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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无渊在听顾清越说那些兄弟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谢临这个人。
“我那三哥就是个憨批, 当皇帝的时候天天被谢临堵,心里堵也就罢了, 天天跑我宫里来告状。”
“后来这货想给谢临教训, 大事上他不敢搅局,他没那个胆子,就寻思着在小事上给他教训, 想让他变脸,比如让金吾卫暗中在他办公的休息室塞女人, 但没一次成功过,谢临全都不动声色挡了回来不说, 还笑眯眯地在太极殿上多给他布置了作业。他就崩溃了。以前他下午两三.点就能下朝, 但谢临给他多布置了作业后, 他下午四五点才能下朝, 下朝的时候脸都是绿的, 到我这边生闷气。”
……
顾清越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多是在说自家兄弟有多憨, 可无论说哪一个人都避不开“谢临”这个名字,他当上皇帝后的经历倒是说得不多, 但祁无渊也轻易地从那些话中提炼出了几个信息。
谢临惊才绝艳,是临渊王朝的肱骨之臣。
顾清越与谢临君臣相得十多年, 两人亲密无间。
祁无渊与顾清越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嚣张跋扈的五少爷是什么性子。
肆意张扬,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看上去以自我为中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 他的头脑从来都很清醒。当初侵略军入侵,他一马当先举起了反抗的大旗,之后几年,他死死压制住渡部,没让侵略军越过半分界限,甚至数次反击,夺回了部分失地。他在战场上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成长到二十二岁的青年,一直在保卫身后那片土地。不仅如此,他总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多。
他很清楚责任的意义。
所以祁无渊不用想也知道,他当上皇帝,必然会履行自己身为一个帝王的责任。
他也会看重和欣赏同样担起责任的人。
他言语中透露出与谢临之间的亲昵极为自然,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祁无渊抬眼,再次看向眼前那位带着微笑,与顾清越打招呼的丞相。
他站在顾清越各个兄弟身边,自然地仿佛是以“家人”的身份接待他。
祁无渊转过头去看顾清越,却见他眉眼间有些惊讶,朝谢临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临微笑:“随三王爷过来的。”
顾清越闻言,又越过谢临,朝他身后十三人看去,眯了眯眼,冷笑一声,没说话。
祁无渊注意到他冷笑的瞬间,那十三个年轻人安静了下来,原本或激动或震惊的表情也齐齐收了起来,好像是在一瞬间变成了鹌鹑。
这架势……像极了被一家之主训话的小孩。
顾清越又转过头来看他,抬手一指谢临:“他就是谢临。”
又抬手指向下面那十三人:“我说过的兄弟,名字是慎思笃行、博学致远、厚德修身、匡时济世。”
最后手指又指向他:“祁无渊。”
这介绍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祁无渊笑了笑,忍不住伸手去握住顾清越指着他的那根手指,入手的感觉有些微凉。
两人之间接吻倒是有,但其他亲密的接触其实并不多,他做出这动作,顾清越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见他笑看着他,少爷习性就有些上来了,大概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忽然去亲近他,倒是没有拒绝,只是眉眼间带了点招摇和得意,眼中明晃晃地写着“虽然小爷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又对小爷表达爱意但小爷不拒绝你就高兴吧”。
鲜活又生动,眼角眉梢的得意令他忍不住想要附身下去亲吻。
祁无渊稳了稳心神,撇开眼,对下面十三人微笑示意,随后对上对面谢临的目光,主动伸出手:“你好。”
谢临脸上笑容依旧不变,伸出手来,握上了他的手。
“你好。”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又各自落座,这场家宴就算是开始了。
顾老师坐下,也不知道座位怎么安排的,他的左边坐着谢临,右边坐着祁无渊。
顾老师的视线先是在表情没有半分不自在的祁无渊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看向同样云淡风轻,一脸淡然的谢临,最后看向周围面色紧张的十三个人,眯了眯眼。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跟那十三个姐控妹控一样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喘一下的996看了祁无渊一眼,又看了谢临一眼。
两尊大佬岿然不动。
996:“……”
众皇子这会儿是真的有点紧张。
八皇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七姐,又看了一眼自家七姐左右两边的人,心脏狂跳,又转头看向几位刚认出来的哥哥们。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找到风暴之子的成员群,迟疑了半晌,发了条消息。
“……哥?”
下面冒出了一大串的“……”。
不需要多余的话,众皇子内心全都日了狗。
八皇子抬头朝周围看了一眼,默默低下头,在群里表明了身份。
其他众人也相应地表明了身份。
唯独大皇子和十四皇子互相发送了一句:“???”
