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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词叫做乐极生悲,所谓的乐极生悲就是告诉你不要笑得太早。
如果时间可以分割为平行的两部分,那么也许她们会看到对方那边正在发生什么,可惜电话一断,就如同茫茫大海里的两条鱼,方向不同,又阻隔的遥远。
所以,徐时萋的乐极生悲在于她笑得有点太忘形了,把脸蒙在了报纸里,手机掉在了地上也不自知。而她所在的柜台离店门很近,那手机滑了一小段距离,就那么恰恰好地落在了一群人脚下。
这群人是刚进来要吃饭的,其中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那细细的鞋跟就吻上了手机,许是她的手机太旧了,不堪□□,挣扎着发出了清脆的“咔”声。
徐时萋听到有人惊叫,茫然地抬起了头,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就看到相伴了自己几年的手机已经把那鞋跟卡住了。
徐时萋掐了掐自己的脸,保持着微笑走过去把手机捡了起来,随意地丢到柜台上,然后引着几个人往里走。没错,就算这只手机报废了,她也没有理由找顾客来赔。虽然有些暗恼那个玩笑开得有点不值,但其结果总是自己造成的。
等再回到柜台里,徐时萋发现那只手机关机后就已经无法开机了,好在这东西她用得也不算多,不然也不会用了几年还在坚持。反正店里有座机,找谁都方便。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微愁,之前在外面工作并没有什么理财的概念,卡上的钱自然只会越用越少。如今要换手机,也是笔费用,她开始考虑是不是该找个工作了,不然就找爸妈要工资去?
之后的几天徐时萋一直在店里帮忙,“食物中毒”事件算是过去了,还算处理的及时,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客源还是很稳定的。而那家还在装修的餐馆依然还在装修中,只是眼见着要收尾了,爸妈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们在这里做了许久的独家生意,初逢对手,又有那样的怀疑,自然如临大敌,整天和厨师琢磨着要推出什么新菜。于是徐时萋闲暇之时就成了试菜的那个人,酸甜苦辣,她倒也乐在其中。
于是当徐时萋撕掉了旧一日的台历时,发现周末就已经到了。
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
想起还约了人吃饭,她看了看抽屉里那只似是胸口残裂开了个洞的手机,抬手拨了文宝华的电话。
因为不记得文珈罗的电话,联络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文宝华的身上。只是文宝华在那边好奇地追问她怎么总是关机,找人都找不着。
徐时萋一时没好意思说戏弄了她的堂妹,便随意混说了过去,约了当天晚上六点在店里吃饭。
“你别说,我妹妹还挺期待晚上这餐饭的。”
这是文宝华挂电话前说的话,让徐时萋听得有些怪异。什么期待,总不至于是那天开的玩笑记恨至今,想着晚上要给她好看吧?不过想想认识她以来的几次见面,徐时萋也觉得十分有这个可能。看来晚上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个大小姐。
可是等她晚上终于见到文珈罗的时候,又有些吃惊。
不过隔了一个星期而已,这女孩的面色怎么就越发萎靡了下去,她站在还处于新婚燕尔中红光满面的文宝华身后,怎么看都像个非洲难民。
只不过这难民从一进店开始,就狠狠地瞪着她,明明走路都像在飘着一样,那咬牙切齿的神情又像要把人给吞了。不过徐时萋很自然地漠视了这目光,只是和文宝华说着话,又给爸妈做着介绍。
事实上她们是见过面的,只是因为这次的事又顿感亲切了些。不过这介绍怎么也绕不开文珈罗,徐时萋只能硬着头皮看着她。
好在文珈罗虽然一脸的对她不满,对长辈的礼数却是不会忘的,就算彼此其实没什么关系,对方的眼里甚至有些讨好,她也还是收起了尖利的虎牙,淡淡地打了招呼。
因为知道这个叫文珈罗的女孩就是帮忙的人,徐中达和王媛原是在想着得是多么有本事的人啊,但没想到这一打量就有些犯嘀咕――是不是该在原有的菜单上再添点儿啊,这孩子怎么瘦得这么让人绝望。
看来人各有福,有钱有权的人也不一定就比她们这些平民百姓活得舒服自在。
站在门口略聊了几句后,徐中达和王媛便走开了,把她们交由女儿招待。
领着两人进了包厢,徐时萋见文珈罗脱了小外套,里面竟然已经穿起了高领的毛衣,不禁摇了摇头。
此为自虐,实是活该,看样子最近又是没怎么吃饭。瘦的人总是怕冷的,这还只是秋天呢。
文宝华一落座就接到了丈夫的电话,便忙出去了。她们两个人结了婚也还是喜欢痴缠在一起,打电话的内容经常是没有营养又腻得要命,常被旁人起哄,所以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起身走开接电话的习惯。
一时包厢里就只有两个人了。小小的空间里也没有电视,只剩下抽筷子磕碰碗碟的声音。
徐时萋见女孩的脸色依然沉着,便开始想着怎么打开僵局。不过她还没想个明白,就听到文珈罗磨牙的声音。
“你怎么总是关机?”
