朱亚茹,更别提老板的要求了。这女人爱来不来,大不了编个谎言忽悠一下老板,反正她没那境界去讨好朱亚茹。
朱亚茹给她倒了杯红酒,自己也端起一杯,坐在方默对面,不慌不忙地说:“案子不急。我想方总监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请你聊聊的真正目的。”
方默很不给面子地说:“不好意思,我怎么可能会明白人气正盛的朱小姐的目的。你不急,可我的时间很紧张,我又不是你。”
朱亚茹咧嘴笑了下,指了指这个房子,“这套房子,是大学的时候冬阳送给我的。我们在一起谈了七年。”
方默自动屏蔽她自我显摆的废话,机械地重复刚才的话:“这个广告以及价位,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你不满意,还有商谈的余地。”
朱亚茹抿一口酒,“你都亲自来了,我肯定会接。不过你要听完我的话。”
“洗耳恭听。”方默不耐烦地说着。
她扭过头,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致,神情凝重,“方默,三年前我离开的时候,曾经发誓,一定要忘掉魏冬阳,找个比他好一千倍的男人。可惜很不幸,我找了三年始终没找到,反而是越来越怀念他。”她顿了顿,垂下眼眸,“我爱了魏冬阳七年,真的不是说要忘记就能忘记的。我努力去遗忘,却发现越想忘越忘不了。你明白吗?”
方默不回答。
朱亚茹继续道:“……所以我回来,再次看到他,心里就只为一个念头,我把他抢回来。”
方默忍不住鄙视她:“朱小姐的志向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你小心我把你的话录下来放在网上让众人唾骂。”
“无所谓啊。”朱亚茹耸肩,“我就是要让大家知道我跟魏冬阳原来是一对,之前的照片就是我传上去的。是你方默,第三者插足,借助魏老太太抢走了我的男人。你以为魏冬阳不知道照片是我传的吗?他可什么都没说。而且,如果我当年没有一时意气离开的话,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嫁给魏家?”
“也许会是你说的那样,不过又怎么样?现在我是魏太太,你什么都不是。”方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有底气。要输人不输阵,她想。
“方默,要不我跟你打个赌?”朱亚茹坐直身体,笑了笑,又抿一口酒。
方默皱眉,语气淡淡地拒绝道:“打赌什么的还是算了,我这人不好赌。”
“我们俩同时打电话给魏冬阳,看他是来找你还是来找我。”朱亚茹可不管方默要不要赌。
方默冷冷地白了她一眼,“这种无聊的游戏,你自己一个人玩。”
“是你不敢赌吧,方默!”朱亚茹一眼看穿方默的心思。
方默身体僵在那儿。
是的,她是有点儿不敢赌。
她之前和白杜打过赌,输了。
况且,现在她有什么资本和朱亚茹打赌?人家两人正儿八经的谈了好几年的初恋,什么奸【河】情没有发生过。而且,她真的,真的没有底气。再说,玩这样的有戏,结果一定是魏先生勃然大怒。
明知道是输还要去赌,那她不是二,而是愚蠢。
方默叹气。魏先生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生命中,还肆无忌惮地在我内心走来走去,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方默突然好想哭一场。如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朱亚茹,她肯定早就泪水潸然。
朱亚茹却已经拿出手机,拨通魏冬阳的电话。从这一点上,方默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朱亚茹敢这样调戏魏冬阳,她不敢。朱亚茹和魏先生之间一定是平等的恋爱关系,所以朱亚茹敢对魏先生发脾气,敢负气离开,更敢说自己可以抢回魏先生。
看朱亚茹在电话里卖力表演,方默感叹她进入演艺圈是必然的,演技如此厉害的人一定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纵然是一般朋友,听了她的话想必也会担心。方默这样自我安慰地想。
其实,她心里还有极其微弱的希望,希望魏先生不要出现。
朱亚茹打完了电话,示意方默也打电话。方默冷冷地看她一眼,站起就要走。朱亚茹拉住她,说:“你走了就没意思了。你难道真的不想看看魏先生是怎么在你面前伪装成一个好丈夫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方默无话可说,她坐在一角,在朱亚茹骄傲的目光下,等待魏先生的来临。然而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打电话给魏先生的。因为这样,就算输了,她觉得自己好歹还留有一点点面子。毕竟,她其实没真的参与。
朱亚茹扫过她的目光,就像是胜利者在鄙视被自己打败的人。
这时,朱亚茹突然露出一个很诡秘的笑容,“方默,魏冬阳当年娶你一是为了讨好魏老太太,为了得到魏将军的支持,二是……你想不想知道第二点?”
