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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每个人,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最初多么不接受此人进入自己的队伍,当她存在,并且融入进来后,好像她也就变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昭宛发现有巧娘在真好。

    巧娘比昭宛大了好几岁,因是做皮肉生意,见过很多人,知道很多事,她会将这些事告诉昭宛,让昭宛如何在江湖上行走。

    待在孟州城同郑好谦汇合后,一行人便北上进入了太行山。

    郭荣这一商队便有数十近百人,加上葛老商队的百人,如此,又有另外的北上商队同他们一起走,最后人数在四五百人之多。

    马匹驮着货物,沿着太行山小道北上,能绵延一里路。

    郑好谦以为郭荣要把昭宛扔在汴梁,没想到郭荣是要将她带回太原去。

    郑好谦背着昭宛同郭荣说:“你这真是要把阿宛带回家吗?”

    郭荣道:“她孤零零一小娘子,要是不带着她,她又如何生活。”

    郑好谦道:“你这不像只是带了恻隐之心啊……”

    他语带调侃,“以前路上遇到多少孤身女子,没见你有善心。”

    郭荣道:“我又无能救天下人,如今能救阿宛,也不过是因她和我有缘。”

    “有缘?这倒是。”郑好谦不怀好意说:“弟媳不知会不会介意此事呢。”

    郭荣很不高兴,道:“你别再胡想此事了。以阿宛之见识,比你不知高明多少,你却只胡搅蛮缠于女色之上,于我,我可以不计较,于阿宛,却是侮辱了。”

    看郭荣黑了脸,要是再打趣他,说不得要被他大骂了,郑好谦见好就收,不过却为他所说阿宛的见识高明而惊讶,心想阿宛见识高明在哪里,之后倒要去找阿宛问问,不过想到阿宛根本不理睬他,他又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郭荣在各商队头领中,是最年轻的一位,不过当初因家中生活困难,他从十二三岁开始就跟着老商人跑商,如此算来,他已经从商十二三年了,是经验丰富的商人。

    十二三年的时间,他几乎走遍了大江南北,到过后蜀,也去过南平、南楚,到过南唐,也走过吴越,中原大地上也到过不少地方,从中原回太原的几条路,也都走过,听过很多商人谈论各地的人事,也见过不知多少人的苦难,最初他也想能救天下人,后来知道自己根本不行,他救不了。

    因郭荣不只是会做生意,且能文能武,又出身武将之家,父亲是河东节度使、北平王刘知远的心腹大将,精通兵法,故而这数个商队的头领都信服他,便推举了他做总调度。

    这数百人,其中安排了人做前后路斥候,每天夜里都找宽阔之地歇夜,有专人守夜,如此一来,一路上有不少匪人,也不敢打这商队的主意。

    这般一路平安到了晋城,又从晋城到了高平,从高平到潞州一路,已经越发山高林多了,这一路,村庄稀少,百姓更加穷困,也有贼匪想来打商队主意,但这些贼匪不似北地贼匪那般成气候,一盘散沙不说,也没有好的组织,武器也不行,刚刚接触商队,就被商队打散了。

    别看郭荣带的人最少,但每个都是精壮汉子,且有武艺傍身,带着弓箭、弩、长刀、长剑,甚至有长矛,每每来敌,便能迅速组阵,杀退数倍于己的来敌。

    所以即使来了贼匪,几乎都是郭荣的手下打退贼匪,于是其他商队自然对他的商队非常敬服,也愿意给他们不少报酬,不过郭荣并未收这些钱财,只道是应该的,不过对于别人送的肉干,他收下了,分派给商队里的伙计们吃。

    昭宛自然也有得吃,她会拿去给巧娘,巧娘穿男装也婀娜多姿,笑着揭过肉干,一边吃一边和昭宛说话。

    陈确见后倒是吃醋了,同郭荣说:“带了巧娘上路,比起是来陪我,她倒像是专为了来陪你那小娘子的。”

    郭荣不豫,“我已认阿宛为妹,你若是再乱说,坏阿宛名声,到了太原,你且自己去找人买马去。”

    陈确这下知道事情严重了,赶紧住了嘴。

    虽然河东河西一带是产马地,马多,且都是很好的胡马,但是,要是没有当地军阀出面帮忙牵线搭桥,基本上是买不到马的,即使能买到,也买不了多少。

    他们这次可是要买数百匹良马,没有郭荣帮忙,就休想买到。

    南唐朝廷向契丹买马,契丹每年也不过给天家两三百匹而已。

    因契丹和晋国打仗,契丹对战马需求也很大,是以契丹愿意卖的马少,所以主要还是要向党项、回鹘、吐谷浑买马。

    如今不少党项、回鹘、吐谷浑贵族居住在太原城,且在河东地区牧马,是以周宗的商队才找到郭荣,要到河东买马。

    上党乃是由群山包围的一块高地,东为太行山,西为太岳山和临汾,北为五云山、八赋岭,南面是丹朱岭和金泉山。它北与晋中相接,南与晋城相邻,因地势高险,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从晋城北上太原的必经之地。

