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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仪的言下之意便是, 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别守在这儿了。
谁知道方默是否真的还想再看见你?
当魏冬阳两次确定方默眼皮已经微微睁开之后,他离开病房。
方默醒了,这就够了。
至于方默之前说得做得, 都无关紧要,哪怕她一见到自己说得第一句话是离婚也而无所谓。
魏冬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默会对自己说出离婚那两个字。
外面的天气有些沉闷, 天空阴霾密布,就像他的心情一样, 被压得有点儿喘不过去。
方默醒了, 现在就在病房里,他却不知道怎么去见方默。他想方默这时候大概是不想看到他的,索性等她身体好多了, 再去解决俩人之间关于离婚的分歧。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离婚。
同样, 也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对方默用强。
他从来不知道,方默刚烈起来会是这副厉害的样子。
站在医院的走道的窗户前, 望着外面的天气发呆, 心情异常激动,激动中又掺杂了烦躁,他恨不得自己此刻立刻飞到方默跟前,抱起她,狠狠亲她。然而理智又一再告诉他要等一等。
方默一直没醒的这几天, 他那同父异母的三哥魏冬盛也来看过方默。于是魏冬阳才恍然大悟方默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做出那样的举动。
她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相。
他犹豫纠结了很长时间,一直在告诉和隐瞒间挣扎,结果魏冬盛三言两语就把他的所有矛盾打垮。听到魏冬盛安慰的话语, 魏冬阳简直想掐住他的脖子,告诉他:魏冬盛,虽然你是我哥,可咱们关系没那么好,你少管闲事岂不很好?
魏冬盛似乎根本不知道他无意中的三言两语,自以为帮助了方默和魏冬阳缓和关系的三言两语,是这场悲剧的导火索。
魏冬阳叹气,走到医院外面的休息处,缓缓点燃一根烟。
这时,一阵熟悉的香水味传来。这是朱亚茹最喜欢用到一款香水,味道挺好闻的。不过已经比不上方默身上淡淡的体香。
朱亚茹安静地走到他身边,许久才很胆怯地问一句:“冬阳,方默,她怎么样了?”
魏冬阳猛吸一口烟,说:“醒了。”
“那就好。”朱亚茹依然是低调地戴着帽子之类遮挡自己身份的东西。
其实在这家医院里她大可不必担心,没人会对她感兴趣。
魏冬阳吐着烟,扭头问她:“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休息也差不多够了,正准备接着去拍戏。”
“哦。”
再也没有别的话。
朱亚茹安静地哭了,任由眼泪流淌。
她是恨方默这个人的,然而再多的恨也比不上生命的消逝带给她的震撼大。
如果说以前她曾经虏获过魏冬阳的心,那么现在方默便是已经把魏冬阳的心镶在了她身上。
魏冬阳在听到方默那一句“我要跟你离婚”之时的动作让她心寒不已,也令她恍然大悟。
她一直是别人的骄子,被人捧着念着供着,也就渐渐养成了颐指气使过分自信的毛病。
她突然开始反思,反思自己之前的种种白痴行为。
大约是太爱魏冬阳这个人人眼中的极其优秀的男人了吧,也可能是因为魏冬阳曾经有七年的时间都只属于她一个人吧,她居然从没认识到,其实在三年多前,她蛮横地说出分手之后,魏冬阳便悄悄地开始淡忘她。
朱亚茹知道自己是多么傻了,她决定再也不同魏冬阳有任何瓜葛。
这牵扯不断的前缘不是她想断,而是魏冬阳一刀切断了,手起刀落,干净利落,连一丝牵连都不留下。
好笑得很,她原来还信誓旦旦地在方默面前说要抢回这个男人。
结果……
朱亚茹不禁又笑了笑。
无声的哭泣还在继续。
她和魏冬阳,在正确的时间相识相爱,却在错误的相别,最后又在错误的时间重逢。一切,早已注定了,是她明白得太晚。
转身走的时候,朱亚茹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看见方默。
她对方默又是嫉妒又是恨,同时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迫使她这辈子也不愿意再见到方默,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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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掀动眼皮,隐约好像看见一个人带着口罩穿着隔离无菌衣服怔怔地看着她。
她觉得浑身无力,匮乏难当。眼皮只动了动便再次阖上。过了好长时间,她意识再次侵袭而来,努力让自己睁开眼,还是看到那个人。
等她彻底睁开眼睛的时候,病床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何仪。
何仪看到她醒过来,长吁一口气,总算是落下心来。
“默默,吓死妈妈了,你总算醒了。”何仪想伸手去抚摸方默的脸,手抬到半空却又无力地回到原来的位置。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差点恸哭,都不敢伸手去抚摸。
方默还不能说话,眼睛却动了动,像是微笑导致的。
这一笑,让她差点疼得背过气去。
她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好像僵硬了似地。
等她又清醒几日,总算能说话的时候,她问何仪:“妈,为什么我觉得脸特别不舒服。”
何仪有些忧伤地看着她,半天才回答:“伤口还没完全好。”
“噢,这样啊。”
方默总觉得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有人来看她,缓缓抚摸她的面颊,动作很温柔,怕吵醒了她。方默还一直以为自己自己的错觉,有一次她没有完全睡着,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到这个人进来了,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又在病房里站了很久才离去。
方默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直都没睁开眼睛看。
她害怕尴尬。
这期间,白杜来看过她。
他看着方默,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差点就哭出来,“方默,早知道那晚会发生那件事,我就算是不要了工作也会带着你离开。”
方默尴尬的笑了笑,说:“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我反正也没去过美国那个传说中的城市。”
这句话,让白杜骤然觉得上帝在拨动手指,轻巧地给他打开一扇窗户。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递交了调职申请,宁可降职降薪也要去美国公司总部。
等她能下床的时候,何仪便带着她先去了香港。方默出乎意料地顺从她,这前后也没几天。而这一切,何仪都做得天衣无缝。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何仪早在社会上奠定了一定的个人基础,她虽然不常回内地,但是公司在东亚的总部便设立在香港,她有很多香港朋友。
魏冬阳再怎么紧盯着方默也不可能永远二十四小时不睡觉,最主要的是魏冬阳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她会带着方默骤然离开。
方默在香港的一家高级私立医院住了下来。
这天,她突然问何仪:“妈,有没有我以前的照片?”
