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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两侧都是郁郁森森的绿色,即使是有意在绿色中寻找到一点点红色或者粉色,到头来也是无迹可寻。
不知不觉已经是夏天了,前些日子夜里喊着冷加衣,现在晚上恨不得把被子踢到床底下也难消除潜伏在心底的燥热感。
顶着烈日骄阳去Z大图书馆查资料,碰巧遇到了赵玫玫。说起来她几乎没回过住处,偶尔回去也是换衣服。
我们在拐角处聊起了近况。本来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现在却要讨论这种话题,多少有点儿滑稽。
我向她提议:“那个房租的话,这三个月我来付吧?”
“不用。”
略有些吃惊。我以为她会同意的,可能是我之前把她想的太小气了。
她把手里的书抱紧,一脸的不可思议:“你男朋友不是已经付钱了吗?他付了五年的。”
我听这话,差点儿把手里的书扔出去!五年,他不是有病吧,我顶多两年就毕业了,再说,谁……让他付钱的?
赵玫玫还公布了一个更加爆炸性的消息,她说:“我下个月就搬出去了。”
“搬哪儿?”
她不说话。一时间只剩下两排书架之间拿书放书的声音。或许,我不该多问,主动跟女生亲近,对我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中间就像隔着一层纱,结实得很,怎么都捅不破。其实,不是捅不破,而是我自己没有勇气揭开而已。
她拉起我的胳膊,我们进了研讨室。
关上门,基本上听不到外面的声音,Z大图书馆研讨室的隔音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我看了一眼正在系鞋带的赵玫玫,是准备要说什么事情吗,还值得单独占一间研讨室。
“你……”她拉开椅子坐下来,欲言又止。
我微微向前,瞥到桌子上放着的《飘》。
她把书拿起来,整整齐齐地落在一堆的复习资料之上,这次开口,少了扭捏。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高中,你趴在门上给陆向南递书,好像也是《飘》。分班之后隔两三天就能在门口看到你”
“……有吗?”当然有,我不知道自己在装什么傻。可能是不想被人提起之前的事情,那个时候站在清北班的门口搜寻陆向南的身影的时候,真的很害怕。
怕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和我不认识的女生讨论航模,亦或是他根本没有看到站在门口的我。
“你应该是从高中开始喜欢他的吧?”
我的心一沉,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出来了。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来?”
“没什么,就是谈谈第一印象。”她的笑上嵌着一丝谴倦,伸出手比了比前额:“那个时候我记得你应该是留刘海了吧?”
“嗯,确实,你不说,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很……感谢你,虽然说这话有点儿不太像我吧。但我妈走的那天,我以为天要塌下来的时候,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我愣神,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幸亏还有你’的话,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要感谢,也应该是赵弈仑才对。那天在我思考我和赵玫玫的关系到底适合我去做些什么的时候,是赵弈仑帮我做出了选择。
看吧,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格局没那么大,在那种情况下无法做到不优先去考虑自己。
“这话我早就想跟你说的,但是,不太习惯把自己心里想的跟别人说出来……有的时候感觉我们挺像的,都不不擅长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袒露出来。”
我能感受到她将内心的情感外放时的小心翼翼。
记得高二的时候学校的话剧演出我和赵玫玫搭过戏,我们自创的剧本。
我扮演了一位温和可亲的老师,在关怀学生:“有时候把心里想的说给别人听也是一种情绪的调节。或许你可以说给我听。”
赵玫玫饰演的学生,本该同意老师的建议,她却在正式表演的时候修改了台词。
“做不到。”
我以为她忘词了,于是救场:“为什么呢?”
“因为,我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不知道说给谁听。”
思绪被头顶的空调声拽回来,不禁联想到,她现在有值得倾诉的人了吗?还是一直憋在心里,直到那些委屈不快,那些秘密在阴暗的角落里积灰,发霉……
明明时刻处在人群里,回过头来却发现,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那种感觉,应该被称为,孤独。
也许我们都不想太过于在意这个略带忧伤的话题,于是匆匆跳了过去。
她像往常一样开着玩笑:“你男朋友挺帅的哈。”
我难得不要脸地炫耀一回:“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的!”
“哈哈,看看你那样,跟中什么大奖了一样。”
“确实,我也这么感觉的,就好像遇到他,真的跟中奖一样,耗光了我所有的运气。”
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我说完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她又提到了陆向南……以及我最后的选择。
“喜欢不一定合适,但合适有的时候也能成为一种喜欢。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觉得挺合适送给你。”
无需解释,我能明白她的意思。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念想没有那么快就能完全被消磨掉,在等待被消磨的过程中学会主动遗忘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喜欢不一定合适,但合适有的时候也能成为你一种喜欢。’再次默念这句话,我想到赵弈仑。我们究竟是因为喜欢在一起的,还是因为合适而被束缚在彼此身旁?
或许赵玫玫说的没错,合适,也能成为一种喜欢。
抱着一沓厚厚的书出了门,一眼扫过去,注意到一抹微微弯下去的背影。伴着婴儿车一阵又一阵的哐当声,我又一次看到了捡垃圾的婆婆。
这次婴儿车里躺的不是小孩儿,而是一堆垃圾。她把捡到的瓶子易拉罐尽数放进去。装的太满,很多瓶子都掉了出来。
风一吹,散落的瓶子飞的到处都是。
略微迟疑之后,我把书摞在一旁,弯腰够那些瓶子。捡起来递给婆婆,对上她的双眸,不知怎的,我从她的眼里看不到一点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