徐时萋抬头,一脸的问号。
文珈罗的脸色越发的阴郁起来,只怕是气得狠了,慢慢呈了苍白的颜色。她小小的脸在堆领之上,又窝在椅子里,再怎么有气势的问话都怎么看怎么成了轻微的埋怨。
“哦,手机坏了。”徐时萋随口应了,提了茶壶给她倒水,又仔细看了看空调。
“坏了?”文珈罗一挑眉,声音有些怪,“哪能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啊,”徐时萋摊了摊手,无奈地实话实说,“那天跟你通过电话后……手机掉在地上正巧被人踩着了,不信我拿尸体你看看?”
文珈罗这回连嘴唇都白透了:“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徐时萋低头吹着茶水,努力忍着笑意。大概自己是太无聊了,想到那天的情景,就忍不住想逗弄她。
“手机会掉地上……是因为笑痛了肚子吧?”
啊?徐时萋挑眉,唇角终于微翘起来:“那天,很抱歉。”
文珈罗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突然脸色好转了一些,只是说了一声“报应”。
似乎这样就不生气了吧?徐时萋心里顿时放下心来。两人枯坐了会儿,文宝华也终于心满意足地煲完了电话粥,进来后见两人都瞪着她,便连声道歉。
三个都不善酒的女人坐在一起吃饭,自然不会胡天海地。开了一瓶红酒,都只是倒了半杯就再没有加过了。徐时萋不会酒桌上的那一套,虽然说今天请客是因为感谢,也没有左敬右敬。毕竟和文宝华的交情摆在那儿,大家都只当是聚一聚罢了。
其间徐中达亲自端了几个菜进来,刚想要起杯,就被女儿的眼神闪走。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和两个单身女人,似乎可以聊的很多,却也并不多。文宝华像所有幸福的女人一样,所有的话题都可以扯到自已的小家庭,而徐时萋就一脸的倾听,间或问上两句,使场面不至于冷场。文珈罗却没有这个好脾气,只是冷冷地坐在一边,堂姐的幸福快乐是堂姐她自己的,却不一定要成为别人的模仿对象。她不单是冷冷地听着文宝华说话,更是冷冷地从眼角看着那个笑得温和的女人。
假象。文珈罗这么认为。
文宝华的话题不知什么时候起从自己的小家开始转移了,从化妆品到服饰,女人所热衷讨论的一切都在她的范围之内,而后就一不小心说到了“女为悦已者容”这样的话题,接下来便很自然地问起了徐时萋的个人问题。
徐时萋当时便微僵了僵,她直觉的感应到来自文珈罗突然地直视,好像正在昏昏欲睡的人突然被雷打醒了一样,猛地睁大了眼睛。事实上这个问题于她也好像是个雷,她笑着喝了口酒,慢慢地说:
“我,我就是那样。”
“哪样啊,上次同学聚会我可是饶了你的。”文宝华提醒她,“对了,最近还有去相亲吗?”
“没有。”徐时萋答的异常爽快,恨不得直接结束这个话题。
文宝华若有所思:“这样啊。说真的,你快些恋爱吧,我还没看过你谈恋爱是什么模样呢。”
“难道还会变个人不成?”徐时萋耸耸肩,“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山崩地裂是不可能的。”
“总之我就是好奇了。”文宝华笑答。
一直没说话的文珈罗突然开口了:“难道你也有苦衷?”
这话就比惊雷还要来得猛烈了。好在徐时萋已经修练的基本百毒不侵,所以只是轻轻笑说:“我可没有需要用一辈子去成全的暗恋。”
文珈罗微眯了眼:“你笑话我?”
