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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郭荣随着郭威前往了北平王府,因有刘承训在刘知远跟前称赞郭荣,刘知远在府中专门等了两人前来,并在见到郭荣后,又对他颇为看重。

    而在当今乱世,情报是第一等重要之事,刘知远在朝中颇多眼线,他即使远在北京太原,也对东京汴梁,西京洛阳中的事情了如指掌,不仅如此,甚至是契丹国的不少事,他也有耳目让他知道,其他各大节度使的事,只要是大事,他也能得知,在此种情况下,他自己府中的事情,他怎么会不清楚呢。

    刘承训带了柴荣和昭宛回府,之后昭宛留在了刘承训身边之事,刘知远便也很快知道了。

    不过刘承训不至于让刘知远误会,在当天晚上,他就将这件事向刘知远报备了。

    大约正是他的这种细心,才让刘知远对他的钟爱丝毫不减。

    但是在刘承训身边的人,只有他和青青以及几个近身伺候他的婢女知道昭宛是女娘,在有刘承训吩咐的情况下,这些婢女自不会泄露这件事,不然,她们也定然在刘承训身边做不长久,早就因为犯事而被处理了。

    是以刘知远便也不知道昭宛是女娘之事,他对刘承训说:“既然他剑术高明,又是可用之人,你留在身边便是。而且他年岁尚小,也正好可以培养。待有空时,你把他带来我身边,让我也看看他的剑术。”

    刘承训当即应道:“是。”

    有郭威在,郭荣坐在后面,听郭威同刘知远商讨对付吐谷浑军队的细节。

    如今吐谷浑军队在河东,对刘知远来说,可说是让一猛虎在他的家里,再者,这个猛虎还不时在他的庄园里捕食,除此,这只猛虎是天家豢养,刘知远还不能将它打死,他心中的憋闷可想而知有多么深。

    郭威给出在不引起朝廷忌讳的情况下解决掉吐谷浑军队的策略,自然让刘知远高兴。

    刘知远听了郭威的计策,当即就将这件事交给他去做,并让人去叫刘崇前来。

    刘崇是刘知远的弟弟,一直跟在刘知远的身边,是他最信任和最得用的大将,如今任河东马步军都指挥使兼三城巡检使,并遥领泗州防御使,在河东,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除了刘知远,就数他最位高权重。

    而且他作为河东马步军都指挥使,手中握着河东刘知远亲兵的兵权,刘知远要对付吐谷浑,自然要将他找来一起商谈,并调兵给郭威用。

    刘崇很快就来了,随着他一起的,还有他手下裨将张元徽。

    刘崇任为三城巡检使,三城乃是指唐时太原分成太原、晋阳和中城三城。巡检使,掌城中训练甲兵,并巡逻城池,他掌握着整个太原城的治安巡逻,自然就知道了昨日刘承训在大街上处理银簪盗窃案的事情。

    刘崇性格强横暴躁,很多时候不爱讲理,但他是刘知远唯一的同父同母的弟弟,刘知远自然最信任他,当然,刘知远也将刘崇的长子刘赟认为养子,一直养在自己府中,以对刘崇牵制。

    刘崇是武人,并不好读书,之前就和郭威关系不太好,也并不太喜欢和文人、从吏结交的侄子刘承训。

    他进了大堂,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坐在堂中的郭威,以及坐在刘知远身边的刘承训。

    刘承训身体不好,一直以来就体弱多病,连骑马也不敢疾驰,他同他二弟刘承勋一样,根本没有上过战场,总是在府中,这也让刘崇不喜欢,刘崇认为刘知远和他如今的地位和地盘都是靠在战场上冲杀打仗得来的,这些只躲在城中读书空谈的小子,根本没有什么用。

    而郭荣坐在郭威的身后,他根本没有把郭荣看在眼里。

    他尚没有朝刘知远问候,就指着刘承训道:“大郎,巡逻军是由三城巡检管理,你昨日越权在街上干涉巡逻兵士处置犯人,而且还将攻击巡逻军的剑客带走了,是也不是?”

    刘承训虽说是世子,又是太原府尹,但他手中完全没有兵权,在这以兵权说话的时代,他就只有处理民生政务的权利,而且这些事尚且不能用自己的权利处理,而要受其他将领的干涉。

    刘承训被刘崇问住,却也并不慌乱,不卑不亢地道:“巡逻兵士只有抓捕盗贼的权利,并无当场格杀盗贼的权利,毕竟那盗贼当时并没有反抗。我领太原尹,自然要过问此事。而那剑客,是我手下护卫,我带她离开,又有什么问题?”

    刘崇被他反驳得面色黑沉,对着刘知远道:“大哥,既然我是三城巡检使,那巡逻街市便是我的事,你让刘承训少管不该他管的事,他从没有上过战场,在府中读过几本书,就以为自己能够治理地方了?”

