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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皑皑,寒意肃杀,佛陀山内,雪山一片连着一片,寂静非常。
翩翩公子白衣立于雪地里,品貌非凡,神采奕奕,笑目对着身旁的粉色少女。
转眼间,花林似霰,蒙了人的眼。
一朵朵,带着青色的外衣,在女子眼前绽开,缀成妖艳的红,环着淡淡地点点芳香。
“这是什么?”女子俏皮问。
“合欢。”清冷的声音。
可惜,是朵苦情花。
“真好听,合欢合欢,百世为欢。”
“你若喜欢,就种一棵吧!”声音变得温和。
“恩!”
......
画面一转,冰雪世界已不见,寂寞的合欢花林撑起丝丝绿意,生机勃勃。
满地地合欢花落,未明一身白衣被血浸透,是刺目的红。
眼睛里全是颤抖和懊悔:“怎么会这样!”
行露一身血衣躺在未明怀里,扯着笑,艰难道:“能为你做些什么,露儿真的很愿意。”
他脸色苍白,叹道:“佛陀铃乃上古神器,你被它所弑,是我害了你。”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捂住他的唇,虚弱低咳:“别这样说,我会,心疼的。”
之后,一只手无形地低垂下来,有人在漫天的合欢花海里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在阳光里融化,再也寻不到存在的痕迹。
柳烟花雾,纷纷扬扬,乱了谁的心魂?
......
少女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四周全都是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挣扎着起身蹦了蹦,试着走了几步,极开心的笑出声来。不知为何,很喜欢这般自由的感觉。
她转了转,朝着一个她喜欢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片白茫茫中,有声音传来,她一惊,什么声音?
“你终于醒了。”那个声音说。
半晌无人作答,少女指指自己,“我吗?”
“恩。”那声音清脆干净,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谁?”少女向他问道。
“接你回去的人。”
少女继续问道:“那我是谁?”
那声音明显迟了几秒,忽略了问题,清了嗓子道:“我来接你,跟我回去吧。”
少女默了一瞬,那声音似是蛊惑一般,一直在她心中回想。她忽然好奇声音的主人是谁,又在哪
儿?
“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你?”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又雀跃。
“跟着感觉走。”
少女不再多言,闭上眼睛,慢悠悠的乱晃。
她想仔细听听那声音的位置,怎奈那人再未说话。她有点儿不安,“喂,你还在吗?”
那声音很快回答:“别怕,我一直都在。”
经过一番折腾,少女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光亮,在那光源的入口,隐隐约约有一昕长人影,他似乎
是笑着的,少女看不清楚。
她的脚步更加急促了,在越来越刺眼的光芒到来之前,身体突然动弹不得。
再然后,失去意识。
灵音岛内,有一群人急躁地走来走去,他们在广末殿外已等候多时。
领头的那个长者剑眉宽额,面目甚是威严,此刻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思考,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只听他道:“行了,别走来走去了,看着心烦。”
周围人果真停下了步子。
但低声的议论仍在继续。
一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岛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到如今只怕还在理他的那片花花草草。”
男子身边立即有人附和:“是啊,是啊,不知道在干什么。”
华服男子轻笑,“他终究要被那些花草害死。”
那人又点头附和:“是啊,害死,害死!”
长者当即用拂尘抽了他们一下,沉声道:“闭嘴。”
见长者眉间隐隐有些怒气,华服男子不得已退至一旁,嘴角是不可一世的轻哼。
殿门忽然被打开,玄衣男子负手而立,站在案前。
众人齐入殿:“见过岛主。”
“恩。”寡淡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要沉闷,“什么事。”
长者上前一步,语气微急道:“岛主,大事不好,浮屠塔内灵气近来不稳,隐隐有妖气外露的现象,且今日子时,浮屠塔开,我担心是里面妖物逃跑所为,特来商讨对策。”
未明微眯着眼看向他们,皱着眉,似是累极的模样。
只见他缓缓道:“浮屠塔门是我开的。”
一听这话,一直靠在柱子边的华服男子大笑,他拍拍手掌:“好了,我们大家可以回去了,是岛主大人在玩我们呢。”
长者呵斥道:“华儿,休得无礼。”
华服男子待要争辩,“父亲,我…”
话未说完,又是一记拂尘扫来。
拂尘未打至华服男子身上,但警示的目的已经明显。
“好啊,你这老头,今天又为他打我两下,究竟谁是你亲儿子!”华服男子说完愤然离开。
众人见状也都讪讪,纷纷借口离开。
长者甚是无奈,叹气道:“都是我惯坏了他,你切莫为此责怪他。”
未明转身坐在椅子上扶额休息,摇了摇头。
长者见状,继续道:“洛华不懂事,明儿要怪就怪我好了。”
未明正身坐好,淡淡道:“叔叔这是说哪儿的话,洛华自小皮惯了,我是知道的。”
长者点点头,又急切问:“你怎可私自打开浮屠塔,若是出了差池,赔上的可是整个灵音岛。”这话,已经有了责怪的意思。
“我知道分寸。”
长者扫了他一眼,斟酌道:“知道就好,望岛主时刻以灵音岛为先,不辜负先主期望。”
未明此刻极倦怠,匆匆应了声便回内间休息了。
他怎能不知道分寸?浮屠塔里关的都是妖,做恶的妖,却也是天底下灵气最纯的地方,他只能赌,望能解她缺一魄之虞,要不然,怎会送她至那般险恶之地。
他又想,他那个叔叔,要是知道他之前不仅开了浮屠塔,还放了个人进去,估计又会气的跳脚吧!