方默特别想抓起桌子上的酒杯,把酒全部泼在朱亚茹脸上。
她努力忍,拼命忍,索性端起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朱亚茹很满意方默的表现,她决定说出自己刚知道的那件事情,“二是,魏冬阳从来没有真的爱过你。我查了你的背景,你爸爸当年为救魏冬阳死了,魏冬阳只不过是可怜你,想报恩你爸爸。”
方默神情一怔。魏冬阳不喜欢她她早就知道了,最近魏冬阳对她好,她还以为魏冬阳是慢慢开始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
可不想……魏先生,唉,魏先生。方默感觉胸闷,气短。
父亲是为了救魏冬阳才死的?为了救魏冬阳?
方默豁然开朗,难怪,难怪,真是难怪!朱亚茹这么一说,她脑子里的所有疑惑都解开了。
此刻她心里特别沉,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口气都觉得艰难。她有些慌神地抓起那瓶红酒,猛灌几口。酒水进肚,才恍然察觉这是酒不是水。
父亲,魏先生。方默感到心凉,像被人塞进了冰库,感受不到温暖。
难怪魏冬阳不喜欢她却拼命努力要对她好。她现在很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拿起包,临走了还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案子的事情,你若想好了,回电话给我。恕我不奉陪您说这些无聊的事情。还有,朱亚茹,你是我见过的最自以为是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光明正大的抢别人老公?哪怕天下人都知道我们夫妻关系不好,你也没权利插足。再说,你凭什么断定他就一点都不喜欢我?你……”说到这里,方默忽然有些接不下去。笑了一下,那笑容有些凄惨。
方默突然觉得,自己和魏先生的婚姻,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为什么一定要自虐,强迫自己一直演绎这个悲剧的主角?她就不能不爱魏先生?
门铃响的时候,朱亚茹回头对方默温柔一笑,“monica,要不你往边上站站,别让他一进门就看见你。”
十几年的暗恋算什么东西?最近忽然开始的温存又算什么东西?
魏先生还不是照样不负某人所望地出现了,一进门就皱着眉试了试朱亚茹的额头,问:“你哪儿发烧了?忽悠我呢?”
朱亚茹羞涩一笑,“我没发烧,就是太想你了。”
“你又喝酒了?”
朱亚茹拽住魏冬阳的衣领,嘴巴伸过去,想要吻魏冬阳。魏冬阳却巧妙地躲开了。
然后方默猛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几乎是发泄性地一脚踹在客厅的茶几上,一套精美典雅的茶具就这么滚落在地板上,碎成几片。她走过去,一张脸近乎惨烈地白,冲俩人笑了笑,“祝福”道:“魏先生,朱小姐,我在这儿祝你俩白头到老,永结同心,断子绝孙!”
看到方默的那一刹那,魏冬阳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朱亚茹。从方默的眼神里,魏冬阳知道,这次她是真的被气到了。他发誓从未见过这样的方默,目光冷冽,神色肃穆,拒人千里之外。
方默感觉自己在冷笑,也不知是笑了三下还是两下,然后就转身逃开。
深秋的阴天,寒冷逐渐凛冽,像刀刮她的脸。冲出门的刹那间泣不成声。肩膀上下颤抖。心就像那满地的落叶,轻飘飘的,被人无情扫进垃圾桶,焚烧或者掩埋。
她回头看了看那扇门,想到门里的两个人,恨意昭然。
她第一次,发自肺腑地诅咒:“魏先生,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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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朱亚茹得意地揪住魏先生的衣领,说:“冬阳,你还想说什么呢?你明明还是喜欢我的。”
“朱亚茹,你搞什么?很好玩吗?”魏冬阳脸上平静,目光疏远地看着朱亚茹,几乎就是在这一刹那,他觉得朱亚茹的脸开始变的陌生了,好像,也不是那么美丽了。
魏冬阳曾经觉得,自己娶了方默,终究是伤害过一次朱亚茹,他原本是想等到方默心灰意冷的时候,给方默一大笔钱,然后等着朱亚茹回头。
结果,他等来了回头的朱亚茹,却失去了和她重修旧好的机会。
因为他永远也不可能再伤害方默。
以前从没把方默真正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不一样,所有的事情在魏老爷子那段话之后都变得不一样。
“我不过是替你告诉她一个真相?”朱亚茹一脸无所谓。
“真相?”