“你是大哥?”
“你是十四?”
众皇子:“……”
再次恢复尴尬的沉默。
好在八皇子终于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情况,发了一条消息,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到了正事上。
“我觉得包厢里很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下面一大串的“不是”。
八皇子:“七姐说,那个祁无渊是……男朋友。”
三皇子:“我知道,我还问了,身份是个大妖。”
大皇子看了三皇子一眼:“大妖?什么意思?妖怪?”
“大概是?”
五皇子看了三皇子一眼:“谢临是跟你过来的,他知道这件事了?”
三皇子抿了抿唇,悲壮地点了点头。
二皇子神情凝重:“可谢临喜欢七妹。咱们几个都已经把他给葬到皇陵七妹旁边了。你怎么想的?”
三皇子沉吟了半晌才回复:“谢临说不会放手,哪怕是用算计,也不会放手。”
九皇子:“嚯!谢临好大的口气!他哪里来的胆子?”
十皇子:“所以他这是要跟祁无渊对上了?”
十四皇子:“应该是!”
三皇子拧眉:“可我感觉现在的情况也不妙,七妹好像现在就接受了祁无渊,他对谢临似乎没感觉。”
大皇子眯了眯眼,朝自家七妹看了一眼:“不一定,七妹以前可从来没喜欢过谁,哪家的姑娘都没有,更别说男人了,压根没开窍,可现在却有了一个祁无渊。你们看看他给咱们的话,有点感觉,想要试试,这是开窍了点。如果他试着跟谢临相处,也不一定会没感觉。”
十三皇子:“可现在这样……有点棘手。”
众皇子再次沉默了。
就在这个时候,八皇子发了一条消息。
“七姐……不是皇帝吗?”
众皇子有些疑惑,不知道老八这会儿说这话干嘛。
八皇子:“为什么非得选一个?七姐不能全都要吗?”
众皇子身形一滞,猛地抬头朝老八看去。
这憨批特么是个人才!
他们刚才都想岔了!十二个人居然都没这个憨批看得清楚!
面对十几双灼灼的眼睛,八皇子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不是说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吗?
商定了总方针,众皇子也没管包厢内诡异的气氛,立刻来了劲。
“谢临咱们熟,这么多年他对七妹的感情咱们都看得一清二楚,要是他跟七妹在一起,我不反对。”
“我也不反对。”
“当初我举手表决同意他葬入皇陵,便是已经在心里承认他了。”
“但祁无渊咱们不熟,谁知道他这会儿表现得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在咱们面前,等不在咱们面前他就转身欺负七妹了?”
“这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众皇子很快就下了决定,要敲打祁无渊。
“还是老一套?一拨人扮黑脸一拨人扮红脸?”
“就这么办!”
众皇子做出决定,以大皇子为首的几人就抬头朝祁无渊看过去,三皇子眯了眯眼。
虽说七妹的感情应该由他自己做主,他们这些哥哥不能插手,但这不表示他们不能以哥哥弟弟的身份为自家七妹撑腰,好让他以后对七妹更好。
三皇子想到这里,心下冷笑了几声,与其他几个扮黑脸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冷笑。
“祁先生——”
对面祁无渊正微微侧着头,拿水壶给顾清越手边的茶杯倒水。听到这边有人唤他,抬眸看过来。
刚才看得不仔细,这会儿三皇子看过去,发现祁无渊不仅长得很好看,称得上一句面冠如玉,周身还有一股温和宁静的气质,如果说谢临是轻裘缓带的世家贵族,又因为他多年手掌大权而显得成熟稳重,那么祁无渊就是另外一种风格,是隐士恬然自得的自在与舒心,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厚重感。
祁无渊的双眼墨色很深,看过来的时候仿佛是一汪潭水。
三皇子稳住心神,刚打算开口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冷不防自家七妹忽然眯了眯眼,朝他看过来。
“三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三皇子立马一惊,忙殷勤地转过头:“什么?”
就见自家七妹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然后问了一句话——
“你今天作业做好了吗?”
三皇子:“……”
说完这话,七妹又眯着眼朝周围众兄弟们都转了一圈。
“你们作业都做好了吗?”
