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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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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朋被裴行遇这么一声暴躁冷肃的嗓音吓的一哆嗦,小声:“裴司令。”

    裴行遇缓了口气,跟梅浦说:“空间站被炸是因为‘贪狼’的袭击,紫微垣被迫反击时误毁的,梅司令您清楚的,对吗?”

    梅浦管它是谁炸的,只要能甩锅他没意见,现在裴行遇递给他一个绝佳的台阶,表面接住了道:“那是那是。”

    背地里,喊谁没谱儿司令呢!

    梅浦咬牙在心里想,炸了我们的空间站就算了,还敢这么嘲讽我,靳燃是吧,这个梁子结下了!

    “我代表紫微垣上下,感谢梅司令和‘天乙’号的支援,告辞。”裴行遇说完,将通讯器关了,侧头跟周朋道:“准备跃迁。”

    周朋忙道:“是。”顿了顿又问他:“那靳燃呢?他自己一个人不会出事吧。”

    裴行遇脸色依旧难看,“他死不了。”

    三个中型机甲两个被清剿击落,一个摇摇欲坠的破烂机甲被靳燃强占了,他在那边也听见了裴行遇冷淡中透着一股怒气的“死不了”,“啧啧”两声操控着机甲启动第二道备用舱门,跟在了裴行遇的舰尾勉强通过了跃迁。

    通讯器没关,过了跃迁后他又问,“那我关禁闭的话,厕所谁扫?”

    裴行遇说:“出来了再扫!”

    靳燃有点牙疼,因为过了跃迁点就是安全区了,便联结上了紫微垣的航线跟着自动飞行,跷着腿把笨重的防护服脱了,露出里头黑色的军装,随意地拨了拨头发。

    “长官。”

    裴行遇眼皮一跳,听着他这句尾音上扬轻佻地称呼,总觉得他接下来的话不是好走向。

    果不其然,他说:“你把自个儿副官关禁闭了谁伺候你,你留我在身边儿不就是为了伺候你吗?要不然别关了呗。”

    这个通讯器是链接了整个舱室的,傻白甜周朋听的一清二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到裴司令冷飕飕的眼神立刻转过头装作看风景,“我耳鸣好严重,我不会聋吧。”

    裴行遇说,“再说一句就多加半个月,尽管说,我帮你记着。”

    靳燃一下子坐直身子,“你有病吧,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喜欢玩强/制/爱?”

    “擅作主张独自冒险、私炸空间站、连星际海盗都敢抢,你是土匪吗。”

    这样几条罪名算下来,他足以被扔回霍尔直接废掉军衔了。

    “司令,您刚才还说我炸的好呢,翻脸就不认人,哎我问您,凭良心说我掩护您送步虞回去这波操作怎么样?还有那个独自冒险的罪名,大哥莫说二哥,您不也想独自留下来让其他人安全离去么?”

    “就你有嘴。”裴行遇让他噎的头疼,直接将通讯器关了。

    回到紫微垣,孟如钱站在甲板上脖子要是能伸长,他此刻已经成了长颈鹿。

    搓着手来回踱步,“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就三个中型机甲吗?林开岁不该连这个都搞不定啊,是不是去慢了没找着裴司令,没事没事,没事别乱想。”

    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在心里暗自想,“如果裴行遇他们能安全回来,他愿意损失一百星际币,不,两百。”

    宋思深站在一边,像个小旗杆似的一言不发。

    钟g跟孟如钱一起二重唱,此起彼伏地小声念叨:“可别出事啊可别出事啊,靳燃一个人跑去战舰上掩护司令他们回来,他都没有真上过战场,能不能行啊,司令一个人用空投仓回去安不安全啊,别出事啊别出事啊,平安回来平安回来。”

    宋思深被他念叨的耳朵疼,侧头看了眼浩瀚星河流转,极目朝东方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又垂下眼睛。

    钟g疑惑地看了宋思深一眼,“哎小宋宋,你看什么呢?靳燃和司令他们应该从北方回来,你看东边干嘛?”

    宋思深收回视线,“没干嘛。”

    “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嗓音一落便见星云旋涡般的跃迁点里慢慢驶出一艘轻舰,是他们出发时的那艘,残破不堪摇摇欲坠。

    紧接着一个刻着“贪狼”标志的中型机甲跟在后面,像条甩不掉的尾巴慢悠悠跟着,孟如钱立刻炸起寒毛。

    “戒备!!”

    众人立即戒备起来,结果停靠之后才发现上头单手按着舱门出来的男人竟是靳燃!

    钟g松了口气,一侧头见裴行遇也从轻舰上走出来这才把心里的大石彻底放下了。

    孟如钱抹了下眼睛,微哽着嗓子抬手冲裴行遇行礼,“司令。”

    裴行遇“嗯”了声,回头看了眼迈着长腿从机甲上下来的靳燃,单手拎着一个小坛子往他的方向走来,几乎融在夜色里的颀长身形挺拔笔直。

    紫微垣黑色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合衬极了,黑长眉眼中带着一股睥睨众生的匪气,裴行遇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他肩上搭着光子枪,单手握住枪托那个“恶霸”模样。

    “紫微垣不许喝酒。”裴行遇伸手,“拿过来。”

    靳燃顿了顿,把小坛子放在他手上,略微倾身靠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在您那儿存着,等我离婚那天拿出来庆祝,别给我弄丢了。”

    裴行遇就着他探头过来的姿势也压低了声音,“留半坛,我也庆祝。”

    靳燃眉梢一挑。

    两人眼神交汇,暗潮汹涌。

    孟如钱听不真切,但总觉得靳燃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忙说:“靳燃,司令也累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靳燃冲身后一摆手,“我去禁闭室。”

    孟如钱奇怪的问,“啊?为什么又说关禁闭了?不是说扫……厕所吗?”