    到得上党,商队休整了一日后,继续北上,此时,商队中便又加入了一个队伍。

    也有商队在上党卖了一些干货,又买入了一些皮货。

    已经进入九月,再往北走,天气渐冷,等回到太原,说不得就已经要开始下雪了。

    郭荣的队伍也在上党买了一些皮货,增加了冬衣,以免路上太冷。

    郭荣为昭宛买了一件狐皮大氅,昭宛收到这件礼物时,不由惊讶,因为狐皮大氅可不是便宜货。她想把自己的金镯子给郭荣做买衣服的钱,郭荣道:“你自己收着吧,以后出嫁也有点嫁妆。”

    昭宛心想出什么嫁啊,她又不想嫁人。

    不过好歹没说,只道:“这个镯子给夫人也好。”

    郭荣道:“在江宁时为她买好了,你这个是旧的,拿去给她,她不免多问。”

    昭宛只好把自己的手镯收起来了,心想也不知郭荣的夫人是何等样人,时常夜里起来看郭荣还坐在火堆边听人说话,但沉默不言,不知他是不是在想家中事。

    过了武乡,再往前走,就进入了河东节度使辖区,商队众人已经走了半月山路,加上前几日秋雨下来,大家雨中赶路,疲惫不堪。进入河东地区后,不免便会精神懈怠一些。

    当日中午,商队在一平地上休息吃干粮,昭宛早早吃完了,就陪巧娘去林子里方便。

    两人向林子里多走了一段路,巧娘说:“这里就好了,再往前走,说不得会遇到野兽。听闻这边山林里有虎豹之属。”

    昭宛背上背着弓箭,手里拿着长剑,加之穿着一身胡衣男装,颇有煞气,绝不似女子,就因为她一副杀神模样,之前遇到山匪,她也决不后退,反而上前杀敌,故而商队中都知道她是郭荣的左膀右臂绝不好惹,自然也就无人惹她。

    她正要把手里的麻布递给巧娘做个帘子,就感受到一边的树叶有一丝动静,她瞬间拿了弓在手里,拔箭搭箭就射,一只虎倏然跳了出来,躲开了那箭,向两人扑过来。

    巧娘吓得大叫,昭宛大喝一声:“快去叫人帮忙。”

    她已经拿了长剑在手,随着老虎扑来,她往旁边一让,长剑斩向老虎的下颈,但老虎只是被她的剑划到,并未流血,但这次搔痒彻底激怒了老虎,它本要去扑巧娘,此时却一转身又向昭宛扑来。

    巧娘毕竟是经历过很多风浪的女子,被吓到只是一息之间的事,她看自己帮不上昭宛的忙,便飞快地往树林外跑去,边跑边叫道:“救命,救命,有大虫。”

    昭宛怕老虎去扑巧娘,故而并没有逃跑,见老虎又扑过来,她赶紧在地上一滚躲开了。

    一人一虎在树林里激斗着,昭宛灵活,但老虎也不比她差多少,老虎的爪子几乎要抓上昭宛的脸了,一支箭划破空气而来,射进了老虎的屁股,昭宛趁此时候飞快往旁边一躲,但她并未逃开。看到郭荣手握长弓飞快地跑过来,她手中长剑斩向了老虎的腿。

    因昭宛力量有限,老虎皮毛非常厚,腿只是被划了一条口子,若不是昭宛闻到了血的味道,她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斩伤了那老虎。

    郭荣朝她大叫:“爬到树上去。”

    昭宛却并不,老虎朝她抓来,她在地上一滚,长剑从老虎的腹部划过,鲜血洒出来,灼热的血珠打在昭宛的脸上,疼痛让老虎发疯似的攻击昭宛,昭宛只好狼狈地躲避,郭荣的箭再次射来,射中了虎头,老虎放弃了昭宛,回身朝郭荣扑去,郭荣来得着急,手中只有弓箭,他只好往旁边躲避,却依然被老虎的爪子抓上了肩膀。

    昭宛眼睛通红,飞身扑过来,长剑狠狠插入了老虎颈子,老虎摇着脑袋要把她摔下去,昭宛将长剑狠狠往下插,郭荣此时也不顾疼痛,握着一只箭插入了老虎的眼睛。

    老虎的怒吼和嚎叫响彻树林,此时,商队伙计已经赶来了,在数人的帮忙下,老虎被杀死在了地上。

    昭宛依然压在老虎身上,感受到老虎身体再无一丝起伏,这才抬起头来,从虎背上跳下来,飞快地跑到郭荣的身边去。

    郭荣坐在地上,还在喘气,他见昭宛过来,便朝她骂道:“让你爬到树上去,你在做什么!找死吗?”

    昭宛被他骂得一懵,怔了一下,沉默地在他跟前跪下身来,伸手去摸他受伤的肩膀。

    郭荣将她的手打开了,站起身来,对其他伙计说:“把老虎抬出去,这张虎皮不错,带回去正好可以献给刘公。”

    众人应道:“好!”

    郭荣拿上自己的弓箭,往树林外走去,昭宛依然跪在那里,胸口上就像压了一块大石,不知该如何纾解,她知道这种情绪叫很难受,她不想让郭荣讨厌自己,却又不知怎么让他喜欢自己。

    她正怔怔然,郭舍儿过来拽了她一把,道:“赶紧走了,你想跪在这里喂大虫?”

    昭宛看也不看他,站起了身来,郭舍儿替人拿着大刀,也不去帮忙抬那只恐怕有两三百斤的老虎,只跟着昭宛,说:“喂,你脸上都是血,受伤没有?”

    昭宛这才回了一声:“没有。”

    快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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