一瞬间,众皇子想起了这几天以来被自家七妹/七姐分发的作业所支配的恐惧:“……”
顾老师看着一众沉默下去,一脸苦兮兮的兄弟们,眯了眯眼。
虽然不知道他们想要搞什么事,但不管是谢临还是祁无渊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这帮憨憨们当初在谢临手上吃过那么多亏还没长记性,这会儿又开始琢磨着对付祁无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他挑了挑眉,看向祁无渊,抬手朝大皇子的方向指了指:“他是大哥顾清思,喜欢给我买糕点,心思比较细,断案厉害。那是二哥顾清笃……”
顾老师这会儿简单地给祁无渊介绍了几人,将每个人的性格和优点都说了一通。
虽然将那群兄弟当做憨憨,可顾老师心里还是将他们看做兄弟的,每个人的性格特点都记得清楚。刚才问他们要作业多少算是没给他们面子,现在这样跟祁无渊介绍,也是表明一种态度。
等介绍到谢临的时候,顾老师抬眸,对上了谢临含笑看着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顾老师这会儿觉得有点奇怪。
以往他跟谢临在一起的时候,谢临几乎操办了他周围所有的事务。
在这样的场合,他一定是会事无巨细地笑着给他摆好碗筷,给他布菜,甚至是给他剥虾壳、剔刺,但从刚才他进来包厢坐下为止,谢临就再也没为他做过这些,而是始终带着笑意坐在一边,看着祁无渊给他倒茶。
当皇帝时被谢临照顾习惯了,而且还被照顾得很舒服,这会儿谢临不再这么做,顾老师有点不习惯。
脑中正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谢临笑着问道。
“不知道我算是什么?”
顾老师顿了顿,抛开刚才的念头,想了几秒,回道:“你算得上是家人。”
又是三好学生,又是陪在自己和兄弟们身边十几年的人,他跟谢临相处的时间都比那十几个兄弟的时间要多,怎么都算得上是家人了,顾老师想。
谢临闻言,笑了笑,点了点头。
谢临对面的八皇子握着筷子,视线在谢临脸上转了一圈,又注意到七姐那个男朋友在七姐说出“算得上是家人”的时候右手微微顿了一下,心想七姐,他想的家人身份可能跟你想的家人身份不一样。
他想当皇后,哦不是,应该怎么说来着?皇君?
八皇子纠结了一会儿,也没再继续,而是看向自家七姐那个男朋友。
“祁先生,你跟七姐怎么认识的?”
他这话一出,不仅其他人都静了下来,就连谢临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祁无渊看过去。
祁无渊却朝谢临看了一眼。
八皇子忽然发现,谢临和祁无渊对视的时候,他后背汗毛一根根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明明这两个人脸上都是笑容,并且交谈也都很有礼貌且正常,可他就是觉得两人之间有一股剑拔弩张的感觉。
八皇子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背。
祁无渊收回了视线,又转头看向自家七姐。
语气带了点揶揄,还有一种两人之间独有的,旁人根本无法意会的意味。
“五少爷?”
这话一出,就将两人框在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里,框在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里。
996心下卧.槽了一声,朝谢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祁无渊果然不容小觑。
它又朝自家宿主看了一眼,发现他眯了眯眼,显然是已经察觉到周围越来越古怪的气氛了。
但996心里有数,自家宿主虽说已经开了点窍,但他从来没想过谢临会喜欢他这个可能,毕竟两人之间的相处在自家宿主眼里都是正常的君臣关系。
可哪家清清白白的君臣关系亲密成这样的?
正在心里吐槽,自家宿主已经开口了,三言两语交代了两人之间的故事,又朝周围那些兄弟们看了一眼,说:“就是这样,没记忆的时候我跟他有过一段。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也有点感觉,所以想要试一试。”
自家宿主说得很坦然。
996却发现,谢临在自家宿主说他与祁无渊之间的故事时就微微垂了眼,再次抬起眼时,那股情绪的停滞已经消失不见,只静静地转着手中的茶杯,专注而认真地盯着自家宿主。
等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谢临忽然开口问道:“什么感觉?”
顾老师一愣,朝谢临看去。
谢临却依旧认真地看着他:“你说对他有感觉,是什么感觉?”
这话问得有些微妙,顾老师眯了眯眼,但还是回道:“挺美好的感觉,很开心,很舒服,我描述不出来。”
祁无渊则微微抬眸,面容温和地问道:“谢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谢临笑了笑,摇头:“没有,挺好的。”
那之后,席上就渐渐活跃了起来,各皇子倒也没想到自家七姐/七妹有这样的因果,对祁无渊多少改观了一点。
八皇子却莫名觉得自己后背的汗毛一阵一阵地竖起来,他看了一眼祁无渊,又看了一眼谢临,觉得很难熬。
等终于熬到结束,他立刻掏出手机,给自家七姐发了条消息。
“七姐,饭局结束后你能单独跟我去另外的地方吗?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七姐很快来了消息。
是一张截图。
八皇子一看,瞬间气得最后一口饭都吃不下了!