浮屠塔里,少女正在发呆,那个人送她到这里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一些好看的吃食。她忍不住地回想他抱她时发丝的味道,真香啊,她想。
她又闻闻自己的发,什么味道也没有,不禁感到一丝颓然。好在她又想,既然她说接自己回去,
那这里是自己的家?她仔细的打量着,还是得出一个真寂寞的结论。
对了,就是寂寞,这儿到处都是冷冰冰地,和之前待的地方要说有不同吧,就是一个白蒙蒙的,
一个灰扑扑的,她都说不上来是喜欢还是讨厌。
她在这里呆坐了一天一夜,左蹦蹦,右拍拍,还是没有人出现。暗自叹了口气,便也不再想了,
坐在台阶上眼睛一张一合地打着瞌睡。她想,这里也还好,至少够安静。
远远地未明便瞧见了她在睡觉,小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晃地他脖子都疼。他大手一挥,空旷的殿内有了一副床铺,他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盖好被褥。
他仔细的回想着什么,然后又在殿内添置了桌子、椅子、屏风等等。
做完这些事,他似乎眉头舒展了一瞬。
而身后,少女已经醒来,眼神戒备的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未明看了看未动的食盒,坐在桌前打开食盒,向她招手,“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少女撇了撇头,而手却放在腹部紧握
着。
未明瞧见了,起身去把她牵至桌旁,温言道:“你先吃点东西,吃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是属于食物的诱惑,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吃起来。
未明见状很是诧异,“你先前怎么不吃?”
少女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吃。”
“那你现在怎么又肯吃了?怕有毒?”未明觉得有些好笑。
“实在太饿了,还有,我想相信你。”
少女说这话时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未明没说什么,只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
待到她吃完,未明已经起身把东西都收拾了。
少女迫不及待地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未明定定地看向她,是了,三魂七魄少了一魄,已至于她连前尘往事都记不得。这样也好,那些痛苦,忘了更好。
声音又恢复冷清,“未明。”
少女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忽而又问道:“那我是谁?”
未明看着屏风上的字画,心念一动,对她说:“从今天起,你叫予眉,可好?
少女点头说好,眼里已满是笑意。
墙上有些壁画,全是些修行的法术,未明陪着她看了会儿,不紧不慢道:“这上面的法术眉儿想到的时候就练一些,切不可勉力而为。”
予眉又点点头。
未明拿出几本书和笔墨纸砚,说道:“你若无聊,可以翻翻这些,先识些字也是好的。”
予眉接过,未明教了她一会儿笔墨纸砚的用法。
突然,予眉着一副图画问:“师父是什么?”
“教别人法术的人。”
“那你也教我法术,也是我师父?”
未明正在倒茶的水微微抖了一抖,他摇头,“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提点你,并未教你任何法
术。”
“那你做我师父好不好,我以后跟着你学法术,学写字,学好多东西。”不知何时,少女的手拉住了未明的衣角,不依不饶的晃着。
未明轻轻扯去衣角,并不作答,只是立在那里。
那小人儿又粘过来,嘴里一直嘟囔着,“好不好呀…”
良久,未明垂下眼睛,他无奈道:“你若执意,那好。”
予眉高兴地跳过来抱住他,“多谢师父。”
他仍是不动声色地扒开了抱着自己的手。
又温言道:“眉儿,以后吃食都会有人给你送来,每日三餐要按时吃,我平时很忙,不一定有时间每次来看你,你在这里要乖一点,不许乱跑惹事。”
“是,师父,眉儿知道了。”予眉乖乖点头。
说罢,眼前之人又很快离开。
床前,一扇屏风立在那里,画的是好看的美人图,予眉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并未注意到先前屏风上的字。
那画上曾隐隐约约写着:
防有鹊巢,邛有旨苕。谁侜予美?心焉忉忉。
中唐有甓,邛有旨鷊。谁侜予美?心焉惕惕。
予眉低低的念道:“我有师父了。”好似有一种满足感在内心升腾,她想尽快地完成师父给她的任务,这样,下次师父肯定会笑。
房间外,似有声音响动,她并未发觉。
未明回到广末殿时,整个灵音岛都是一片黑暗寂静。
身后长者突然出现,这位长者正是他的叔叔,扶尘尊者。
尊者捏着胡子,沉声道:“明儿,我夜观星象,又用推演之术算了算,情况不太好。”
未明突然打起精神,看着尊者,示意他继续。
“卦象说灵音岛有大劫,且你命冲紫薇,连日来紫薇星有大凶的趋势,我担心,对你不利。”
“那做何能解?”
尊者摇摇头,“无解。”
未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能否挨过?”
“这我还没有把握,天地万物互相影响变化,谁也无法参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只怕比千年前的那次更加来势汹汹。”说完,拂尘尊者的忧心之意更甚。
“我会尽全力保住灵音岛。”未明声音宁静,却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保住浮屠塔才是根本,万一浮屠塔毁,留灵音岛又有何用?”
“我有分寸。”
长者又抬头看着未明,终是道:“恩,只是这段时间,切不可再随意开浮屠塔了。”
未明看着无尽的夜空,淡淡的点头。
半响,尊者叹息道:“孩子,难为你了。”随后便隐去身影。
广未殿里,玄色衣衫的男子正望着浮屠塔的方向沉思,后来,这道身影便和夜晚一起溶进茫茫黑幕里,谁也看不到尽头。