    刘知远被刘崇说得很不高兴,不过他觉得不过是一个盗贼的事情,居然就在他跟前吵起来,便对刘承训说:“大郎,以后抓捕盗贼之事,你就不要去管。”

    刘承训感觉非常憋屈,说:“父亲,不只是抓捕盗贼之事,是叔父手下兵士有滥抓盗贼以图利之嫌,如果纵容那些兵士这么做,百姓又何以安生。”

    “大郎,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我能带兵,还是你能带兵!如果不震慑那些盗贼,太原城能够如今日一般太平?早就盗贼蜂起了。”刘崇瞪着刘承训大声呼喝。

    刘承训哪里有他的声音大,当即不知该如何和他吵了,只憋得面色绯红,和这些只知道打杀的武将吵架,他是一次也吵不赢的,他只好噤声,咬牙忍耐。

    这时候郭威劝说道:“都指挥使领三城巡检,有抓捕盗贼之权,但是,审问处置之权,还是应该在府衙中,这样,职权也就明了,而且不容易滥杀无辜。”

    刘崇本就和郭威不对付,他一直觉得郭威没有什么能力,根本没有打过几场仗,不过是会书写,并会笼络下层兵将而已,如今却也得了刘知远看重,甚至胆敢和他这样说话,这分明是帮着刘承训说他滥用职权,并且想分他的权。

    他当即指着郭威骂道:“郭雀儿,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剑士是你的人,你让你儿子将他送给了刘承训,对吧!”

    郭威面色难看,但是却不能和刘崇对骂,他对刘知远表明忠心道:“主公,那剑士乃是犬子在路上所救,她并不是我郭府家奴,并不受我等节制,只是因她剑术高明,正好可以护卫世子,世子也希望招揽她,她才到了世子身旁。指挥使这般说我,实在是让属下心寒。”

    刘知远本来还想让刘崇和郭威合作处理吐谷浑的事,这下子实在不敢这样做了,他说道:“不过是一个剑士而已,这是大堂之上,还是谈论正事为好。”

    刘知远年纪大了之后,处事完全没有年轻时候果决,而且对下属的约束也不够。

    刘崇本就性格狂妄,自然就更不容易遵从刘知远的话,他当即不满道:“这如何就不是正事。一个剑士,胆敢在大街上公然攻击巡逻兵士,看在百姓眼里,巡逻兵士权威何在。”

    刘承训道:“她是我的护卫,叔父,你这是想怎么办?”

    刘崇道:“还是将他交给我为好。”

    “不可能!”刘承训也不和他讲道理了,直截了当拒绝。

    刘崇向刘知远道:“大哥,你看我为三城巡检使,却无权处理在城中攻击巡逻兵士的剑士!”

    刘知远皱眉看着他们,刘承训怕他父亲什么都听刘崇的,赶紧说:“父亲,她剑术高明,乃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刘知远于是说道:“不过是一个剑士而已,既然大郎都如此为他求情了,二弟,你就少说两句吧。”

    “大郎说他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我是不信,传他前来,如果他能斗得过我手下的大将,我就承认他是人才,不再计较这件事。”刘崇冷笑道。

    刘承训很为难,昭宛只是个小女娘,居然要来和刘崇手下的大将相斗,他正要拒绝,刘知远并不希望自己长子和弟弟一直闹矛盾,便说道:“如此,那就传那剑士前来,我也看看他的剑术。如果并不如你说的那般好,那就交给二弟。”

    刘承训皱着眉头,非常不满,刘知远转头安慰他:“到时我选一个更好的剑士给你。”

    刘承训气得想摔跟前的案桌,但是却只能忍着,对刘知远恭顺道:“是,父亲。”

    刘崇不喜郭威,郭威和郭荣对刘崇只有更加不喜的。

    此时郭荣已经没有办法再改变刘知远的决定了,只能想到时候昭宛输了,那就让她说自己是女子,一个大男人,还是大将,胜了一个女子,难道真能将她抓去伏法吗,最多由刘承训求了将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刘崇得逞,笑着一指身后的裨将张元徽,“就由元徽同他试试。元徽善用长枪马战,他不用马,若是还能胜了那剑士,大郎你便也该心服口服了吧。”

    刘承训不想理他,只对郭荣道:“你去叫阿宛前来。”

    郭荣看了他对他使的眼色,当即起身说:“是。”

    这时候刘承训也起身了,对刘知远行了告退之礼,跟着郭荣出了大堂,说道:“我的书房中有一柄长剑,乃是名剑,你让婢女取给你,给阿宛使用。”

    郭荣也很担心昭宛,道:“好。”

    又看刘承训眉头紧锁非常发愁,他就小声对他说道:“阿宛不一定会输,世子还请不要过分忧虑。再者,即使输了,您只管赖账,说阿宛是女子。”

    听郭荣这般说,刘承训不由一愣,又回头看了看在大堂中总是强横行事、蛮不讲理的刘崇,他就认可了郭荣这话,说:“好。那你让阿宛只管好好护着自己,女子受伤总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