截图上都是各个兄弟约七姐的信息。
都是兄弟,怎么能自己偷偷找七姐!
太过分了!
顾老师收起手机,也没管众兄弟彼此愤怒的神情,打电话联系了他们经纪人。
十几分钟后,风暴之子经纪人吕辰逸过来,见到顾清越有些惊讶,脸色也有了点变化,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神态自若地跟他打招呼,他身后跟着王蒙,上来将那十三个人接走。
等到那几辆车彻底消失,顾老师才转过身,打算跟祁无渊一起离开。
“越越。”身后传来谢临的声音。
顾老师转过头,就见谢临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姿态闲适地站在他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
见他回头,他将手中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递了过来。
“给你的。”
“什么?”顾老师接过盒子,刚想打开,却听谢临继续说道:“我到这里也有些时间了,但这具身体并非我自己的身体,我算是占据了这具身体的身份,迟早需要离开。”
谢临微微抬眼,那双漂亮细长的眼中依旧带着不变的笑意。
“越越,你既然是神,那应当有办法将我送回原先的世界?”
顾清越愣了愣,没想到谢临想要回去,但很快,他想到了谢临肉.身已死的事情。
“你在那里已经死亡,我可以送你去投胎。”
谢临却摇了摇头:“这段记忆我并不想丢失,如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将我送回生前。也可以抹去我的记忆重新进入那段时间,如此我也不会改变历史。”
这虽然不太符合规定,却也不是不可以。
想了想,顾老师点头:“你想去什么时候?”
谢临深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缓声道:“我最开心的时候。”
顾老师:“???”
“什么?”
还想再问,谢临却摇了摇头:“还记得我二十五生辰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顾老师愣了愣,脑中的记忆骤然清晰起来。
谢临从来没有过过生日,他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他送了谢临一方徽墨,又问他有什么愿望,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能帮他视线,谢临却说现下没有,可否为他存着,有朝一日.他会自己讨要,他说好。
“微臣的愿望便是这个。至于微臣最开心的时候,说实话,微臣也无法给出答案。”
顾老师:“???”
等到谢临开车离开,顾清越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问996:“谢临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996还处于听到谢临说要回去原世界的震惊中,它怎么都没想到谢临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难道他因为自家宿主有了祁无渊这个初恋所以放弃了?
正懵逼间,又听到自家宿主说这话,忙回道:“我不知道。”
自家宿主同样有些懵逼。
“他给你的是什么?”996问。
自家宿主打开盒子,发现是两枚玉佩。
当初老皇帝给谢临和自家宿主赐下婚事的玉佩,后来自家宿主的那块又被自家宿主扔给谢临了。
顾清越回到祁无渊身边的时候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顾老师眯了眯眼,问996:“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奇怪?谢临要回去,临走还送了我那两块玉佩,祁无渊好像也情绪不对了。”
996:“……”
我作为一个上帝视角的统子,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量。
顾老师刚问完,就发现身边祁无渊侧过头看过来,与此同时一只手伸过来揽住了他的腰,下一刻,祁无渊的吻就压了下来,顾老师一时没准备,被吻了个正着。抬眼看去,对上的却是祁无渊有些幽深的眸子。
顾老师回应了一下,可过了几秒又有些不耐烦了。
祁无渊退开,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轻轻笑了笑。
顾老师:“怎么?”
祁无渊的声音有些低沉:“今日与你兄弟们见面,才发现你有多优秀。”
顾老师挑眉:“呵,祁九爷,你居然才发现?”
回应这句话的是另一个吻。
晚上十一点,顾清越卧室。
顾老师眯着眼看着谢临给他的玉佩,眉头微微拧了拧。
996问道:“你确定要回溯谢临的人生?”
