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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烟尽还在哭。
太后和傅寒洲已经是齐齐懵逼了。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 都不由震惊地看着对方愣住。
好一会儿, 傅寒洲毕竟有更好的心理准备, 试探着开口道:“那……”
太后刚巧同时说:“似乎……”
两人同时又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停住了, 不敢开口。
一会儿,傅寒洲又道:“会不会……?”
太后小心翼翼道:“哀家觉得……可能……”
两人欲言又止, 都不敢先开这个口,只觉得有种莫名的胆怯, 仿佛一旦希望被否决, 就要伤害到对方。
正在这时, 却有一个人刚好也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只见房梁上又垂下来一个风里鹰,呆呆地看着正在哭的风烟尽。
“娘……”
风里鹰泪目道:“原来我真的是捡来的孩子?”
风烟尽大吃一惊, 刚才情绪激动之下竟是没有发现风里鹰就尾随在自己身后。
这下真相大白:她那个捡来的绿眼睛孩子, 将就着拉扯大了的,可不就是风里鹰么……
风烟尽道:“……虽然一开始真是捡来的,但后来娘不也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了么?”
“我问过你我是怎么来的,你说我是垃圾堆里捡来的!”风里鹰不敢置信道,“我以为我和别的小孩是一样的!”
风烟尽:“但、但是, 娘说的基本属实啊……”
风里鹰悲愤道:“我明明是从人贩子手里抢来的,娘你骗我!”
风烟尽道:“我……老娘当时也就是个二八少女!谁他-娘-的会奶孩子啊, 还不是人家怎么说我就怎么学的。”
风里鹰:“……”
良久, 风里鹰委屈道:“我,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但我会待你好的。娘你为什么连这都要骗我啊?”
风烟尽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转过头道:“呜呜呜,阿月啊,我对不起你啊!这孩子我千辛万苦地养大了,本来想让他认你作义母的,也好补偿你一点!但是没想到他是个傻的啊,连哄小孩的话都信,呜呜呜呜……”
太后:“……”
傅寒洲:“……”
口口:“╭(╯^╰)╮哼,大人都是大猪蹄子,专门骗三岁小孩的!”
被这样一打岔,两人啼笑皆非,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太后平复了心绪,说:“先等等,我还想继续听些当年的事,不好草率地做判断。你说我当年……和李星殊生了一个儿子,李星殊还让人把孩子送走了?”
风烟尽呜咽着点了下头,然后突然困惑道:“咦,阿月,你好了?”
太后道:“啊对,我一时激动,许是被你说的话刺激了,突然觉得精神爽利了许多。”
傅寒洲:“……”您老好歹演一下啊。
风烟尽却是对太后全盘信任,这时也有些高兴,连忙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阿月还想知道什么?”
太后问:“这个李星殊,我大约知道是大周曾经的藩王,也是鼎鼎有名的中原剑客……”
“都是曾经的事了。”风烟尽说,“自从那事过后,皇帝虽然没有把家丑外扬,但是李星殊自己也无颜面对世人。后来他自请贬为庶人,折断了右手,覆发刺面,终生不再踏入京都……早就没有当年‘剑履山河’的风光了。”
这些消息,傅寒洲也是听过的,更是亲眼见过如今的李星殊是什么模样。
只是他没有料想到,这背后竟然是因为这样一段故事。
那李星殊看上去,只是一个随遇而安的退隐老人,谁能料到也曾这样大起大落?
此时太后因为吃下忘忧蛊,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记忆,却仍心神不安地捏着手指。
傅寒洲代替她问道:“你说他们是在三水盟约的那会儿认识,然后……相恋,还怀上了孩子,可知道更具体的情况?”
风烟尽道:“我那时也就十六岁,听市井里说的:西夏的公主要去和亲,路过咱们大周朝——他们说的‘玉出昆仑,仙姿清绝’,这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我可太好奇了,又很不服,就专门跑过去偷看阿月……结果偷看完了,一晚上睡不着。
“这样已经很受打击了,隔天心里却还想看,只好又去跟着。那天就是大周的王爷李星殊在招待西夏和西域的各个使节——天呐!连李星殊都一眼就对阿月有意思,嘘寒问暖、殷勤备至!我那时真是嫉妒极了……”
不知道为什么,风烟尽说出“天呐”来,傅寒洲和太后都忍不住想笑。
但他们忍住了,傅寒洲还问道:“听这个意思,你也喜欢李星殊?”
