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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大概是知道了。杏春跟外地小白脸跑了。离开銮城了,可我不明白,难道我就比他差吗?我有差这么多吗?我哪里差了呀?长相、工资、福利待遇,哪里差了?我狼狈地趴到小几上。
突然就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咬牙切齿,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了。心脏也搅和成了一团,酸疼得发指。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都抬不起头来,就好像我的头顶被压了一个几公斤重的绿帽子,彷徨与愤恨始终盘旋在我心口。
我觉得我前面的二十几年好像被喂了狗,所有的感情通通付诸东流。至今为止,我也不觉得我比兆斌差,杏春的选择令所有人瞠目结舌。我甚至在后悔。
当初应该听父母的话,娶别人得了。我渐渐地把情绪发泄在昭昭身上,比如懒得搭理她,看到她和杏春和我相仿的五官,我就想骂她垃圾,实际上是在骂我和杏春都是垃圾。每天早晨,看着镜子里挫败无力的自己,度过余下这一天的动力也没了。
可还是得硬打起精神,把镜子上的水汽抹开,耸耸肩,一边无所谓的笑,一边自言自语:“要上班去了。不然得迟到了。”久而久之,我养成了这样一个习惯,起床后或者出门前总是会在镜子前自说自话。
樊军,别想了。老婆跑了就跑了。你把头给我抬起来,那还有我的右腿,我真后悔,其实做人不应该这么认真。你想怎么办,跛了就跛了。日子还是要过的。走起路来,你不觉得滑稽吗?是你自己觉得滑稽,别人一个屁都没放,他们嘴上不说,其实背地里肯定会谈论,我的腿和绿帽都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你还去不去上班了?女儿都比你起的早。要不是为了养她这个垃圾,我早不想干了。白忙活了。
什么都是白忙活,都是无意义。我和杏春失败的婚姻也成了涟水巷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与说教案例。
有人说这是我自作自受,压不住杏春的结果,也有人得出结论,说不能娶风骚母亲生的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每每听见,我权当他们在放屁。
我知道,人们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嫉妒杏春美貌的长舌妇们认定了是杏春下贱风骚,勾引了外地来的小白脸。
而看不起因为跛腿而性情大变的我的人,认定是我这个男人无能没用,活该被戴绿帽。什么客观,都是漂亮话,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客观的,只是大潮流的主观意识凝聚在一起。
就变成了多数人口中所谓的客观。同样的,世界上也没有真正的自由,人生来就是被束缚的,他们所追求的自由。
不过是对自身利益的美化罢了,正喝着酒感慨万千之时,女儿别别扭扭的拉了拉我的衣角,踌躇几秒,又敏捷地从我臂弯下钻进来,坐到我大腿上。怕她摔下去,只好微抱住她,即使像抱着一个垃圾。
即使我想丢掉她,丢掉贱女人生下的垃圾玩意儿,她察觉到我对她的守护,却对我笑了。抱着我的臂膀,用小孩子的奶音呼唤我:“爸爸,骑马马。”
作势要骑到我肩膀上来。我这才不耐地挥开她的手,冷冷呵斥:“挡路了。滚开。”小女孩楞住了。瘪瘪嘴,随即就哭了。
“不滚开我不。”蓦地,我感到很慌张,手足无措,女儿越哭越大声,眼泪就像烙在了我心口,哭得我的心脏也揪了起来。
“喂,喂,别哭了。”我烦躁地抓抓脑袋,怎么办呢?我见不得女孩子哭,更别说她是我女儿了。我笨拙地提起她的衣领,像拎一个小鸡仔。谁知道,她竟突然止住了哭声,湿漉漉地展开笑颜,因这悬空于地面的新鲜而感到快乐。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两个眼睛开大炮。”我不屑,把她又提高了一点,没多久,还是决定带着她出去走走,小孩子不就是要玩吗。
昭昭的废话很多,讲得我心烦意乱,我便恐吓她,闭嘴,安静点,不然把你扔回垃圾桶。
她的小脸一下子苍白无比,嘴也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倒吸着凉气,扣紧了我的手,鬼鬼祟祟四处张望,一看到垃圾桶就一声不吭往我身后躲。这个方法很有用,她确实安静了不少。一路上,我什么话也不说。
她亦沉默。有几次,她似乎想挣开我,自由自在去奔跑,却被我牢牢捏紧了手,被无形的力量压迫逼着顺应我的步伐。
终于走到拱桥边的石墩上,这条路真漫长啊我坐下跟她一起观赏夕阳红霞下的涟水,父女俩都盯着涟水河面上的粼粼波光发呆,直到她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宁静。
“爸爸,水里有小鱼吗?爸爸会捉吗?昭昭想吃鱼。”“吃了小鱼,它们的爸爸妈爸爸会不会很难过?”
“咦,为什么这个光是粉红色的?”我连着说了好几个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又懒得编故事哄小孩。
她也识趣地闭了嘴,粉嫩嫩的唇瓣嘟起,嘀咕了几句“爸爸总是不跟昭昭玩妈妈又”她一说到杏春,我心里无名之火忽然熊熊燃烧起来“让你闭嘴就闭嘴,你没听见?”
“我”昭昭吓得抿紧了嘴,整个小身子委委屈屈拢成一团,大概心里头还是有些闹别扭,暗中坐远了一些,甩着脚,叫那影子来来回回逗弄水里的鱼。
我总是在莫名发完脾气后感到后悔与难堪,明明是我的错,我却不好意思向她开口道歉,偏偏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硬生生侵扰着我的良心,我默默凑过去一些,语气放柔了:“在这等我。”
没理会她打量的神情,我用力跑了出去,在糖葫芦摊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待我一颠一颠奔回去。
果然,昭昭的脸上迅速洋溢出简单明媚的微笑。我感到自惭形秽,低下头,放缓步伐,到她身边后,郑重地把糖葫芦硬塞进她手里,而后抱起她坐在腿上“吃吧。”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香气弥漫在我们周身,伴以缀满天空的红霞倒映在涟水中,一阵一阵萧瑟清幽的晚风却让我鼻头渐酸,我再次反省起自己,不仅反省自己为人夫的失败,也反省自己为人父的失败。
忽然,一个穿着破洞布鞋的小男孩出现在我视野中,他正如虎狼一般,眼神闪烁,心虚地盯着昭昭手里的冰糖葫芦,露出来的三颗脚趾却不由自主地兴奋蠕动。“狗。”我说。“爸爸,你说什么?”她不解地抬头看我。
我用袖口擦去她嘴角的红色汁液,将昭昭的身体扭转过来,用食指指着那个小男孩“你看,人模人样的狗。”
我知道,我又在逃避了。因为但凡看到一个跟我相像的人,我就觉得他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知为何,他像极了缩小后的我躲进了一具孩童的躯壳。
我讨厌我自己,所以我也讨厌那个男孩,即使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昭昭依然不解,我说“看好了。爸爸帮你逗那条人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