顾老师点头:“他说要回去自己最开心的时候,我既然已经承诺他了,自然得做到。行了别说了,开始吧。”
996:“那行。”
说完这话,顾清越眼前就变了变,开始了谢临的一生。
“先去谢临上一世。”
谢临上一世,幼时惊才绝艳,名动望京,受皇帝宠爱赐下婚约,但因为顾清越私下央求,他打算抗下欺君之罪,拒绝这门亲事。但后来生.母去世,继室对他极尽磋磨,望京第一人的谢临便就此沉寂。皇室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最终却是暴躁残酷的三皇子登上皇位,也是在那个时候,谢临再次以玄衣宰相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皇室操戈愈演愈烈,三皇子杀死了临渊王室所有皇子,最后只剩一个八皇子。八皇子逃往边疆寻求舅父檀介之庇护,后者上表,以狄夷王庭与自身官职为代价恳请三皇子留八皇子一命,但三皇子却选择引入狄夷,借刀杀死檀介之,最终成功杀死八皇子。
几个月后,谢临将原先的七公主送上了皇位,并在之后的一生中为临渊收拾河山,创建了几十年盛世。
回溯完谢临的上一世,顾老师皱了皱眉。
谢临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而这一世,他做了几十年权臣,顾清越根本分辨不出他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更重要的,是顾清越不觉得这一世他有什么开心的时候。
“去下一世。”
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是顾老师熟悉的历史。
谢临同样少年时名动望京,他爹给他和谢临赐下婚约,他照着996给的剧本前去见他,却被他说破男人的身份,他嚣张放话说我就是穿了裙子也能艹翻你。
之后两人没什么交集,他在皇宫作天作地,谢临在谢府把那个继室搞得身败名裂,之后参加科考,进入朝堂,因为能力和手段极为突出,官职越做越大。
再后来,他踹掉他三哥自己当皇帝,第二次见了谢临,谢临对他说了一句话,愿为他裙下臣。
那之后,朝堂很快被肃清,他顺利登基当上皇帝,而谢临一直陪在他身边。
一直陪了十几年。
顾老师眯了眯眼,看着画面中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他真的有开心的时候?”
996看了一眼进度条,没敢说话。
这个时候已经是自家宿主病入膏肓的时候了。
几秒后,996看一眼画面,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宿主。
自家宿主已经顿住了。
又回头看了一眼画面。
只见画面中,年轻的帝王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那一直陪在帝王身后半步距离的权臣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在昏迷中的帝王唇上印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996头皮都炸开了!
它没敢再说话,自家宿主也没说话。
后面的画面却慢了下来。
于是顾清越看到了谢临因为哀思过度重病不起,三皇子多次遣了太医院的太医过来,都没能让他好上一些,直到几个月后,形销骨立的玄衣宰相重新走出了房门,走上了朝堂。
那道身影依旧立在朝堂上,只是身形却比以前消瘦了许多,那人依旧云淡风轻,一派名士风范,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他越来越不外露的情绪,和越来越不露声色的脾气。谢临此人,自此成了一汪幽潭,再也不泛起任何一丝涟漪。
顾清越见到谢临主持他的丧仪,在皇陵留了一个活门。
他见到他为他修订史书,撰写《问答录》,将两人问答悉数收入此手札。
他见到他为临渊鞠躬尽瘁,命谢氏于他死后为他牌位过继,并留下用尽他一生书写的“顾”字。
他见到他病重之际,他三哥站在他床前,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七妹”,而他睁眼,回只愿葬入皇陵。
他见到他的兄弟们举手表决,最终同意他葬入皇陵。
他见到一副黑沉木棺材被运进皇陵,放置于他主墓室右侧墓室,而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弥留之际的谢临。
他见到他握着那两块玉佩,微笑着于那黑沉木棺材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最后一眼,看的却是主墓室方向。
他也见到棺木盖上,那张消瘦得不成.人形的脸被彻底隔绝。
他最终见到的,却是十二根金钉在棺木上钉下,自此将那人永远留在皇陵。
顾清越猛地睁开眼,呼吸有些不顺畅,瞳孔中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见到的那些画面。
他抿了抿唇。
996屏住呼吸,没敢说话。
它压根不敢说话!
卧室中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顾清越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脸色在手机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莫测。
那头很快接通了。
黑暗的书房中,一盏昏黄的台灯静静地开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坐在书桌前,双手交错,手肘搭在桌面上,动作闲散而随意,许久不曾有所动作。
他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暖黄的灯光斜斜打下,只照亮了那人半截光洁的下巴,与略显淡漠的薄唇。
书桌上,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男人伸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正在不断闪着的屏幕,而后按下了接通键,将手机放在了耳侧。
那头是微弱的呼吸声。
“谢临。”
听到这声音,男人微微笑了笑,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温柔,却也流露出了些许莫测的深意。
“陛下。”
“谢谢你给我这个电话。”
“我说过,我最开心的时候,我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答案依旧如此。因为与你相处的每一刻,我都是开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但我想要告诉你的并非如此。”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
“他教会了你什么是爱情之下的开心和美好。”
“抱歉,陛下,我能够摊开教给你的,是爱情之下的痛苦和挣扎。所爱之人死亡,自己孤苦独行于世间,这便是爱情之下最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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