“讲道理,那个时候所有女人从八岁到八十岁的,都盯着他流口水啊。”风烟尽扭扭捏捏地说,“他长得好看、风度翩翩,位高权重,长伴帝王身侧,还有家财万贯、门客三千,甚至还有绝世武功、名动江湖……大家都觉得,全天下都没有比他更完美的男人了。但是后来我才知道,是全天下的女人都瞎了眼。”
傅寒洲其实能想象的出来,李星殊当年号称“剑履山河”,必定是风光极盛、名噪一时。
他叹了口气道:“才子佳人,看上去一段佳话,但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呸!”风烟尽竖起柳眉,怒道,“阿月那时候也才十五岁!!而这姓李的那会儿都三十岁了,肯定是这老男人诱哄的阿月!我虽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后来皇帝也默认了都是他的错。所以后来大月氏王勃然大怒的时候,李星殊自知理亏,认下罪状……
“可怜阿月那时还陷在他的甜言蜜语里出不来,整天见的以泪洗面,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我看了这样的美人儿都舍不得。吸溜。”
回忆着回忆着,她竟然咽了下口水。
太后:“?”
傅寒洲:“?”
风烟尽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又道:“再后来,我不知怎么的就跟着和亲队伍跑了。我看着阿月不太喜欢大月氏的王,但是人家却很喜欢阿月,一路哄走,不让见就不勉强见。他还以为阿月是水土不服,却不知阿月是有了身孕……
“和亲路途遥远,阿月借口身体不适拖拖拉拉地走了好几个月,终于偷偷地诞下一个男孩。那产婆还是我给偷来的哩……我看着阿月千辛万苦将孩子秘密地送走,本来也松了一口气,以为能看阿月安安心心当一个漂亮的皇后了。谁晓得姓李的竟能这样狠心,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想养活,他是生怕还要担更多罪状么!”
“好啦。”太后出声安抚道,“我早已不记得那个男人了,他如今怎样也我和无关。你倒不如再说说这个孩子,他可有什么特征好认的么?”
风烟尽脸红道:“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知道怎么认孩子啊……我只记得他刚出生的样子太丑了,真不像阿月能生出来的崽。”
太后:“……”
傅寒洲道:“且慢,你说是姓周的跟班将孩子送到了一户人家里。他是不是叫周道振?”
“啊,对,你一说我就想起这个名字了。”风烟尽道,“他跟了李星殊挺多年的,是个心腹。”
周道振确实侍奉李星殊多年。
直到后来李星殊出事后,放归了三千门客,也赶走了自己门下侍从,将财物全部分发。
李星殊当然也照顾了周道振,默许他开办了包括蒯下书院等在内的一应产业,算是安心养老。
傅寒洲沉吟了一会儿道:“周道振,我也算是与他认识。我觉得,如果想继续追查关于……当年这个孩子的线索的话,也可以从他身上入手的。”
太后也回过神来,说:“对,现在只有这一面之词,确实想不出什么来。哀家……哀家实在是想找回这孩子来,也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如何?开不开心?有没有吃得好、穿的暖?没有爹娘在,他小时候可怎么办……”
说着,她悲从中来,又有些哽咽。
傅寒洲连忙握住她的手,道:“中原有政……有官府救济孤儿,算不上很困难的。而且我马上要回中原,可以立刻去找李星殊和周道振,还有当年一应人等,帮忙调查当年之事。”
太后抬眸正看见了傅寒洲,突地就心神安定了下来。
他们二人眉眼并不像,可是一见面便觉得投缘——
外人看了,有的认为外貌不是很像,但有的人却觉得神似极了。
风烟尽看了一眼两人,也有些愣神,但仔细一想:“唉,可是寒洲已经26岁了,日子对不上啊。”
傅寒洲当时初见太后,不慎说的是自己真实年龄,这下似乎真的对不上。
他想了一下,就补救道:“我……也算是半个孤儿,兴许生日算得不准,不好说。”
风里鹰听了,却不知道他们暗地里的猜测,自顾自美滋滋地说:“说不定洲洲真的挺小的,还得喊我风哥哥什么的,嘿嘿。”
“唉,太傻了。”风烟尽又叹了口气。
太后道:“是有些,唉。”
风里鹰倒是看开了,说:“瞧不起谁呢?我这就跟洲洲回去,好好调查当年真相,给你们找回皇太子来,你们就会对我刮目相看!”
傅寒洲愣了一下:“……皇太子?”
风烟尽笑呵呵道:“是哦,阿月出身西夏皇室,现在是西域的无冕之王,她唯一的儿子,可不就是皇太子么。还有,先不管姓李的狗男人怎么样,但他身上也流着正统的大周朝王室血脉。那个当年丑兮兮的小孩,说起来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尊贵血统。”
傅寒洲:“……”
口口:“啊啊啊啊啊!口口竟然是皇室特供人工智能!口口要给自己的新身体镶钻,不然配不上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