“你是因为她爸爸才娶她的!你十二岁那年被人绑架,他爸爸当年不是为了救你死了?难道不是吗?魏冬阳你知不知道,你因为这件事才对她好,比你不爱她更伤害她!明明不爱她,为什么非不跟她离婚?再说,你现在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你已经完全不需要魏将军的帮助。他爸爸救了你死了那是意外,你干嘛非往自己身上揽?你当时是人质,他是警察,救你是他的职责!”
魏冬阳轻轻拿开朱亚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朱亚茹,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
朱亚茹抬头看着他。
“很庆幸三年前我没娶你!”
说完,魏冬阳抽身离去。
门被摔得震天响。
朱亚茹傻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回想刚才魏冬阳说的话。魏冬阳一直都很容忍她的所有毛病,而且就算上次知道照片是她传到网上也没说过这么狠心的话来。
她做错了什么?
她不过是想让魏冬阳和方默各自看清楚而已。
实际上她朱亚茹知道的不过是一个表象,一个所谓的说给公众听的话。所以她自以为是地告诉魏先生这一切,却只能让魏先生反感。
魏冬阳想到方默刚才那个样子,忽然觉得很心疼。他已经深深伤害了方默。毋庸置疑。
开车的时候想到方警官的死,魏冬阳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这么多年,方警官的死一直压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因为,方警官,其实是被无知的他一枪打中了要害。
那年,他只有十二岁,是个人质。
被挟持了三天,总算有一个陌生警察冲进来。十二岁的他总算松了一口气,看到一个警察就意味外面有更多的警察。他觉得一个人难敌三个匪徒,于是捡起丢在一边的枪……
……
当时陌生警察用虚弱的声音告诉他:“孩子,别害怕!你已经十二岁,半个男子汉……记住,你只是手抖了……”
那时候他胸前的血已经淌了一地,染红了水泥地板。
魏冬阳彻底傻了眼,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少年,以至大学,魏冬阳还时常做噩梦,每次都是梦到陌生警察和歹徒搏命的场景,然后他拿起□□,开枪,打中了救他的陌生警察。
因为母亲的生活作风问题,他属于早熟的男生。被绑架的时候,他就想过自己可能会死,也想了很多要反抗的方法。早知道,他还真是不反抗更好。
那件事之后,他就被魏老爷严密保护起来。没人敢在魏冬阳面前提起那件事,甚至最开始的时候都没人敢在魏冬阳面前提到警察两个字。
魏老爷子还曾请了当时很著名的某国心理学家排解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他不知道那个救了他的人姓名,也没能参加那个人的葬礼。
魏冬阳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人,临死了还不忘安抚他这个白痴。
他曾想尽方法从魏老爷子那里得知陌生警察后来怎么样了,可是魏老爷子一直没告诉他。多年后,魏冬阳长大了,也就明白陌生警察当时就已经去世,不再问下去。魏老爷子对魏冬阳说:开枪那件事,你要永远给我忘掉!
在这件事情上,魏老爷子是自私的,同时也很无奈。以至于之后见到方默的时候,他都想把自己对儿子的所有的爱转移到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身上。
后来,很久年后的后来,其实也就是不久前,魏老爷子告诉他当年一直压着没说的话。
因为魏老爷子一句,要活着魏冬阳,硬是拼上了自己的命把他救回来。而且,可笑的是,方警官明明不用可以活下去的,却因为他的年幼无知和自以为是而丧命。
命运是如此让人无奈,捉摸不透。
当时在书房,魏老爷子拿出珍藏了十几年的照片给魏冬阳看的时候,魏冬阳愣住了,照片上的陌生警察笑得很自然,那笑容让他不觉想到当年的事情。
他说:“爸,他的家人,还好吗?”
他一直都想,都想报答这个人,哪怕是和这个人隔了几层关系的亲戚也行。
魏老爷子叹了口气,说:“冬阳,他姓方,有一个女儿。”
姓方,有一个女儿。
魏冬阳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魏老爷子,一时间思绪混乱,有些言语不能。脑子里重复魏老爷子的话:姓方,有一个女儿……
魏冬阳后脊冒着冷汗,身体有些晃,像被雷劈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