何仪一愣,“默默,你,你要原来的照片作何用处?”
“我想看看原来长什么样子呢?”
其实挡住左脸,只看右脸,就能想象出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但她还是想看看照片。
她的照片非常少,这三年基本就没怎么拍过照片。这也让何仪犯了难,最终她还是从白杜那里得到了几张方默大学时候的照片。
方默总算看到自己原来的照片了。
“我原来也不怎么好看吗。”她脸上是笑着的,眼睛里却流出泪水,“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幸运的,没少条胳膊少只腿,能蹦能跳。这多幸福。”
何仪摸着她的脸,心疼道:“默默,妈妈的这位医生朋友水平很高。你的左脸的扭曲也不是特别严重,会很快复容的。相信妈妈!”
“好吧,我相信,反正只当是整容。对了,能不能顺便帮我把双眼皮开大点,我觉得我的双眼皮太内里了。”方默眨了眨眼,笑了笑,像个小孩。
何仪看着她,心底一片柔软。
除了左脸,方默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挺好,会张口便叫她妈妈,会偶尔露出调皮的眼神。
她只是,闭口不提以前的所有事情。
好像,已经忘记了一样。
方默不提,她也一个字也不提。
这是传说中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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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司里开会的魏冬阳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一丝不苟,决断分明。走在公司的大楼里,依然有众多女子芳心暗许似偷偷关注他,这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所谓优雅男人。
也就只有姜唯之知道他脱离工作时的样子,那时候老板给她的感觉是虚无缥缈的,好像丢了魂魄失了心怀,六神无主。
整个下午,魏冬阳都呆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姜唯之推门而进,站在办公桌一米左右远的地方,说:“已经联系了jadayma公司的elaine,对方的回答还是elaine在度假中。”
魏冬阳道:“好,我知道了。”这已经是他听到最多的汇报,也是最让他觉得糟糕的消息。
何仪毕竟是何仪,做事就是比方默漂亮干脆。混到那个位置的人大概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老板?”
“嗯,还有什么事?”
“您晚上吃饭了吗?”
魏冬阳抬起头,视线从一沓厚厚的文件中脱离,落在左边的电脑屏幕上,一看,果真已经到了晚上了。不过他一点及饥饿的感觉都没有,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就很难发现自己会饿。脑神经似乎全部都聚集在了丢失那个概念上。
“哦,你倒是提醒了我,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下班吧。”魏冬阳把桌子上的文件退到一边,站起来整理衣服。
姜唯之看着魏冬阳站起来,到嘴边的那句话终究还是咽回去了。
就在这时,魏冬阳突然扭头问她:“姜唯之,你也没吃饭是吗?”
姜唯之点点头,“正准备去。”
“最近有什么好的饭菜推荐吗?”
姜唯之不露声色地回答:“倒是有一家。”
“走吧,我请你去你说的那一家吃饭。”
饭桌上,魏冬阳跟她小聊了几句,大都是关于工作上的事情。姜唯之试图期待着什么,结果还是失望了。暗恋是一种病,她是重病患者。不过这病,她已经不打算治下去。老板的心,已经完全被那个叫monica的广告设计师拿走,无论治还是不治,她这病都好不了。
“老板,我觉得您……”姜唯之欲言又止。
魏冬阳微微一笑,淡淡抿一口白开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现在不是在工作时候。”
“我觉得您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您……因为monica,变了很多。”
“失去了才发现原来她那么重要。”他淡淡地说着,其实不是说给任何人听的,只是在告诉自己。
和方默之间,没有怦然心动的瞬间,没有缠缠绵绵的你我纠缠,甚至没有几次温馨的回忆。有的只是绵延无尽的后悔和伤害。
一贯思路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他开始糊涂,不知所措。方默的离去,并未能减少他对方默的记忆,相反,他的脑海里,有关方默的一颦一笑,愈发清晰,像多年潜伏的印象,突然间冒出头来,挥之不去。
方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魏冬阳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