“哪里。”徐时萋无辜地眨眼睛,“你的这种情怀虽然不值得歌颂,但也算是世间绝少了。”
“可是你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不是比我更悲惨吗?”文珈罗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
“啊,这世上有一种家庭叫丁克,还有一种理念叫独身主义,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徐时萋越发温和了,“按你所说,你最终不过和我走的同一条路,所以不要五十步笑一百步了。”
文宝华趁着她们说话,好好的吃了几口菜,然后在越来越诡异的对话中抬起头来,左看看,右看看,不禁失笑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谁跟她关系好?”文珈罗瞪回去。
文宝华惊讶:“啊,你前几天不是还打电话问我十七的手机怎么总打不通吗?
徐时萋再次满脸问号。
文珈罗本来已经平衡了一些的心再次被文宝华挑得血气翻涌,她伸手怒指徐时萋,忿然开口:“你问她干了什么好事?”
“我哪有?”徐时萋顿感冤枉,但看同学一脸的好奇八卦,只得无奈地把那天的事大概的说了,最后还补充了一下,“你不就是喷了一下,我手机都废了,难道还不够你解气的?”
“不够!不够!”文珈罗拍着桌子,一脸是又羞又怒。
这下徐时萋似乎明白过来。看样子“噗……”的那一声后面,大概还发生了什么。
在文宝华的追问之下,文珈罗开始十分不情愿的回忆起来。
她承认,在决定出去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存了要整整徐时萋的心。所以点好了菜后,她就气定神闲的给徐时萋打了电话,然后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对方没有犹豫什么,就答应了她的要求,这让她觉得小小的意外,又想到这个女人曾做过的温柔而体贴的事情,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突然之间记起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时,那安静之中缓缓流淌的声音像有一种魔力般,可以安抚人心。她拒绝结婚是全家人都知道的事,却偏偏安排了她去做堂姐的伴娘,原就有一百个不愿意。因为到时候免不了要被人戳戳指指,她觉得麻烦。可是听到那个声音后,心里的厌烦就慢慢平涤清静了。总归是堂姐的人生大事,做伴娘只不过是当个活动背景,自然不需要有眼睛和耳朵去听那些不愿意听的东西,所以,她后来就做的甘愿了。
也许,在吃着饭的时候听到那人的声音,应该是不错的伴奏,味口也也许真的会好一些。
起初是有些整蛊的念头的,但当徐时萋真的答应念东西给她听后,她就真的做好了要听的准备,甚至手忙脚乱地盛好了一碗汤,准备享受。
可是,可是!!!
可是她没想到徐时萋竟然也有恶劣性情的一面,什么,痔疮不是病?她还没来得及呆滞,嘴里含着的一口汤就喷了出去。
还算她反应快,那一瞬间侧过了身,不至于汤洒一桌,可是这似乎更加糟糕,这一口汤全部喂给了正经过她桌边的一个女人。人家一袭白裙纯洁如雪,结果被她染得一片渍迹不明。
文珈罗瞬间就脑充血了,脸上羞躁得不行,她还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丑。她一边狂咳着,一边忙起身不好意思地道歉。可是人家也不接受,气得直拉着她问是什么意思。
虽然这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的高峰,但这家店里还零星坐着好几桌,大家的目光都聚拢了过来,这让文珈罗原本就咳红了的脸渐渐有了变紫再染成青色的趋势。
心里一边恨恨地咒骂着那个电话里的女人,一边十分不耐地掏出钱包准备花钱了事,可是她钱包里不过几张红钞票,可不够付那女人嘴里的长裙钱。
最后文珈罗颤着声音提出一起去取钱,那女人却抽出了她钱包里所有的钱,丢了一句“下次注意点”然后扬长而去。
文珈罗呆呆地站在那,然后再没了吃饭的心情,招了手准备买单走人,可再低头一看不由又傻眼了――钱包里已经空无一文。
看着刚才躲得远远的现在微笑着站在一边等着结账的服务员,文珈罗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拨通了一个同事的电话。
在等同事送钱过来的时候,文珈罗一边想着再也不来这家店吃饭,一边开始咬牙切齿地打徐时萋的手机,可是那边竟然已经反应神速地关机了,不禁气得她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好你个徐时萋,躲得了一时,我就不信你能躲得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