    裴行遇从靳燃的背影上收回视线,稍有些疲惫地说:“他不听话,我本来是打算自己留下让他带着步虞回来的,但是他自己穿上防护服就跳到轻舰上了。”

    “啊?”孟如钱张了张嘴,好半晌才理清,“不是,靳燃这意思是……护您?不让您涉险?那这个虽然胡闹了点,也不至于关禁闭吧。”

    裴行遇沉默了下,他也不太确定靳燃为什么这么做便没继续说,转而道:“我回去的时候刚过跃迁点就看他把霍尔空间站给炸了,刚才又跑到‘贪狼’的机甲上去抢东西,疯成这样再不教训还得了。”

    “连霍尔空间站都敢炸?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想一想还挺过瘾的。”孟如钱嘿嘿一笑,要是他有胆子他也去炸霍尔空间站,不过他不敢。

    裴行遇又说:“今天也就是他成绩好反应力够胆魄也足,换了旁人又或是任缺其一,今天就会死在我眼前。”

    孟如钱默然。

    裴行遇攥紧酒坛子,低声说:“他们都有父母,送来我手上,我怎么能让他们好好的一个人过来,最后连个尸体都留不住,只剩一个记忆芯片被送回霍尔。”

    孟如钱不知道说些什么,进了军队就会上战场,这是条有死无回的路,能活下来的人都是非常幸运的,裴行遇却始终迈不过这个坎儿。

    “那您关他多久啊?”

    “半个月。”

    靳燃在禁闭室躺了一会,伸出左手勾住右手手套摘掉,露出缺了一根小指的手还有食指上那个蓝宝石戒指。

    这枚戒指是靳娴留给他的。

    靳娴当年是“天纪”号上的编队舰长,和诺拉·铂西两人是这艘星际舰队上仅有的两个女alpha。

    靳燃出生时就缺了根小指,眼睛是银灰色,后来做信息素测试更得知他信息素天生缺失,靳绍原找了无数人检查都说靳燃以后做不了军人,那双眼睛看不清太远的地方,就连做个正常人都会很困难。

    靳绍原彼时刚从舰队上下来,时任第七军团的副部长,如果没有助力他就没多太多升迁机会,即便有也后继无人,便打算找人给靳燃从小做信息素催化。

    靳娴舍不得弟弟受这样的苦,毅然决定替他去了军校,经过无比严苛的训练最终成功进入军队,进入了女将军诺拉·铂西麾下。

    “天纪”号爆炸,只有裴行遇一个人活了下来。

    靳燃攥紧手,戒指硌的他掌心生疼,耳边还萦绕着裴行遇震怒的那句“靳燃,你回了紫微垣给我关半个月的紧闭!”还有他坐着空投仓赶回来的样子。

    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回紫微垣,如果他回到了紫微垣就可以亲自带着战舰回去,不必冒险。

    他分明是一将步虞送过跃迁点就坐着空投仓回去了,为什么呢,他这种人应该留下无关紧要的属下自行离开才是。

    裴行遇为什么回来。

    靳燃靠在墙上,看着掌心里的戒指百思不得其解。

    裴行遇让他带着步虞走,自己留下应付星际海盗,明明已经带着步虞离开却又冒着生命危险赶回来,空投仓没有反击能力更没有防御力,击中就是死路一条。

    他来了之后什么都没说,面色如常的指挥紫微垣紧跟其后赶来的战舰清剿星际海盗。

    裴行遇。

    靳燃在心里咀嚼了两遍这个名字,微微闭上眼睛将他的冷峻面容描绘了一遍又一遍,他和靳绍原之间有他不知道的协议。

    他这样冒险赶回来是否因为和靳绍原的协议?又或是怕他将两人的婚姻关系公之于众?

    “靳燃,靳燃。”钟g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打断了靳燃的沉思。

    靳燃跳下床,打开一小扇窗口,“有事?”

    “你应该没吃东西吧,我偷偷拿过来给你的,这儿还有几件换洗衣服。”钟g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司令不知道。”

    靳燃接过来。

    钟g小声劝他:“你别老是闯祸啊,把你那个疯脾气收一收,我听他们说你连霍尔空间站都敢炸了,你就不怕他们追究责任吗?”

    靳燃懒得听这个,冲他摆了下手说:“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钟g知道他不想听,又小声问他:“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啊?你还跟人打架了?”

    靳燃伸舌轻舔了下嘴角,“揍了个傻逼,十一军团的脑残叫莫鲁的在那儿讥讽裴……行了你走吧,让你司令看见又要……”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嗓音传来。

    “钟g。”

    钟g一哆嗦,立刻转身行军礼,“司令!”

    “你在这里干什么?”

    钟g战战兢兢地说:“我……我给靳燃送几件换洗衣服,对不起,我下次不擅自过来了。”

    “送完了吗。”

    钟g忙不迭点头。

    “送完就走。”

    钟g飞速看了靳燃一眼让他自求多福,然后飞快溜了,半秒钟也不想暴露在裴司令的眼皮子底下,冷。

    靳燃撇了撇嘴关掉窗户准备回去睡觉,被裴行遇叫住,“靳燃。”

    “干嘛?”

    裴行遇伸出手拨开窗户,修长白皙的指尖按在玻璃上被压平,指纹透着白痕,“手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