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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实惠。陈萝手揣到口袋。目光有些滞。学校给的助学金要上交舅舅,当作生活费。如果用一张的话舅妈发现之后家里肯定不太平,到时候吵起来锅碗瓢盆摔得响,街坊还要伸出脑袋看热闹。街道对面的幼儿园放学了。
粉红色的校门打开,一群小朋友跟着家长涌出来,她被家长挤到边上,看着小胖手们捞面条似的网金鱼。女孩在地上搓搓脚,回去了。假期在家,要给大人帮忙。
她回去之后先准备舅舅舅妈摆摊要用的材料,将洗好的菜放到冰箱里,然后再做晚饭。表姐补习回来,给了她一支冰棍,问立华二中那边怎么样。
“还行。”陈学梅没好气道“你去的贵族学校啊肯定什么都是最好的,在这谦虚啥”瞥到表妹身上穿的男士衬衣,马尾上还沾着破菜叶,声音弱下来“算了。
反正对你这种书呆子来说,去哪都只是学习。”陈萝没吭声,坐在板凳咬冰棍。吃着吃着。问道“学鑫弟弟呢?”
“不知道。”陈学梅摇摇头“关我什么事?”说完上楼去了。外面在下雨。陈萝穿上外套,拿把老式粗柄伞开门出去。这个季节雨最多了。附近都是老房子,没有排水设施深的地方往往会积很多水。
陈学鑫上三年级,长得矮,又喜欢玩。溺在水坑里,老来得子的舅舅舅妈可活不下去,她先在几个陈学鑫的同学家去问,谢过留她吃饭的阿婆,最后才往巷口的游戏室去。外面摆着两台老虎机。
查得不严的日子,老板就会掀开雨布招揽客人。平日经营,也就靠着小学生进去打电动,她甩甩伞上的水,拧干裤腿,抬脚往里走。
有人在里面抽烟。还有浓重的酒味和脚臭味。仅容一人过的小门,有人出来,夸张的身高和清新味道。
即便混在暧昧温暖的雨水和早已习惯的熏臭里,她也能辨出。陈萝垫脚,僵硬抬头。男生低头,见到她,犀利的眸光有些生锈。
他背着个面红耳赤的同龄男孩,动作不大利索,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陈萝正在昏暗的室内,挨个位置看。突来的男声很低,但是于她,就是默默的惊雷。“你在这干嘛?”“我找人。”女孩在衣服上揩手,低头看推金币的透明机器。
“找谁?”
“我表弟。”他把背上不省人事的男生放到破沙发,同她一起深入,揪到正在打僵尸的陈学鑫,一把拎下台子。
向来不太服管的表弟,看着许一暗眼睛瞪得好大,嘴唇动半天,一句硬话没有。陈萝有点想笑。
但是又不敢在他面前笑。三人一起往外走,之前被他放在门口的男生,此刻苍白着脸坐起来,扶着门框呕酸水。
“王菡你没有心,怎么舍得伤害最爱你的男人!”看到朋友这副蠢样,许一暗眉眼有些冷,走过去,将人背起。头向后偏了一点“走吧。”
“嗯。”陈萝拉起表弟的手,目光焦灼在许一暗的背影,宽且挺的肩,已经没有少年的纤细和单薄了。表弟发现外面大水漫到台阶,嚷着害怕,不肯趟水。女孩没有办法,收回目光,伏下身去。
并不比她矮多少的表弟就这么骑上去,勒住女孩细细的脖子,用力向后拉一下,像极了骑牛马,她没再看他。
只是紧抱着表弟的小腿,绷紧身子,谨慎地走下台阶。雨点很大。打得伞轰隆隆响。女孩扛着很大的黑伞走得很慢,混黄的水漫到屁股根,衣衫紧贴在身上。看起来很弱,很不牢靠。踩到暗坑,眼看要倒下去。
又很顽强地站稳,只是表情有点狰狞,和那天扔球时丑到离奇的小皱脸一模一样根本不是鸡仔。许一暗想。
背上醉酒的男生醒过来,一看是他,又开始破口大骂“凭什么她喜欢的是你你到底有哪里好?”
“许一暗,你把王菡让给我不行吗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喝醉了。”他趟过深水,将人背上的士。
报完地址,拍了拍好友煞白的脸“女孩子不是东西伏涛,你身上的叶子味还很重,自己找个地方清醒了再回家,别喝了。”对方本就煞白的脸,现在简直死人一样,他看着许一暗的脸,嘴角抽起来,狠踢一脚车门“就你他妈什么都知道。
就你他妈是好人,许一暗我告诉你,以后别再让老子看到老子没你这号兄弟。”送走人。男生站在树下,撕开口香糖放嘴里。
梧桐青黄的叶子顺着水流慢慢漂走,没多久,警车赶到。过一会儿好像是什么也没搜到,两手空空离开。游戏厅老板出来,站着抽了根烟。隔着街道和雨幕,遥遥看过来。
微塌的眼皮带着点狠,指了指许一暗,腰间别着把刀。男生也望着对方,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警方的电话,他几个朋友老早就不对劲了。
每次消失回来,身上都有股奇妙的味,有点麻,有点像烟叶,他在伏涛书包里见过一个奇怪的铁盒,上面有摇动的手柄,盒子里还有些植物干燥的碎屑。打开闻上一口,脑子过电似的。
有点飘,还有点说不出的上瘾。今天找过来之前,他便提前报警。电话接通后,接警人员说游戏厅是正常营业,感谢他的举报。男生吐出口香糖用纸包好。看了眼陈萝消失的方向。游戏厅老板应该认识她,也许今天就不该跟她搭话。
其实陈萝没想偷他衣服的,那以后也再没偷过别的东西。开学后,许一暗初三,她初一,虽然都是初中部,但是校区很大。
她活动的范围很小很小,小到即便在一个学校也没什么机会遇到。唯一能见面的机会,就是体育课,他运动神经真的很强。足球、篮球、垒球、网球只要是户外运动,都能看到他活跃的身影。
初中一共五个体育老师,每个见到他都开心得不得了。和平时摆臭脸的样子截然相反,即便是主抓学习的班主任,也不会对好差生摆出这样明显的态度。
除开天赋的运动才能,他有一种奇妙的气质。不论男女,不论年纪,在他身边,总是能轻易陷入放松自在的氛围。开心很难的,真实的开心更难。
比起让球按照的预定的路线运动,让人毫无负担地待在自己身边,或许比天才更加天才吧。陈萝拉出垫子,帮同学压住腿。做完三十个,张茜茜已经直不起腰,头发也乱成鸡窝。眼睛红红的,朝着她喊疼。
“那我们就不做了。茜茜。”陈萝小声安慰,很细的嗓音像十一月逐渐枯萎的藤蔓,混在寒风里,很快消失在人声嘈杂露天操场。
老师对不达标的同学已经懒得骂,直接让做不完的人去跑圈。说是跑圈,也就比散步快一点,大家没什么力气,几乎贴到跑道,从直立行走的高等生物退化成刚从海洋上岸的软体动物。听已经工作的学长学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